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庇粽樯形椿厣?。

    傅愀取出他耳機(jī)上剩下的一枚磁石，貼到他的太陽xue，“我會親自監(jiān)控你身體和大腦的各項(xiàng)數(shù)值，一旦超過安全值就強(qiáng)制喚醒，別擔(dān)心，我一直在?！?/br>
    “喂，我還沒有……”

    郁臻話未說完，只感到太陽xue一涼，便在一陣舒緩輕柔的樂聲中睡去。

    ***

    “Happy birthday to you～Happy birthday to Yui，Happy birthday ……”

    朦朧不清的黑暗里，男女合唱的歡快歌聲由遠(yuǎn)及近，吵鬧地回蕩在郁臻的耳畔。

    這首傳唱了幾個(gè)世紀(jì)的《Happy birthday to you》是人人耳熟能詳?shù)母枨S著聽覺的明晰，郁臻的其余感官也逐漸打開……

    先是視覺和觸覺，暖橘色的光亮撕開黑暗，溫暖的空氣擁抱了郁臻的身體，再接著他聞到奶油的香甜與蠟燭燃燒的蠟油味。

    他睜開眼睛，在昏黃的燭光里看到滿世界的油彩貼畫、氣球、木偶與花里胡哨的手工裝飾物；天花板的吊燈與貼墻的黑板、后排的儲物柜，像背景布一般隱匿在暗黑處，說明這里是一間被改造得面目全非的教室。

    防水布搭起的彩色帳篷，每一頂都貼著手繪招牌，潦草地寫著〈歡迎來到A1-3地獄〉〈餓鬼游戲〉〈惡魔腹腔〉等文字，未干的顏料散發(fā)著松節(jié)油的味道，目之所及處掛滿五顏六色的氣球和彩燈。

    郁臻的左邊是一顆巨大的南瓜，獰笑著吐出火焰，頭頂懸了一具等身的骷髏，它空洞的眼眶里燃著幽藍(lán)冥火，系在腳踝骨的吊牌還沒剪掉……

    Halloween Night.

    是在過萬圣節(jié)啊。

    他聽見的熱鬧歌聲是從教室外的走廊傳來的，似乎有不少人，但除此以外，周圍沒有多余的聲音源，窗戶漆黑一片，倒不像正式過節(jié)的氣氛。

    郁臻拂開那些從惡魔腹部垂落的“大腸”——實(shí)際是一些綁過造型的染色布條，穿過布景靠攏外面的人群。

    “Happy Birthday to Miyahara Yui！”

    人群中迸出一聲熱烈的歡呼，大家噼里啪啦地鼓起掌。

    有人催促道：“唯，你許完愿了嗎？快吹蠟燭！”

    郁臻走近，是一群十七八歲的青少年，統(tǒng)一穿著日式學(xué)生制服，上衣白襯衫系領(lǐng)結(jié)，外套一件保暖的淡黃色羊絨薄衫，下裝是灰色百褶裙或直筒褲，洋溢著青春活潑的氣息；他們多是亞裔，但也有幾張白人面孔。

    此刻十幾人正親密圍著課桌上的三層水果蛋糕，給其中一名男孩過生日。

    郁臻的角度正對被包圍的壽星，這個(gè)男孩比其他人略高些，短碎的黑發(fā)，笑起來眉眼彎彎，溫文無害，仿佛清晨的太陽，明亮卻不刺眼。

    他仔細(xì)一看，對方制服的名牌上刺著“圣山高中”的字樣，下面一排是名字：

    Miyahara Yui，宮原唯。

    看學(xué)校名字，應(yīng)該是一所日企注資的私立中學(xué)，混族裔多語種，現(xiàn)下最受歡迎的高校類型，氛圍活躍，學(xué)費(fèi)高昂。

    郁臻參與過不少別人的夢，大多精細(xì)度達(dá)不到如此程度；夢境是否詳細(xì)、清晰、連貫，內(nèi)容是否有邏輯，這一切都與腦細(xì)胞活躍度有關(guān)。

    夢境作為人類意識的投射，總是呈混亂、迷蒙、閃現(xiàn)等破碎的形式，神經(jīng)敏感的人會相對容易構(gòu)建復(fù)雜繁瑣、跌宕起伏的夢，但也難以達(dá)到完整性；而Gaze的作用便是加深人類在睡夢中的自我意識，從而做到cao控自己的夢境。

    按照目前的推論，杜彧醒不過來，是因?yàn)榈囊庾R被困在多層夢境里，迷失了夢與現(xiàn)實(shí)。

    通俗地講，就是一直在做夢中夢。

    人有時(shí)會在睡夢中夢見自己從高處下墜，并在墜落的中途猛然驚醒，這是腦部的自衛(wèi)機(jī)制；而杜彧則是沒能從下墜過程中醒來，他從一層夢掉進(jìn)了另一層夢。

    無盡墜落，永無休止。

    ***

    “小唯，你許了什么愿？”名牌上刺著“伊莉婭”的少女問中間的男孩；她有一頭漂亮的紅發(fā)，鬢角用細(xì)彩繩編了幾綹辮子，下唇戴著唇釘，制服袖子挽起，露出紋著青色字母的手臂，妝容比其他女生濃一些。

    另一個(gè)名叫艾略特的男生拖長聲音打趣道：“伊莉婭～～～干嘛問別人這種問題，心愿說出來就不靈了，唯你別理她?！?/br>
    宮原唯笑了笑，沒說話。

    “來切蛋糕吧！最大的一塊分給我們A1-3班的驕傲——宮原同學(xué)！”

    “Wow～大家鼓掌！”

    “好餓啊，請把草莓留給我！”

    “等一下，我們不等等蓋婭和凜嗎？”

    “都等那么久了，他們要回來早回來了，是吧？”

    “別管了，萬一是約會去了呢？我們先吃吧！”

    ……

    男孩女孩們聚在一起分享蛋糕，聊起白天上課的趣事，嘻嘻哈哈地笑作一團(tuán)，互相往彼此臉上抹奶油。

    年輕真好。郁臻想，他學(xué)生時(shí)代的回憶寥寥，似乎大家都在忙著自己的事情，從沒有這樣其樂融融的場景。

    郁臻現(xiàn)在入夢不深，尚且知道自己身處別人的夢里，他的任務(wù)是找到杜彧的意識，這是道大難題。

    畢竟你在夢里的身份模樣未必是你，你可能是任何人任何物，甚至是睥睨一切的上帝，這就是夢，你的意識無所不在，無所不能。

    幸而大腦擁有自我保護(hù)機(jī)制，如果有陌生人闖入你的夢境，試圖篡改你的夢，你一定會發(fā)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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