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清濯也很高興，時音音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笑，平時最多眉目舒展，笑意極淡，今天笑得開懷，眼睛里盛滿了光。

    拖拉機瘋狂震動，路也不太平整，時清濯隨著拖拉機突突突震動，不時被顛起來，屁股脫離座椅。但他絲毫不覺得難受，反而有種睥睨天下的意氣風(fēng)發(fā)。

    看來他真的很喜歡開拖拉機。

    得想辦法給他安排一輛！

    時音音開始默默在心里計算拖拉機的價格，如果是以大隊的名義買，政府會補貼一點，要一千二。

    而時音音的私房錢只有四毛，里面還有兩毛是她分給時清濯，又被時清濯塞給她的兩毛。

    買拖拉機的事任重道遠(yuǎn)。

    黑市也不好經(jīng)常去，萬一被抓住就完蛋。明年春天給大隊新的稻種，如果收成好，說不定能買得起拖拉機。

    時清濯怕浪費油，只開出短短一段距離，晃了一圈，又把拖拉機開回來。

    “一上手就會，腦子真活?！?/br>
    “以后可以來我們村開拖拉機，當(dāng)拖拉機手，我們村可是有兩臺拖拉機的?！蓖跏逡恍Α?/br>
    “謝謝王叔教我，下回給您打酒喝?！睍r清濯不著痕跡給王叔塞了半包煙，鄉(xiāng)下地方根本不可能見到煙。

    時清濯在黑市晃蕩，經(jīng)常有人拿各種東西找他換魚、換瓜，這煙就是一個煙廠的員工拿出來換的殘次品。

    “打什么酒哦，是你這孩子聰明，我就說了幾句……”王叔夸了幾句，心滿意足回村。

    “哥，你喜歡開拖拉機嗎？”時音音問。

    “還行，我覺得很神奇?！睍r清濯想了想，那種cao控著完全由機械組裝出的座駕的感覺，確實很好。但他對拖拉機的內(nèi)部構(gòu)造更好奇，以前聽爸爸講過發(fā)動機的原理，如今他已經(jīng)記不太清楚了。

    “以后等我們村有了拖拉機，你可以當(dāng)村里的拖拉機手?！睍r音音仰頭道。

    “嗯……你要是喜歡，我以后教你開拖拉機，其實不難?！睍r清濯一路都在回味那種風(fēng)馳電掣的感覺。

    “好?！睍r音音想了想以后和時清濯并排開拖拉機收割稻谷的樣子，好像還不錯，瞬間答應(yīng)下來。隔壁村都有兩臺，他們村也要安排上！

    第157章 什么東西這么香   原來是哥哥做的紅繞rou……

    他們回來的時候, 秋收已經(jīng)臨近結(jié)束。

    喂雞和喂鴨的活兒交給了沈熙，鴨蛋都被沈熙揀好放在廚房。院子里和離開時差不多，仍然干凈，沈熙肯定打掃過。

    時清濯照例開始做飯, 紅燒rou, 鯽魚湯, 再做個蒜香茄子，都是很下飯的菜。

    灶臺就一個大鐵鍋，空間還有個小鐵鍋, 可以架在煤爐子上面炒菜、蒸飯，時清濯在外面做菜，時音音在空間里煮飯。

    等米飯快熟的時候，可以舀出米湯，飯會熟得快些, 而且口感更好，不至于太過軟糯。

    米湯放涼后, 加不加糖都好喝。如果小孩兒缺少母乳, 家里買不起奶粉，就會拿米湯喂。

    柴火飯火候很重要, 舀出米湯后, 只需要小火就行，米飯會自己熟。萬一火力過猛，飯就會焦糊，不止下面糊掉的不能吃, 上面的米飯也有股焦糊味。

    時音音如今已經(jīng)能很嫻熟的煮飯，最后揭開鍋蓋的時候，米飯必然粒粒分明, 晶瑩漂亮，鍋底還有一層焦脆的鍋巴，微微泛黃，口感酥脆，完全沒有糊味，配著紅燒rou吃，非常美滋滋。

    空閑之余，時音音還洗了一盤草莓，一把李子，幾個桃子當(dāng)飯后水果。像這樣的反季節(jié)水果不方便拿出去，只能他們兩人吃。

    紅燒rou在鍋里上完色之后，就被放進砂鍋燉煮，時清濯先做茄子，最后才煮魚湯。

    等魚湯煮好，紅燒rou也燉入味，軟硬適中，肥rou不膩，瘦rou不柴，往米飯上一壓，整個碗都在發(fā)光。鯽魚湯煮得奶白，十分鮮美，就是要小心些，否則容易把姜絲一起喝進去。

