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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56)

    她就像所有的家長一樣,希望孩子過上輕松的日子,不會被人指點(diǎn),不會承受壓力。但是人經(jīng)歷了生死離別,或許總會變得寬容和珍惜。

    你只要開心就好。

    她后來每次看到兩個孩子的相處,總會在心底默默祈禱。她從小學(xué)習(xí)油畫接受西方教育,卻第一次向東方的神明還愿。她甚至小心翼翼地和真田mama自己的好友試探,直到發(fā)現(xiàn)同樣的心情才能安心。

    她現(xiàn)在只需要靜靜地旁觀,看著這個孩子對爸爸打趣,就像她欺負(fù)丈夫一樣玩笑著說服父親。她和精市太過相似,以至于無需語言便能互通心意。

    家里的父女居然覺得弦一郎會欺負(fù)精市。她不由得笑了笑。

    明明在這個世界上,能讓精市吃虧的人還不存在呢。

    好吧,爸爸我并不打算反對你們,但是至少也要做出一些事跡我才能認(rèn)可。幸村爸爸被兒子那張和母親極像的臉看得沒了脾氣,他一向最受不了這樣溫柔的攻擊,只能退后一步,你們既然要一起走職網(wǎng),就許下諾言。

    幸村挑了挑眉看著他。

    首先,你們要在網(wǎng)壇

    嗚哇!

    他們所有的對話都被一聲大哭打斷。幸村回過頭去,一手撐著膝蓋一手捧著話筒的小女孩正哭得傷心,眼淚大滴大滴地砸在腿上。

    哥哥嗚嗚哇哇,哥哥是,是我的不是大叔的!

    不止電話那頭的佐助,連這邊幸村三人,全都愣住了。

    真田跟在祖父的身后垂著頭默默地走著。他此時深刻地意識到前兩天告訴幸村要坦白的自己有多么毫無畏懼。原本因?yàn)楹蛻偃颂^自然的相處讓他完全忽視了社會對同|性|情侶的看法,而此時感受到祖父身上不一般的威懾,他才清醒過來。

    真田大哥一聲不吭地和他并肩,時不時還用胳膊捅捅他。真田皺眉側(cè)目瞪著他,卻得到了一個擠眉弄眼的笑臉,一副真有你的的神情。

    有這么一個不著調(diào)的大哥,真田就算不想少年老成也不太可能。他沒有理睬那個家伙的打算,三個人走到了正廳,那里原本嘰嘰喳喳的討論聲在看到老人出現(xiàn)的一瞬便停止。

    把自己團(tuán)成一團(tuán),抱著膝蓋窩在墻角的小少年狠狠瞪了一眼跟著進(jìn)來的真田。真田瞇起了眼,也同樣不高興地盯著他。原本自己是打算親口和祖父講出事實(shí),被這個臭小子打岔,生生變成了事情敗露才和家人坦白的流程,從任何角度來看,都不是真田最期待的走向。

    真田在一邊的墊子上正坐,面前是家里一群難得聚齊的人。母親和大嫂神情看上去還算正常,似乎是的確有所預(yù)料的樣子,大哥根本就沒有多想,仿佛弟弟和熟悉的男生好友交往這種情況根本就不算大事,父親向來為人溫和,就算覺得不妥大概也會顧忌自己的心愿。

    唯一的問題就是自家祖父

    真田眼觀鼻鼻觀心,等著那個老人張口。

    什么時候去幸村家拜訪?

    真田頓了頓,不太確定老人提出的問題有什么含義,明天精市會過來

    胡鬧!這么大的事不親自上門道歉,你的禮儀是誰教的!

