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玉山靈瞧見她疲憊的模樣很是擔(dān)心，還未化形的山靈沒有形體，卻從山間搜羅了諸多靈果，放在桌上想要哄笙笙開心。

    但笙笙開心不起來，到半夜仍舊心事重重。

    “先生，你如果知道一個人未來會殺你，還愿意去他身邊嗎？”

    “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呢？殺你是在什么樣的情形？殺你之后又如何？”浮玉山靈問道。

    “他是個很好的人，光風(fēng)霽月、不惹陰晦，否則也就沒有猶豫了?！?/br>
    “你看，你心中已經(jīng)有了答案?！备∮裆届`道，“況且你既然知道了結(jié)局，為什么不能改變這結(jié)局呢？”

    浮玉山靈的話對笙笙如醍醐灌頂。

    她既預(yù)知了未來，又豈會甘愿按照未來的路走？又怎么斷定未來不可更改？

    或者說，從她進入三界壁壘相接之地開始，現(xiàn)實和預(yù)知就已經(jīng)開始有了細微的不同。

    “若師父閉關(guān)結(jié)束，還請先生轉(zhuǎn)告，我在涿光山筑基順利，將要準(zhǔn)備凝結(jié)金丹了，這次回來帶些東西?！?/br>
    她決定回涿光山去，興許是久住到臨死的那種。

    不回去，等天命之石告知的未來發(fā)生，那就什么都沒了。留在他身邊許有危險，卻還有些改變的機會。

    離開是因為不想死在他手里，可如果橫豎都是個死，倒不如放手去搏一搏。

    笙笙花了大半日準(zhǔn)備，帶了她洞府中慣用的、喜歡的很多物品，山間喜歡的花草也都采了些幼苗或種子，后山的野雞、池塘里的魚類也各捉了些。

    然后，趁著夜色離開浮玉山，也趁著夜色回到了涿光山。

    司空承站在懸崖邊，撐傘看著她歸來，忽而飛身落在她的劍上，從后面將她擁在懷中。

    “笙笙，下雨了，要記得撐傘?！?/br>
    “小師叔在涿光山上從不讓雨雪近身，是因為它們會勾起暴戾的情緒嗎？”

    “算是吧?！?/br>
    控制著飛劍在山頂降落，笙笙收了飛劍轉(zhuǎn)身，雙臂環(huán)住司空承的頸項看著他：“那如果我在的話，小師叔會不會開心些？”

    “有笙笙在的每日，都比從前更加開懷。”

    笙笙笑了，微微仰頭閉了眼。

    片刻后微涼的唇瓣貼了上來，輾轉(zhuǎn)輕移、點滴深入，漸漸像是強闖而來的匪徒，要將所有都洗劫干凈。

    天地皆在綿綿細雨中洗禮，唯琉璃傘下的狹窄空間例外，他摟著她愈吻愈深，這數(shù)日間積攢的思戀逐漸釋放。

    他把她按在懷里，力道大得像要把她碾碎，在她耳邊毫不掩飾他什么都知道：“笙笙，你再不回來，我就要去抓你了——”

    “那小師叔現(xiàn)在抓到了。”笙笙輕聲道。

    下一秒，他抱著她出現(xiàn)在山洞深處的靜室內(nèi)。

    比起她離開時，原本放置蒲團的地方換了那張有安魂凝神功效的青玉床。

    笙笙不及開口，已被他壓在冰涼的青玉上，細碎的親吻如雨點般落下。

    像無數(shù)回使用千年冰凌花般，她很快坦誠暴露在他眼中。

    不同的是，這次是他動的手。

    他吻了她的心口時，笙笙才終于有了動作，抬手輕輕放在他肩上。

    可就是這么輕微的動作，讓司空承抬頭看她，然后停下了所有的肆意妄為。

    “笙笙，你不開心?！彼究粘械?。

    笙笙搖搖頭，抬手撫摸著他的臉龐，半晌笑了笑：“小師叔，抱歉啊，我以為自己可以開心的?！?/br>
    她大約還是不擅長偽裝，尤其是在喜歡的人面前偽裝在這種事上。

    “笙笙，你有話，可以問我?！彼究粘械?。

    果如貊靈所言，她也被旁人誤導(dǎo)了么？

    司空承不信她會被輕易愚弄，卻有些許惶恐浮現(xiàn)心頭，有些不安地抓住了她的手，又改為十指相扣與她掌心相合。

    “笙笙，我比他們可信——”

