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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頭戰(zhàn)敗后多了個孩子 第142節(jié)

    “有些事情不是報了仇就能放下的……其實說白了我最恨的不是我爹和我meimei,而是那個沒什么屁用只會大吼大叫的晏錦舟……”

    “真窩囊?!?/br>
    晏錦舟隨手折了根梨花枝敲他的頭,白色的梨花落在了他發(fā)間,她見狀笑道:“嘿,這小白花,活像給我披麻戴孝似的?!?/br>
    寧不為皺了皺眉,抬頭看向晏錦舟,“師父,你打算去做什么?”

    晏錦舟茫然地看著他,“???我打算去干什么?自然是繼續(xù)當我的散修唄?!?/br>
    寧不為隨手抓起水池邊的幾個小石子要卜算,被晏錦舟拿著梨花枝狠狠敲了一下手背,小石子落在了水池中,一圈圈漣漪攪碎了池中明月。

    “少用你這半吊子的推演術了,十次有九次不準,準的那次還全靠蒙,也不知道是誰教的?!?/br>
    “一個討人厭的人?!睂幉粸橐婈体\舟攔著,便不再推算,卻打定了注意要跟緊她。

    “唔,我聽說浮空境前幾日已經開啟了,好像是落在了一個酒坊附近,你也學得差不多了,自己進去闖一闖吧,尋些好東西回來自己用?!标体\舟道。

    “那你呢?”寧不為問。

    “我?我自然是要去找我家和尚?!标体\舟百無聊賴地甩著手里的樹枝。

    全然不見尋常提起明桑時的開心,寧不為正要再問,卻被梨花枝抽在了后背上,頓時一股鉆心的疼襲遍全身,意識逐漸模糊。

    徹底失去意識前,只看見滿池白花。

    第112章 玉泉(九)

    寧不為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被扔進浮空境的時候并不驚訝。

    但讓他驚訝的是自己被扔進了浮空境的最深處, 離著入口有十萬八千里,就算他不眠不休地用傳送陣,等他出去梨城都能換個季節(jié)了。

    當他從浮空境出來時, 梨城已經從春天變成了秋天。

    寧不為站在時跡坊的門口,黃葉凋零, 被風打著卷吹上天, 兆頭要多不好有多不好。

    時跡坊的坊主姓江,是個面相憨厚的老實人,見他臭著臉擋在自家酒坊門口也好聲好氣,“這位仙長可是有什么事情?”

    寧不為清了清嗓子, 努力讓自己看上去能稍微和善一點,問他:“這幾個月……梨城可有什么事情發(fā)生?”

    江坊主哎喲一聲:“不瞞仙長說, 梨城這段時間還真是不太平,先是城中晏家和嚴家兩家結親出了意外, 晏家滿門慘遭屠戮, 嚴家那二公子嚴流光也一起糟了毒手, 嚴家動用人手在城中大肆尋找兇手——”

    寧不為打斷他, “找到了嗎?”

    “找到了!”江坊主道:“不過是過了幾個月才找到的,聽說兇手正是晏家原本的大小姐晏錦舟, 練了邪術成了個邪修回來報仇的, 嚴家的人正巧在通天塔那里將人堵著,那晏錦舟不知去凡間界碰上了什么事情身受重傷,現(xiàn)在還被困在陣中等死——哎,仙長!”

    寧不為御劍直奔那巨塔前,尚未靠近, 便感受到無數(shù)陣法的威壓, 數(shù)不清的嚴家人里三層外三層將那塔圍得嚴嚴實實, 所有的靈力攻擊都直指陣中心盤腿而坐的晏錦舟。

    晏錦舟渾身是傷,身下已匯聚起一洼血泊,顯然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師父!”寧不為怒吼一聲,朱雀刀飛出,自帶威壓的上古神兵直接在諸陣之上另起一陣,同他原本安排在塔內準備用來追蹤晏錦舟的陣法相呼應,趁著眾人的注意力都轉移到他身上時,將晏錦舟從陣中帶了出來。

    嚴家的人緊追不舍,寧不為扛著晏錦舟跑得飛快,符篆不要錢似的往后砸,不知不覺就跑到了梨城郊外的一大片酒窖中。

    晏錦舟靠在墻上,咧嘴沖他笑,“臭小子,還真有點能耐……”