    老人平日雖然嚴(yán)肅,但家里誰都不覺得他會真的生氣,總是哄著他。然而此時一聲怒吼,他們才意識到這位退役警察和劍道教官到底有多么攝人的氣勢。就連之前還沖著真田做鬼臉的佐助也收斂了所有的動作,乖巧地窩好,減弱自己的存在感。

    反正反正是搶走精市哥的大叔不對,我,我也沒做錯什么

    小少年這么想著,偷偷瞟了一眼那個正襟危坐的少年。自己從小就嚷嚷著喜歡精市哥,可是如今從由衣那里知道了這種驚天的真相,佐助除了感到難過,還有一點(diǎn)羨慕。

    他到底是像喜歡一個哥哥一樣喜歡著精市哥,如今仿佛崇拜的人有了重要的愛人一樣,心里有點(diǎn)空,可是同時又覺得要是有大叔來保護(hù)那個人,至少自己也能放心。他從出生有記憶開始,那個人就在家里有著特殊的地位。明明沒有血緣關(guān)系,卻疼愛他如弟弟,連帶著佐助和幸村家那個小公主也熟悉起來,一同爭奪哥哥的寵愛。

    剛才還把她弄哭了佐助抿了抿嘴,有點(diǎn)擔(dān)心起另一邊的幸村家會怎么樣。聽上去精市哥已經(jīng)把這件事告訴家人了的樣子,是不是剛才大叔也要說來著?

    他猶豫的目光和真田碰上,從可怕的大叔眼神中,佐助看出了一句潛臺詞:

    敢打斷我的計劃,你給我等著。

    佐助咽了咽口水。

    正如您理解的那樣,我和精市在認(rèn)真的交往,并且沒有任何分開的打算。

    真田沉聲說著,眼神收回來死死地盯著膝蓋前面的榻榻米,這次回家,除了考試以及告知之后的比賽安排外,我打算正式向大家公布這件事。明天精市要來拜訪祖父,希望您不要對他遷怒。

    你個臭小子,威脅起我了?!你以為我不舍得對精市發(fā)火,就能一樣縱容你了?老人橫眉豎目,從小就固執(zhí)己見,不聽別人的話,一旦自己決定就不容反對,你是不是根本就不打算讓我們有意見!

    真田垂下眼,內(nèi)心卻在默默思考著怎么讓老人冷靜下來。明明一向說著自己的性格和祖父最像,此時聽到老人的話,真田覺得字字句句都是在說祖父自己。

    除了精市,我想不到任何人能和我相伴一生。真田低聲說著,在安靜的廳中顯得格外鄭重,我從小就與他親如兄弟,又陪他經(jīng)歷了重病,在我心中他既是家人,又是愛人。

    他直起身,抽出膝下的墊子,只用腿膝跪在地上。他抬起頭直視著面前的家人,目光無一絲動搖。

    我無法想象會有別人讓我這樣,全心全意地只看著他。小時候心無旁騖地練劍,后來是他引導(dǎo)我找到了道心,還有熱愛的網(wǎng)球。

    我真田弦一郎,被父母賜下生命,由祖父啟蒙了本心。但十五年來,如今的我所有的名號和聲譽(yù)、網(wǎng)球和友情,我的過去,還有我的未來,這一切都源于十年前在俱樂部與他的初見。

    黑發(fā)少年的目光是多么飽含深情,任何人都看得出他的真誠。他們從未見過弦一郎有這樣的情緒,連真田祖父都不由得愣住,認(rèn)真聽著他的話。

    我愿與他共度余生。愿把你們,我最重要的家人也一同分享。他也一樣。

    真田一一對視著自己的父母,兄嫂,祖父,還有那個窩在一邊愣愣盯著自己的小侄子,佐助,你要記住,他不是你的哥哥。

    他頓了頓,一字一句地,斬釘截鐵地說,他是我的愛人,是你的叔叔。

    佐助被盯得頭皮發(fā)麻,卻不敢出聲反對。他很想說精市哥跟叔叔這個稱呼一點(diǎn)都不搭,可廳內(nèi)的氣氛讓他張不開嘴,只能憋屈地沉默點(diǎn)了點(diǎn)頭。

    說起來,佐助,你是不是把由衣惹哭了?

    聽到真田的問話,真田祖父皺起眉看著佐助,道歉了嗎?

    沒,沒來得及

    佐助瞄了一眼身邊的長輩,發(fā)現(xiàn)原本集中在大叔身上的注意力都跑到了自己身上,這才后知后覺地發(fā)現(xiàn)不妙,不,她哭了之后沒多久那邊電話就掛了,只聽到精市哥跟我解釋正在和你交往的事

    等一下,明明大叔的問題還沒解決呢?