    “我通過天命之石看到的東西，小師叔全都不知道么？”笙笙直言不諱。

    三界壁壘相接之地，才最易接觸時間與空間力量，方可令天命之石發(fā)揮作用。

    然而以她的實力，能在那樣到處是位面裂縫的地方安全無虞，不是他護著又會是誰。

    “天命之石認的是你，看到的是你心中最想知曉，我又如何能知曉其中內(nèi)容？”司空承搖頭。

    此時曖昧氣氛散去，想也知道他不會再繼續(xù)，笙笙推開他坐起來。

    “小師叔，你說飛蛾撲火的時候，到底愛的是火，還是黑暗里的光？”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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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4章

    笙笙問得莫名其妙。

    但司空承卻輕易懂了她的意思。

    “總得是火既有溫暖、光也照亮黑暗，飛蛾才會撲火。”他是這樣回答的。

    他對她好，是因為喜歡她，也是因為喜歡她帶給他的歡喜。

    哪樣都不可缺。

    這本該是讓笙笙可以歡喜的答案?！绻恢浪肽Ш髮l(fā)生什么的話。

    所以她將自己的衣裳攏起來，慢慢整理褶皺、仔細打上每個結(jié)扣，然后看似隨意的道：“飛蛾累了，可以歇在燭臺上，讓火繼續(xù)燃燒，飛蛾也能在黑夜里感受到火和光，這樣不是更好嗎？”

    很兩全其美的想法。

    司空承卻看著她久久不語。

    直到她穿好了衣裳，他起身站在床邊背過身去。

    “笙笙，天太冷了，夜太黑了，你覺得燭臺處的火和光足夠嗎？”

    這個問題與其說是反問笙笙，不如說是在拷問他自己。

    但至少是目前，他們都給不出確切的答案。

    所以他到目前為止也不敢明言愛慕，是盼著有鴛鴦相好的那天，也是盼著有放她獨活的那天。

    人總是貪心又復(fù)雜的。

    而笙笙不敢說出天命之石中看到的過往，怕勸說不成反而刺激了他，也不愿主動說出喜歡他，怕自己不過是自作多情。

    小師叔是真的對她好，也是真的在乎她。

    可人若是將死時抓到了救命稻草，也會是這樣的反應(yīng)……真的有人能做到毫不猶豫的拉著心上人同歸于盡嗎？

    這是笙笙所無法理解的領(lǐng)域。

    她像是站在戲臺下，看著戲臺上的演繹，好似了解了這種感情，又無法相信真有這種感情。

    真正死亡過的人知道活著有多珍貴，她想好好的活著，也想要所有在乎的人都好好的活著，他刺在師父身上的劍，和帶著她同歸于盡的決絕，到現(xiàn)在依舊是她心頭的陰影。

    何況他曾有為之生出心魔的摯愛……

    所以最后笙笙也只是笑了笑：“不試試怎么知道夠不夠呢？”

    換來司空承長久的沉默。

    然后他問道：“笙笙看過夜雨嗎？”

    “我夜里不太出門，下雨的時候更只想躲雨了，倒不曾好好看過。”

    “涿光山的夜雨很美，我?guī)闳タ窗??！?/br>
    笙笙應(yīng)了，由著他牽著她出了山洞，撐著傘走在山間。

    他們?nèi)チ藴厝?，坐在巖石上看著飄落的綿綿細雨時，笙笙很平靜的詢問：“小師叔有想過，如果當(dāng)初沒有封印我的記憶，會不會有什么不同？”

    “不曾想過，過去之事，沒有如果?！彼究粘械溃敖虒?dǎo)你筑基是我的責(zé)任，我必須保證你在此事上順暢。”

    笙笙也不強求，歪頭靠在他肩上，靜靜地看著夜色里的細雨。

    看得天明了，看得雨停了，看見彩虹出現(xiàn)在天邊。

    到這時司空承才開口。

    “笙笙，雨后天晴的道理我懂得，但能不能看見彩虹，卻并非絕對的事情。”

    他若拿旁的事情舉例，笙笙或許還能為難。

    說起彩虹，那可就涉及到她的知識范圍了。

    法力卷起下方溫泉水，呈噴霧狀對著陽光灑出細細的水珠，于是又一道彩虹升起。

    與天邊彩虹相對，卻近在咫尺。

    “彩虹而已，人造就好了?。　斌象蠌膸r石上跳下去，落在溫泉中，“小師叔，我們泡溫泉吧！”

    溫?zé)岬乃疂窳怂囊律眩赋鏊岘嚨纳碥|，司空承的目光微暗。

    “哪有清晨泡溫泉的？”他拒絕道。

    然而笙笙走近了，把手遞給他時，他卻又將手交給了她。

    然后被她拉著跌入水中。

    “誰規(guī)定清晨就不能泡溫泉了？”她被他壓倒在水里，只撐著上半身起來，“只要覺得開心，為什么不能做？”

    作者有話要說：

    小師叔只喜歡笙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