    “閉嘴?!睂幉粸槔淅涞馈?/br>
    晏錦舟果斷閉嘴。

    寧不為看著她身上的血洞,不停地給她喂丹藥貼止血符,但血還是流得越來越兇。

    “別費勁了,沒用的?!标体\舟伸手抹了把嘴角溢出來的血,笑道:“我經脈都斷了,丹田靈根也被人給挖走,活不成的?!?/br>
    寧不為的一哆嗦,眼睛怎么都看不清晏錦舟身上的傷口,手里的止血符遲遲落不下去。

    “哎,別哭,”晏錦舟伸手摸了摸他的眼角,結果給他糊了一臉污血,“都這么大人了?!?/br>
    “我沒哭?!睂幉粸橐а赖溃骸罢l干的?”

    晏錦舟笑道:“當然是嚴家人尋仇啊。”

    “說實話!”寧不為幾近崩潰地吼她,“你一個小乘修士能被那群雜碎給掏了靈根?。康降资鞘裁慈??你一直去凡間界在查什么?是不是在查寧家的事???”

    晏錦舟只是沉默。

    “你還是不肯告訴我?!睂幉粸楹萋暤溃骸拔疫t早會查出來,大不了就跟你一樣被掏了靈根——”

    啪!

    寧不為被扇得偏過了頭,又固執(zhí)地轉過頭來盯著她,眼睛通紅。

    晏錦舟無奈地嘆了口氣,放緩了語氣道:“……寧不為,我都快死了,你別氣我了行不行?”

    寧不為聲音發(fā)顫,“你告訴我是誰,我去把你的丹田靈根搶回來,我去給你報仇?!?/br>
    “報個錘子仇……你一個小屁孩,連我都打不過?!标体\舟就算快咽氣了還是不忘嘲笑他,“你什么都別管,抽空找個地兒把手里的朱雀刀埋了,隱姓埋名好好活著算了……多好。”

    寧不為下頜緊繃,“我一定要報仇——”

    “跪下?!标体\舟冷下臉來。

    寧不為看了她一眼,老老實實跪在晏錦舟面前。

    “你對天道發(fā)誓,永遠不會追查寧家和我的事情?!标体\舟一字一句道:“如果你還當我晏錦舟是你師父,不然現(xiàn)在立刻滾蛋?!?/br>
    寧不為跪在地上,半晌才開口:“寧不為……對天道發(fā)誓,此生絕不再追查寧家滅族和……師父之事,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br>
    晏錦舟隱約松了口氣,任由寧不為給自己輸送靈力,“行了,夠我再活半天的了,多了也是浪費?!?/br>
    寧不為身上的丹藥和符全都見了底,他拿著空空如也的納戒,像個走投無路的困獸,“我們去醫(yī)仙谷,那些醫(yī)修肯定能救你……不,我去找明桑,他一定有辦法……”

    晏錦舟贊同地點點頭,“對,和尚一定有辦法救我,就算救不了我也想臨死前能見他一面……寂庭宗離梨城很近,你去把他帶過來?!?/br>
    寧不為說:“我?guī)闳??!?/br>
    晏錦舟不耐煩地罵他,“你個混賬玩意兒,剛才扛著我差點疼死老娘,趕緊去找人,一來一回也就兩個時辰,你要是帶著我萬一我嘎嘣死路上了怎么辦?”

    寧不為不放心,“不行,我——”

    “再啰嗦老娘就死了!”晏錦舟沒什么力氣地抽了他的胳膊一巴掌,“趕緊滾,順帶把嚴家那群雜碎引走……”

    寧不為猶豫片刻,在她周圍設置上一圈陣法,才轉身離開。

    “乘風?!标体\舟忽然又喊住他。

    寧不為倉促地轉頭看向她。

    晏錦舟不知道什么時候用了個清潔術把臉上的血污洗凈了,對著他露出了個十分燦爛的笑容,而后胳膊支在膝蓋上懶洋洋的沖他擺了擺手。

    “一路平安。”

    寧不為鼻子一酸,幾乎用上了生平最快的速度趕往寂庭宗,卻被告知明桑不在宗內。

    明桑的小弟子認識他,也認識晏錦舟,道:“師父他兩個月前就去暗域了,晏施主還特意來給他送行——哎!”

