掀被子是無奈的多余之舉，卻令杜彧猜到他的下一步行動，對方不等床單落下便揮臂擋開，并擒住他的手腕扭至他后腰，鎖著他的肩膀按進(jìn)床墊！

    “你——！”他來不及說話，便被杜彧用手掌捂住了嘴。

    “不準(zhǔn)咬我哦?！倍艔Z調(diào)輕松，但郁臻知道，這是警告。

    他掙扎了兩下，失望地發(fā)現(xiàn)這是一場體力的較量，與技巧無關(guān)，體型占據(jù)絕對優(yōu)勢。

    雨水打在天窗，水痕漉漉流過，變做一道道深深淺淺的陰影，在他們周身流動。

    杜彧本想耗盡他的氣力和耐性，再收拾他，像蟒蛇纏住獵物那樣，讓它們窒息、虛弱，再慢慢吞掉；然而郁臻不是腦袋核桃般大的嚙齒動物，他很快放棄了掙扎，乖順地杜彧捆住他的手腳。

    只不過他以為杜彧會用繩子，結(jié)果對方用的是早就備好的手銬，綁腿用的是質(zhì)量很好的尼龍繩。

    “我本來不想這么對你的。”杜彧捆好后，重新壓上來，遺憾道，“我們好好生活不行嗎？你為什么總是和我對著干？”

    郁臻心臟壓得難受，喘息微沉，“你應(yīng)該去看病?！?/br>
    “我看過了，醫(yī)生說沒得救?！倍艔齑劫N著他的耳廓，時不時咬他一下，“我就想有個人陪我，你別跑，好不好？”

    “要人陪找你媽去?。　庇粽榫褪Ｒ粡堊爝€能隨心所欲，“你這畜牲，你家里人把你養(yǎng)大是為了讓你報復(fù)社會亂殺無辜的？你就該被關(guān)進(jìn)瘋?cè)嗽喝?！?/br>
    “我沒殺人?！倍艔陨云痖_，讓他看清床正對的那面鏡子。

    明亮的鏡面倒映出他的臉，蒼白的面色暈著缺氧導(dǎo)致的緋紅，原來他也在害怕著。

    杜彧說：“不是我殺的，他們被鏡子吃掉了?！?/br>
    ***

    餐桌鋪著純白桌布，新鮮的花和嶄新的蠟燭，雨后的風(fēng)帶著泥土和青草的腥味，清新地吹拂窗簾，貫入屋內(nèi)。

    燭光搖曳，郁臻坐在長桌的主位，杜彧坐在他右面。他們都換了衣服，不算正式，但配得上這頓飯。

    郁臻的餐具都裹在未拆的餐巾里，盤子當(dāng)中的主菜是紅酒燉好的牛rou，搭配黃杏和深紅醬汁；他的兩手被銬住束縛在挺直的后腰，腳也被捆住，全身上下最能靈活轉(zhuǎn)動的是那雙烏黑的眼眸。

    杜彧是貼心的，并且享受照顧人這件事，用刀叉切開他盤子里的rou，喂了一小塊到他嘴邊。

    “給個面子，連我媽我都沒這么細(xì)心伺候過?！?/br>
    有一種東西叫骨氣，如果他有骨氣，他應(yīng)該絕食，寧死不屈，讓杜彧頭疼，不得不把所有時間和心思花在他身上，最后你死我活、魚死網(wǎng)破。

    但那不是他要的結(jié)果。

    一些受害者試圖跟歹徒綁匪比誰更強(qiáng)硬，仿佛抗?fàn)幍淖藙葑銐蚣ち?，壞蛋就會服軟。就郁臻個人而言，他實在不贊成為了“骨氣”這種東西賠上自己的肋骨或健康；畢竟你不知道壞蛋是否在意你的性命，即使在意，你殘疾或是四肢完好，于他而言是否有區(qū)別呢。

    他不知道杜彧屬于哪種壞蛋，但他清楚自己的目標(biāo)，他要的是：毫發(fā)無損的逃出去，讓杜彧付出代價。假如情況不如人意，他要付出有限的代價才能逃脫，那也強(qiáng)過才開始就犧牲一部分健康。

    所以他張開嘴，吃掉了對方喂給他的食物，保存體力。

    杜彧廚藝不錯，他早就知道，不過這頓晚餐仍是美味得烙印在他的味蕾里。

    “你打算綁我多久？”

    “看你表現(xiàn)吧?！倍艔惯^他，開始解決自己的晚餐，吃得很快，但餐桌禮儀無可挑剔。

    “你到底想做什么？”

    “想把你留下?！?/br>
    如果是另一個世界的郁臻，絕對立刻就能領(lǐng)會這句話的含義，可在這個世界里失去最關(guān)鍵記憶的他，直接誤解了杜彧的意思。

    他失笑道：“怎么才算留下？要我跟你結(jié)婚嗎？”

    “結(jié)婚有什么用？”杜彧不以為然道，“虛偽的契約婚姻我見多了?！?/br>
    “你總不能要求我愛你吧?！?/br>
    “的確不能，愛太困難了。”杜彧放下刀叉，喝了小半杯水，仰頭望天道，“我想要一個家，或者說一份歸屬感；我雖然有自己的家，家人對我也很好，可是假如我不出生，他們會更好?！?/br>
    “我從小長大的家，在我離開后，就是jiejie的家了。我有很多房子，但那只是一間間房子而已，隨時可以更換主人?！倍艔哪抗廪D(zhuǎn)向他，“你明白嗎？我希望有一個人，是非我不可的，那他在地方，就是我的家了?！?/br>
    郁臻搖頭表示不贊同，并道：“沒有人會非你不可，你想要的，是一只沒有你就活不下去，看不見你就會分離焦慮的寵物吧?！?/br>
    杜彧笑著舉起酒，碰了碰他的空杯子，“算是正解。”

    “去看病吧你?！庇粽楹痛巳嗽贌o話可說。

    ***

    夜晚，終于到了夜晚。

    郁臻被抱進(jìn)了閣樓，杜彧將他放在重新鋪過的床上，絲毫不松解他的手腳。

    “你不是想知道那兩個小孩去哪里了嗎？”杜彧拿出一個小巧的玻璃罐，里面裝著一只缺了半角翅膀，再也飛不起來的蝴蝶。

    瓶蓋戳了三個直徑兩毫米的通氣孔，蝴蝶趴在瓶底，有氣無力地?fù)鋭又p翅。

    “過了今晚你就明白了?！倍艔靡粡埿⌒〉姆浇砩w住罐子，白色籠罩將死的蝴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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