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7)
多余的話她不知如何開口,這也絕非三言兩語能被寬慰開解的。她是凡人,不懂入道者的路,只能摟著女兒,一聲聲說著十四的好。 琴姬慢慢清醒過來,略有羞窘:阿娘,我失態(tài)了。 馬上要做新娘子的人了,十四,開心點(diǎn)。 隨著這句話入心,琴姬果然笑了出來,想著和恩人走過的這十年,想著以后將會是嶄新的開始,心下生出無法言說的歡愉期待。 謝溫顏?zhàn)吆螅倥撀纳祥?,抱膝想了很久?/br> 要嫁人了啊。 要嫁給恩人了。 散落腳邊的避火圖被她忍著羞收起來,仔細(xì)回想,竟想不起阿娘教導(dǎo)了什么,只隱約記得易受孕三字,心重重跳了一下,她下意識摸了摸平坦的腹部。 不想了,還是要恩人教她好了。 許是今夜情障得了宣泄,琴姬睡得很早,醒來,猶記得夢里她為恩人生了一個小狐妖。粉雕玉琢,生下來就會喊娘,軟糯清甜,小小的一團(tuán),和恩人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 這本書主要講的還是舟舟和阿景的愛情,正文里關(guān)于兩對副cp不會著墨許多,放心啦。 專欄里【天定姻緣I】講的是舟舟阿景的上一世,感興趣的可以看一看,感謝可愛們的支持,加更獻(xiàn)上~ .感謝在20210528 10:38:00~20210529 02:24:4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第66章 迎親之喜 距離三月三成婚的日子還有兩天, 迎親的等等事宜基本敲定,只等著將新娘子迎進(jìn)門, 晝景閑散地?zé)o所事事,馬上要成親的人了,礙于規(guī)矩不能和新娘子見面,她在晝府呆得要發(fā)霉。 冬去春來,萬物復(fù)蘇,世家的高門大院里,桃花樹下, 毛發(fā)蓬松的大狐貍明目張膽地蜷縮在藤椅,整只狐貍散發(fā)著倦懶生無可戀的氣息。 舟舟不準(zhǔn)她入夢,這日子可怎么過? 好在還有兩日, 兩日過后晝景瞇著一對清澈漂亮的狐貍眼, 尾巴甩了甩, 心情好上許多。 白貍, 你怎么又跑來這了?阿爹呢?你可有見阿爹? 晝星棠快步走過來,看著大狐貍神情頗有些敬畏。 小時候她就想偷摸狐貍,抱著玩鬧,可惜每一次得逞, 阿爹那個大醋罐竟然也默許白貍待阿娘多有親昵, 她屢次在阿爹面前打小報告都無功而返, 反而被罰著抄了不知多少遍《孝經(jīng)》。 慢慢的,白貍越長越大,晝星棠也不再是小孩子,爹娘遠(yuǎn)游,帶著白貍離開,此后多少年阿娘傳道授業(yè)身邊都帶著這只被偏愛的雪白狐貍, 阿娘不在了,白貍就跟著阿爹。 粗略算算,白貍活得年歲比她還久遠(yuǎn),不再是小孩子的星棠家主到了此時還看不懂白貍就是阿爹,阿爹就是白貍這回事。 晝景嘆了口氣。 大狐貍懶洋洋抬著眸子,晝星棠輕笑:白貍,你怎么這么看我? 狐貍尾巴有一搭沒一搭地拍打藤椅扶手,不明真相的星棠撓撓下巴:奇怪,阿爹去哪了?她嘿嘿一笑:難道背著所有人去找阿娘了? 在她沒注意的地方,狹長的狐貍眼驟然瞇成一條線,晝景心里的迷霧被撥開:對?。∷媸巧盗?,身為新郎的她沒法去元家看望心上人,白貍可以??! 大狐貍精神抖擻,軟趴趴的耳朵支棱起來,后腿用力彈跳,踩著晝星棠肩膀跳到地面,一眨眼,跑沒了影。 哎?被狐貍踩了一下,星棠哭笑不得:白貍?你又要跑哪去? 打小養(yǎng)在家中的狐貍就神龍見首不見尾,非常有脾氣。揉揉肩膀,晝星棠搖著頭笑了兩聲:真是的,白貍跑了,阿爹也不在 想著在前堂等著打秋風(fēng)的陛下,她摸摸鼻子:罷了,她為人女兒,總不能幫著陛下坑她家阿爹罷? 李繡玉喝茶靜待老師,哪曉得化身為狐的老師早跑沒了影。 元家,新婚的喜氣濃郁籠罩,琴姬抱著貓在梨樹下曬太陽,一時覺得時光流逝太慢,一時生出白駒過隙的夢幻感,她在家待嫁,最近半月都不用去書院,元十七也請了假在家陪她。 琴姬起身回屋去抱琴,坐在石桌前的十七瞧著被她阿姐養(yǎng)得水靈肥胖的傻貓,愛憐地摸了摸貓腦袋:別再長了,再胖下去就成豬了。 她嘖嘖兩聲,換回肥貓一臉漠然。 你長本事了,以為有阿姐護(hù)著我就沒法修理你了?她不客氣地擼了一把貓尾巴,一人一貓開始有來有回的幼稚的吵架。 大狐貍在太陽光照耀下甚是顯眼。 翻過元家高墻,白貍瀟瀟灑灑地跳下來,如雪白凈的細(xì)長毛發(fā)撲簌簌地貼合著狐身,身手靈活地溜進(jìn)心上人的院落,從花圃里探出腦袋,乍一看,頭頂仿佛開了一朵大紅花。 