    時音音今天克制一些，只干了兩碗飯。

    時清濯正在長身體，一連吃了四碗飯不帶停，時音音無比慶幸有個靈泉空間，否則想吃飽都是件難事。

    他吃完飯，肚子也不見凸，仍然平整，甚至因為經(jīng)常干農(nóng)活還有點肌rou的輪廓。時音音就不同了，每次吃完，光看肚子就知道她吃得很飽。

    兩人吃完飯，就帶著東西去沈家。

    紅燒rou單獨盛出一份放在一邊，鯽魚刺多，時清濯就沒端，帶著二十斤大米，還有從黑市帶出來的調(diào)味品，一起送去沈家。

    今天沈熙去生產(chǎn)隊干活了，不知道是趕驢拉磨還是什么，只有沈老爺子在家里。

    “沈爺爺?！睍r音音還沒進門，就叫了一聲。

    “哎——”沈老爺子拖長聲音應(yīng)了一聲，誰不喜歡可可愛愛的小孫女呢？

    “音音回來啦?！彼芨吲d，笑道：“這兩天正好有人送來了甘蔗，你拿去吃?！?/br>
    “清濯呢？”

    “在這里。”時清濯抱著一袋大米進來，時音音端著紅燒rou，提著油鹽醬醋。

    “怎么又帶這么多東西？”

    “你們拿去吃，我年紀(jì)大了，吃得清淡些就行?！?/br>
    “我們吃飽了?！睍r音音放下東西，拍了拍自己的肚子，聽響聲就知道是實心的。

    “可不能這么拍！”沈老爺子連忙制止。

    “只給您聽個響兒?！睍r音音一笑。

    沈老爺子笑了笑，又嘆了口氣：“你們啊……”

    “又不是天天有，您就收著吧，紅繞rou還熱著，現(xiàn)在吃還是等沈熙回來了吃？”時清濯問。

    沈老爺子已經(jīng)聞到了那股萬分誘人的香氣，忍不住咽咽口水，這年頭，一年到頭都吃不上一回rou，只有紅白事吃席，或者過年，才有點機會沾點葷腥。

    紅燒rou特有的香氣，讓人迅速想象出湯汁拌米飯的畫面。

    “那我……”

    沈老爺子權(quán)衡利弊，覺得自己可以先嘗兩塊，剩下的留給沈熙。

    “我回來了，什么東西這么香，饞死我了！”

    沈熙拍拍衣服上沾的稻屑，進來先看看時清濯和時音音，見兩人和之前差別不大，才看向裝著紅燒rou的碗。

    “一起吃嗎？”

    “我們吃過了，紅燒rou現(xiàn)在還熱著，你們先吃飯吧。”時清濯坐在一邊，打算說說去城里住的事。其實鄉(xiāng)下住慣了感覺還好，下意識抗拒去一個新的環(huán)境中生活。

    一碗紅燒rou有些孤單，沈熙十分敷衍的拍了根黃瓜，全程不到三分鐘，好在這菜只要黃瓜新鮮，加點辣椒醬就好吃，配紅燒rou也合適。

    沈老爺子已經(jīng)煮好飯在等沈熙回家，有現(xiàn)成的米飯，兩人來吃，都夾了一塊紅燒rou，不知道應(yīng)該快點吃，還是應(yīng)該慢點吃。

    “我們在縣城有個院子，等放寒假就住過去，還有間空屋，沈爺爺，你要不要和沈熙一起搬過去？”時清濯在一旁問。

    “沈熙倒是可以去，他年紀(jì)小，我就不行了，我還在勞動改造，留在這里是最好的，反而清靜?！?/br>
    “我陪著爺爺?！鄙蛭醢橇丝陲垺?/br>
    “小熙你倒是可以和清濯他們出去住，這里還是太封閉了一些……”沈老爺子嘆息。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躬耕田園，固然安寧，天長日久之下，人也容易變得麻木。

    “那也是我長大以后的事，現(xiàn)在我就和爺爺一起住，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沈熙其實有選擇，他父母現(xiàn)下都過得還不錯，如果想離開，只要去找父母就好。

    但他不愿意離開爺爺，人上了年紀(jì)，只會越來越老，陪伴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少，如今的每一天都很珍貴。

    “也行，不過你以后要去上學(xué)的，上大學(xué)，可不能總待在這里?！?/br>
    沈老爺子明白，不管現(xiàn)在多亂，以后總會回到正軌，國家需要人才，這些小孩們成長起來，未來都是國家的棟梁。