    你們都同意了嗎?被他說服了嗎?

    他睜大了眼看著之前還一臉怒火的老人,曾祖父他可是把精市哥給拐走了!

    那是弦一郎有本事。真田范士冷哼了一聲,我還沒有認(rèn)可。等你們倆做出點(diǎn)成績之后,再提此事。

    真田猶豫地看著祖父,不確定是不是獲得了什么允諾。他的視線瞟向一旁的父親,想要得到解釋。

    也就是默許的意思。父親還想等著你繼承道場,打球的時候不要荒廢劍道。真田父親溫和地笑了笑,他原本只是有點(diǎn)擔(dān)心孩子會不會受到世間的指點(diǎn),對精市的好感沒有一點(diǎn)降低。

    正相反,聽到弦一郎提起那孩子生病的時候,真田父親作為男人非常敬佩那個少年。

    能從谷底爬起,重新回到巔峰,在網(wǎng)球上精市表現(xiàn)出的毅力和才能足夠讓人認(rèn)可他的出色了。有這樣強(qiáng)大內(nèi)心,又與他們多年相處,這樣的人就算與他們想象中的弦一郎伴侶有點(diǎn)不同,也足以超越任何女性。

    他看著自家夫人笑瞇瞇地拉走了小兒子,想到不久前兩個人的談話。那是妻子和精市家的mama打電話之后的晚上,他才終于明白一直以來從兒子身上發(fā)現(xiàn)的違和感來自何處。

    我反正是支持弦一郎的,你可不要做壞事。真田mama威脅地盯著他,好不容易那孩子有人陪,我一直以為弦一郎會孤獨(dú)終老的。

    你想多了。真田爸爸闔上書,精市和弦一郎都聰明極了,絕對不會讓任何人反對的。

    他現(xiàn)在想起來,不由得感嘆自己的先見之明??粗鴱d里恢復(fù)的氣氛,他身邊的老人輕嘆一口氣,拍著衣角低聲嘀咕著。

    以精市的機(jī)靈勁,拐進(jìn)家還得再想想辦法。

    真田爸爸挑高了眉看著父親的背影,很瞧不起這個人裝模做樣的行為。

    182第一百二十七章 領(lǐng)教

    幸村醒來的時候,難得感覺到了久違的頭昏腦脹。

    他昨晚守在meimei的床邊一直哄著小姑娘熟睡才離開,又回到房間和真田通電話,等到暈乎乎整理出要帶走的東西后才放心睡下。

    床邊的鬧鐘沒有響,他早就習(xí)慣了早起的生物鐘。爬起來拉開窗簾,從落地窗向外看去,后院外的公園里尚且沒有人經(jīng)過的身影。

    幸村推開窗深呼吸,想到今天會去真田家,勾起了嘴角。

    他下樓路過meimei房間的時候沒有聽到聲音。小姑娘哭得難過,好不容易睡下此時應(yīng)該還在做夢。樓下的餐廳也沒有人,除了日常晨練的運(yùn)動員,爸爸mama也沒有早起的習(xí)慣。

    慢跑鍛煉,沐浴清理好自己,他回到廚房放好了咖啡豆打開咖啡機(jī),等待的時候取出客廳的相簿坐在吧臺上慢慢翻著。他的目光掃過小時候和弦一郎一起參加學(xué)?;顒拥暮嫌?,很多畫面都在記憶里變得模糊,只隱約有點(diǎn)印象。

    他翻到了一張照片,便頓了頓認(rèn)真看了起來。那是他國小前第一次發(fā)現(xiàn)滅五感的實(shí)現(xiàn)方法后,在地區(qū)比賽中教練幫他拍的照片。小少年穿著水藍(lán)色的網(wǎng)球服,白色的發(fā)帶纏在額頭,目光炯炯地盯著對面。

    幸村現(xiàn)在能看出來那時候的動作還有很多問題,握拍也不穩(wěn),以及因?yàn)楣虉?zhí)地強(qiáng)調(diào)著自己是個男孩子而刻意嚴(yán)肅起來的表情。