    寧不為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又被晏錦舟擺了一道,總是能輕而易舉地將他耍得團團轉。

    等他在路上抓了個醫(yī)修回去時,酒窖里只剩下晏錦舟沒了呼吸的尸體。

    她姿勢慵懶地靠在那里,臉上還帶著算計得逞的笑。

    那個醫(yī)修被嚇得落荒而逃,寧不為解開護著她的層層陣法,一塊破布晃晃悠悠地飄到了他手中。

    那破布上是用手指沾著血寫上的遺書:

    ‘乖徒弟,勞駕在浮空境找個地兒把我埋了,里面多設置些陣法,別讓人來擾我清凈。

    不用守孝,看見你就頭疼。

    晏家那宅子不錯,搬來給我守墓?!?/br>
    寧不為對著晏錦舟的尸體磕了三個響頭,伸手將她抱了起來。

    晏錦舟沒了呼吸,身體卻還是溫熱的,寧不為低頭看向她,張了張嘴,“……師父?”

    酒窖里一片死寂,無人應答。

    他終于確認這不是晏錦舟的另一個玩笑。

    按晏錦舟的要求將她安葬好,寧不為又回到了梨城。

    晏錦舟直到死都沒有跟他說罪魁禍首是誰,但很顯然,她是去了凡間界受了重傷,又被嚴家的人圍堵在了巨塔前用陣法生生耗干了僅存的一點生機,不然也不至于連半天都撐不住。

    寧家傾覆后的這二十年,晏錦舟一直在教他本領護他周全,即便這個人吊兒郎當還時不時就會失蹤,但在他心里早已與親生父母無異。

    他雖然發(fā)誓不會追查寧家和晏錦舟在凡間界的事情,但他不想放過嚴家。

    現(xiàn)在沒人會管他了。

    于是他提著朱雀刀,進了嚴家的門。

    他雖修為高,但年紀尚輕,心中又滿腔憤恨,抱著的是同歸于盡的念頭,滅了嚴家滿門。

    他握著朱雀刀孤零零一個人站在尸山血海里,心里卻空落落的什么都抓不住。

    晏錦舟說得很對,報仇果然是件很沒意思的事情。

    沒人會在他不安分地去挑釁崇正盟之后給他撐腰,沒人會不耐煩地教他陣法符篆,也沒人回天天追著他打罵他欺師滅祖。

    他殺光了嚴家人,可他再也沒有師父了。

    他受了重傷,奄奄一息躲進了時跡坊的酒窖,一壇一壇地喝窖里的梨花釀,舌根苦得發(fā)疼,卻不管喝多少都喝不醉,閉眼睜眼都是晏錦舟被掏空的丹田,耳朵邊是他一字一句對著天道發(fā)下的重誓。

    不查就不查了,他不查了。

    晏錦舟一個自由自在的散修,犯不著為了寧家出生入死,歸根結底還是因為他寧不為喊她一聲師父,要不是他一直和晏錦舟擰巴著這股勁,晏錦舟也不可能為了他天天去查寧家的事情。

    寧不為將壇子扔開,扶著窗戶哇得一聲吐了出來,渾身的經脈都在作痛,傷口處的血順著胳膊淌到窗臺上,控制不住的黑霧尖嘯著往他眉心里鉆。

    這是走火入魔的前兆,但他不想動。

    “爹?”一個小小的聲音從窗外面響起,緊接著露出一個臟兮兮地小腦袋來。

    醉醺醺的寧不為差點一巴掌將這小腦袋拍碎。

    阿凌扒拉在窗臺上,費勁地往上爬,卻怎么都爬不上來,好幾次險些摔下去。

    寧不為皺著眉,伸手將她提溜起來,扔了下去,惡聲惡氣道:“滾!別來煩老子!”

    阿凌被摔在地上也不哭不惱,拍了拍衣服上的灰站起來,有點害怕地看著他,“爹,你是不是喝酒了呀?你從來不罵我的?!?/br>
    寧不為嘭地一聲關住了酒窖的窗戶,往前走了兩步,眼前一黑臉朝下摔在了地上,蹬了蹬腿沒爬起來,干脆就直接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