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啊。

    辛悅一張嘴，呼出一團霧氣。

    “辛悅?！鄙砗笥腥撕八?。

    轉(zhuǎn)過去，看到一張帥氣的臉。

    是十班的嚴寒。

    他單肩背著書包，站在一片枯葉中：“你回一中還是回家？我打車，你回哪我都帶上你?！?/br>
    附中不像一中地處揚城市中心，它比較偏，快靠近郊區(qū)了。

    “謝謝。”辛悅擺擺手，“不用了，我等同學，一會我跟他走。”

    善意被拒，嚴寒不既不尬也不惱，他微微一頷首，問道：“是來參加數(shù)學競賽的同學？”

    “嗯。”

    “行。”他說，“再見?！?/br>
    辛悅等了約半個小時，周加弈才出來跟她匯合。

    他搓了搓手抱怨：“都滴水成冰了，教室里的窗戶竟然還都不給關(guān)上，我一邊算題，手一邊抖，等號都寫不直?！?/br>
    “我們作文大賽的教室也是，一邊兩扇大敞著，北風呼呼往里灌，寫一行字就要往手上哈一口氣，”辛悅抱著周加弈才給她的，裝著熱水的塑料杯取暖，“還好十分鐘后，嚴寒就站起來把它們?nèi)缄P(guān)上了?！?/br>
    “嚴寒？我們一中那位傳說中的校草？”

    “嗯，就秦始皇班上的，十班，”辛悅稍稍一介紹，“也是來寫作文的?！?/br>
    周加弈左右看了看：“他人呢？”

    “早走了，人家跟我們又不熟，怎么會大冷天地站在外面等你?！?/br>
    周加弈把辛悅松垮垮的圍巾掖好：“走了，吃火鍋去。”

    鴛鴦鍋開了。

    辛悅倒進去兩大盤rou，紅鍋白鍋各一盤，然后在白鍋里涮菠菜。

    周加弈啃著自助區(qū)拿來的西瓜：“這個季節(jié)有菠菜？我怎么記得它是春天的?！?/br>
    “現(xiàn)在有大棚，一年四季都能吃到。”

    “我不是住在鄉(xiāng)下嘛，小時候放學回來都會幫奶奶給菜地澆水除草，”周加弈隔著鍋里裊裊的霧氣，看著辛悅，“當時很不喜歡菠菜，因為它和雜草長得太像了，很難分辨，要是不留神鏟錯了，奶奶就要罵人?！?/br>
    辛悅往他碗里夾了一大筷子菠菜：“那就多吃點，泄憤?！?/br>
    周加弈蘸了點海鮮醬，問道：“你小時候干過農(nóng)活嗎？”

    “沒，我家雖然也不是揚城的，但也是下面縣城里的市區(qū)，沒菜地，只能去菜場和超市買。”

    “你是城里的孩子?！敝芗愚耐肜锩凹獾姆逝＞?，笑得露出了小虎牙，“小時候我澆菜時就在想，以后長大了賺錢就天天去吃rou，雞rou豬rou牛rou羊rou，就是不吃綠油油的青菜菠菜生菜大白菜?！?/br>
    霧氣蒸騰里，辛悅瞧著他尖尖的小虎牙和燦爛的笑，忽然覺得有些不真切。

    大口吃rou的周加弈。

    聊小時候生活的周加弈。

    這樣的周加弈，和陪他一起的我。真好。

    從小到大家里人一直都愁辛悅吃飯，總說她食量跟貓一樣，吃兩口就飽了。

    她把剩下的rou一股腦都倒進辣鍋里，剛剛觀察了一下，周加弈還是很能吃辣的，也喜歡吃辣，白鍋里撈上來的蔬菜rou類都要蘸麻辣的調(diào)料。

    “你不吃了？”周加弈看辛悅放下筷子，問道，“這才吃了多少??？”

    “就想來燙個菠菜，”辛悅豎起胳膊支著下巴，懶懶地說，“火鍋店氛圍真好，下次還來?！?/br>
    周加弈往午餐rou上放了片土豆：“老王跟我說，元旦的數(shù)學競賽只要能贏附中，學校就會獎勵我一筆錢，到時候我再帶你來來吃火鍋?！?/br>
    “禮尚往來，”辛悅抿著唇笑，“我?guī)闳コ钥緍ou?！?/br>
    “你偷偷地笑什么？”周加弈拿漏勺時瞟到了她藏在杯子后面的笑容，“是不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這么能吃？”

    辛悅借著臺階下：“對啊，你吃的比我爸爸還多，你要是去我家做客，我媽要高興壞了，她一直都煩我不好好吃飯?！?/br>
    “好啊?！?/br>
    “好……好什么？”

    “去你家做客?！?/br>
    周加弈把霧氣蒸濕的碎發(fā)往后撩：“石磊前兩天還說，等放寒假，帶我去他家玩兩天。”

    他看著鍋里沸騰的湯汁，“我就不邀請你們?nèi)ノ壹伊?，我家在很鄉(xiāng)下的鄉(xiāng)下，都沒有公交直達的，要走很長一段路才能到，而且，奶奶生病以后老房子就沒人打理，每次放假回去都要先大掃除才能住人?！?/br>
    辛悅盯著他瘦削的下巴，和脫了棉衣后露出的起球的毛衣，沒說話。

    “周加弈。”她數(shù)完毛衣領(lǐng)口處的第九個毛球后叫了他，“那你家老房子的菜地還在嗎？”

    “嗯？”周加弈愣了兩秒才回答，“還在，但是已經(jīng)不種菜了?！?/br>
    “那有井嗎？”

    “有?！?/br>
    “還有水嗎？”

    “有?！?/br>
    辛悅笑了，嘴角的皺褶更明顯了：“我要是把石磊推下去，你能在半分鐘里求出他的浮力大小嗎？”

    “不用半分鐘，十秒內(nèi)就能求出來，”周加弈抬眸望她，眼睛里映著火鍋店吊頂上璀璨的燈光，亮亮的，“畢竟我物理學得這么好。不過，為什么要推石磊下井？”

    “那換成推你下去好了，反正你倆體重差不多?！?/br>
    “那還是推他吧。”

    “吃飽啦！”周加弈終于放下筷子，他看著對面早早偃旗息鼓的辛悅，滿足地說，“吃rou吃到飽真的好幸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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