    他笑了笑,抽出這張照片翻了過來,背后被教練寫下了一行字。

    第一次發(fā)現(xiàn)小幸村的精神力,你是個絕無僅有的網(wǎng)球選手。即使今后有更多人也走上了這條路,也要保持自己的步伐,不斷探索只有你才能做到的事。

    幸村從來不知道,在這么早那個看上去不太著調(diào)的教練就已經(jīng)看到了自己的未來。他在感嘆之余,把視線鎖定在只有你才能做到這幾個字上,漸漸陷入了沉思。

    自從全戰(zhàn)之后,他面對洗禮的進(jìn)化一籌莫展。把夢境從洗禮中抽離出來是他早就考慮到的一個方法,但從根本上而言,洗禮現(xiàn)在還只有提升精神力極限,給對手塑造精神幻境的功能。

    他的初衷是讓對手的空間感錯亂,在保持五感的同時讓對手不知不覺回球出界來得分??沙殡x出夢境后,洗禮的這個防守功能就變成了雞肋。夢境能從視覺入手,配合滅五感,這兩招下來幾乎沒有人能掙脫束縛。但是若針對精神力相當(dāng)高球感非常棒的選手,他的招數(shù)是否還會奏效?

    他想到前幾天和不破交手時的感受,清楚地意識到,目前洗禮進(jìn)化的關(guān)鍵就是開發(fā)出針對精神力選手的盾牌。他向來以精神攻擊為主,比起防守更看重壓制對手,因此從保護(hù)己方的角度來看,這的確是個非常明顯的缺口。

    只有我才能做到這是要以己之矛攻己之盾么?

    他低聲喃喃著。若把自己當(dāng)作對手來模擬比賽,說不定能夠看到滅五感和夢境的漏洞同時,還能想到克制精神攻擊的方法他這么想著,抽出吧臺的筆在便簽紙上迅速寫下腦海里閃過的想法。

    幸村想得太過入神,連時間過去很久,父親從身后走進(jìn)來關(guān)掉咖啡機(jī)的電源都沒發(fā)現(xiàn)。他還在寫著一些飛速閃過的關(guān)鍵字,直到這段思考終于告一段落,才聞到了香濃的咖啡味。

    他的馬克杯被遞到了面前的桌臺,幸村抬起頭,撐著桌子的父親正歪著頭讀他的速記。

    很好喝。幸村爸爸摸摸兒子的頭,柔軟的發(fā)絲還帶著一點(diǎn)沒干的潮氣,看不懂你的網(wǎng)球。

    幸村笑了笑,捧著杯子喝了一口,熱乎乎的暖到了心里,爸爸看過我的比賽嗎?

    家里的錄像一場不落,我委托弦一郎拷貝了你所有的比賽。幸村爸爸在他對面坐下來,看了看幸村翻過來的那張照片,你小時候的這個教練很有眼光,我以前只覺得你球打得不錯,沒想到能變得這么有名。被同事說你兒子是神之子呢的時候,總覺得自己有點(diǎn)不好意思。

    幸村也被他調(diào)侃地紅了耳朵,我不太喜歡這個名字。

    幸村爸爸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也是。和神明大人平起平坐是很危險的,我又不像你那么厲害。他看了看兒子的氣色,到底還是把心里話說了出來。

    我花了很長時間來接受你和弦一郎交往的事實(shí),現(xiàn)在即使我默許了,也不能肯定你們的意志是不是能保證這份感情不會半途而廢。

    在對精市的教育中,他作為父親一向表現(xiàn)出了沒有原則的寵愛,就連兒子長大的如今,身高都快追上自己,也還是把他當(dāng)作那個一手就能抱起來的小男孩。

    你們在這個領(lǐng)域能一同前行,那么我就不會多話。只要在走到世界頂峰的時候,你還能望向身邊看見相伴的人,這樣也是不錯的故事。幸村爸爸輕嘆了口氣,低下頭看著自己杯子里的倒影。

    你和由衣都長得像mama,對我來說是多大的幸福。雖然小公主性格像我,總是把你當(dāng)作寶貝守著,不過你是這個家里最強(qiáng)大的男人了,認(rèn)準(zhǔn)的事和人,絕對不會容許旁人置喙。他拍拍少年的手,盡管還有點(diǎn)單薄,卻早就不再身體羸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