    “我知道，等以后，我去哪里，就把爺爺帶去哪里。”沈熙又吃了一塊紅燒rou，簡直太好吃了，根本停不下來。

    “以后我還要賺大錢，全部拿去買rou，讓時清濯做紅燒rou，我天天都要吃上！”

    “……”沈老爺子一時語塞，轉(zhuǎn)而開始擔(dān)心起來，這孩子該不會因為想吃rou，長大了真去殺豬吧？

    時清濯瞥了一眼沈熙，萬般盡在不言中。

    “這有什么不好，誰不想天天吃rou？”沈熙不滿。

    “也是?！睍r清濯認(rèn)真思索，確實是這樣。

    “我們先回去了，缺什么就和我說?！睍r清濯放下東西，從沈老爺子那里拿了幾根帶著泥巴的甘蔗。

    回去后，時清濯把末端砍下來種進空間，再澆靈泉水，那些無精打采的根須，又重新支楞起來，還冒出不少嫩芽。

    想來不久后，他們就能吃上甘蔗了。

    時清濯把甘蔗洗凈削好，砍成一段一段的，再遞給時音音，兩人坐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吃甘蔗，抬頭星辰點點，明月高懸。雞鴨都已經(jīng)回籠，夜風(fēng)帶來些許涼意。

    “甘蔗可以熬糖，等長出來，我們就能自己熬糖了。”時清濯從黑市買的糖并不多，沒有糖票，糖的價格太高了。

    “熬出來會是什么味道？”時音音還沒體驗過手工熬糖的感覺。

    “甜的吧，我只知道能熬糖，但沒試過?！睍r清濯默默把這件事加入計劃中。

    “到時候我們可以直接去賣糖?！睍r音音提議道。

    “賣給擺攤的人就行?！睍r清濯覺得可行。

    黑市里的糖賣得貴，偏偏這糖又是個稀罕東西，每個社員一年只能買一斤白糖，就算有糖票，供銷社不一定有糖。

    如果誰家有媳婦坐月子，總少不了糖水沖蛋，不管是鄉(xiāng)下還是城里，帶包白糖走親訪友是很高的規(guī)格。

    賣魚太麻煩，魚也滑溜溜的，有的顧客要剖好的魚，時清濯就要刮鱗剖魚，又累又臟。如果賣糖，拿報紙包好就行，非常方便。

    時音音暢想了一下賺大錢，然后變成萬元戶的日子，心滿意足。到時候肯定能買得起拖拉機了，一次買倆。

    兩人吃完甘蔗，洗洗睡，次日照常上學(xué)。

    時音音再來學(xué)校上課的時候，發(fā)現(xiàn)吳夢瑤不在。其他同學(xué)經(jīng)常都能吃到吳夢瑤帶來的小零食，比時音音更在意吳夢瑤的去向，已經(jīng)去問劉老師了。

    “吳夢瑤同學(xué)已經(jīng)去縣里的學(xué)校讀書了，托我向大家道別。”

    教室里一片惋惜之聲，平時大家都沒有零花錢，吳夢瑤總能帶一些城里的零食過來，比如綠豆糕，法餅等等，她自己不怎么愛吃，都分給了班里的同學(xué)。

    現(xiàn)在她一轉(zhuǎn)學(xué)，大家就再也吃不到了，一想到這里，就悵然若失。

    零食工具人走了，日子該怎么過就怎么過。就算少了一個吳夢瑤，教室里的學(xué)生還是要繼續(xù)上課。

    每次收假，都有學(xué)生沒寫作業(yè)。劉老師讓他們站起來，伸出手心，竹條做的教鞭依次打過去，不寫作業(yè)就是三下。

    現(xiàn)在孩子們都沒把上學(xué)這件事放在心里，家長只希望孩子認(rèn)識字，如果以后能進城當(dāng)上工人。大概只有恢復(fù)高考之后，人們才會真正重視教育。這是一個必經(jīng)的過程，靠一人之力，很難縮短這個進程。

    吳夢瑤不在，時音音稍微清靜了些，這清靜不會太久，時音音還打算和時清濯一起去縣城住，到時候說不定又和吳夢瑤一起住。

    等搬到縣城了，再想辦法尋找失蹤的母親。村里一點線索都沒有，唐惜緣根本就沒有一起下鄉(xiāng)。她讀過大學(xué)，雖然讀數(shù)學(xué)系，卻很有語言天賦，會英語、俄語，與筆友通過書信，正因為這樣，才會被帶走單獨審查，后來就失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