璀璨奪目的眼睛,恰好和不遠(yuǎn)處擼貓的元□□眼瞪小眼撞在了一塊兒。 元十七愣了一下,嘶了一口氣,丟下貓站起來:好大一只狐貍!別跑! 琴姬抱琴從房間走出,隱隱約約聽見十七在喊狐貍,匆忙走過去,果然,十七追著狐貍滿院子跑。她忍不住笑,又忍不住滿眼的驚喜和驚艷。 狐貍站住,不要跑!站?。≡咦哉J(rèn)身手夠敏捷了,卻連只狐貍都逮不到,圍著庭院跑了足足三圈,狐貍沒累,她先累了,拄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跑什么?我又不吃狐貍rou。 白貍看笑話似地左右搖頭,落在頭頂?shù)奶一ò瓯伙L(fēng)吹拂到少女眼前,琴姬指尖拈花,笑容爛漫:白貍? 她一聲輕喊,大狐貍歡快地跑過去,一鼓作氣跳進(jìn)她的懷抱。 元十七看傻了眼,醋得不行,一語道破真相:好啊你這只色狐貍!喜歡阿姐不喜歡我! 她這么沒大沒小,晝景沒和她計較,埋在少女懷抱,輕嗅了一口冷香,只覺近日來的疲憊都跟著消了。 果然,溫柔鄉(xiāng)才最適合她。 白貍,你想我了,是嗎?克制著欣賞,琴姬意有所指。 大狐貍毫不見外地伸出舌頭舔.舐少女指尖,琴姬面色微紅,在光線映射下,比那一樹的桃花都要嬌艷。 狐貍尾巴熱情地纏著她脖頸,活生生的狐貍圍脖,整整圈了兩圈,春風(fēng)洋溢,毛發(fā)貼著脖頸細(xì)膩的肌膚,有點(diǎn)癢,即將出嫁的姑娘笑得溫柔可親。 元十七看得眼熱,阿姐抱狐貍,她只有抱貓。哪知沒良心的肥貓一臉嫌棄地拒絕她的疼愛,諂媚著跑到新主子跟前爭寵。 結(jié)果被白貍一道眼神瞪得慫成團(tuán)。 哈哈哈哈哈,阿姐,這狐貍你給哪找來的? 琴姬笑笑不語。 她有了恩人陪伴,彈琴的興致頓減,典型的重色輕妹,可惜,一無所知的元十七離開前還十分cao心,不厭其煩地囑咐一番,唯恐阿姐胡思亂想弄得心情不好。 婚前焦慮的也不止阿姐一個,這些天她問了很多出嫁的世家貴女,多多少少都有和阿姐類似的癥狀,不過嫁了人也就好了,景哥哥待阿姐有多好,元家上下都是滿意的。 春日生發(fā),春意盎然,春花盛放。庭院寂靜,貓兒委委屈屈蜷縮成球,蹲在花圃前瞧著對面那只兇巴巴的狐貍。 琴姬親吻白貍尖尖的耳朵:你總算來找我了。 聽聞此話,晝景不禁后悔自己鉆了牛角尖,沒想到用狐形來偷會。 不過你來了,我心里就踏實(shí)多了。她笑了笑:恩人,要成親了,你準(zhǔn)備好沒有? 這次的成親,是真正意義上為世人所知的結(jié)合,是一輩子的事。晝景眼睛轉(zhuǎn)了轉(zhuǎn),虔誠地吻那一頭青絲,雪白的爪子搭在少女肩頭,吻慢慢從發(fā)頂落在額頭。 她沒說一句話,琴姬卻懂了。 她們都在期待兩日后的婚事。 謝溫顏站在庭院門口,安安靜靜看著梨花樹下懷抱狐貍的少女,神思恍惚了一瞬十四笑得可真燦爛。 還有這只狐貍 雪白,漂亮,滿身靈氣,表情生動自然,皮相無一絲瑕疵。像極了傳說里寧夫人常年抱著的愛寵。 念頭在腦海稍縱即逝,她頓在那,看著映入眼簾靜默相處的畫面,竟生出不便打擾的錯覺。猶豫再三,退出此地。 琴姬根本沒察覺阿娘來了又走。 三月三,天還沒亮,閨房燈火通明,琴姬一整晚激動地沒睡好,好在天生麗質(zhì),又逢喜事,紅光滿面看起來比其他時候都要美。褪去了一身的冷冽清寒,有了新娘子的嬌羞。 再舍不得女兒出嫁,謝溫顏在這一天還是面上帶笑。 元賜也是嫁女,但他男子身份,頂多只能提點(diǎn)幾句,其他的話還是得交給妻子來說。 阿娘那日說的話,可都記住了? 琴姬沉浸在離家的傷感,眼圈微紅,謝溫顏暗道她再怎么冷性也是臉薄,輕聲道:沒記住也無妨,阿景會教你的。喜歡他是一回事,也不要縱著他,否則傷了身子,受苦的還是你。 她的話直白,哪怕是私下里的囑咐琴姬也暈紅了臉頰,只覺心里起了燥熱,對之后要面對的種種不敢想象。 母女倆說著體己話,謝溫顏感慨地看著身穿火紅嫁衣的女兒,一想到好不容易找回的女兒留在身邊沒多久就要成為人家的妻子,以后還會是孩子的母親,她滿腹的憐惜不知如何吐露為好。 年初一的時候星棠家主跟著阿景來家里吃團(tuán)圓飯,對女兒是出奇的敬重,偶爾眼神蘊(yùn)含著藏不住的孺慕,可是驚了不少人。 關(guān)乎這一點(diǎn)謝溫顏想了很多,關(guān)乎女兒的身份她也有過不知多少離奇的猜想,但那些猜想到了此時都沉入心底,她不需要知道真相,不需要想太多,她只要曉得十四去了晝家不會受委屈就好。 給人做繼室的滋味不好,慶幸的是她的十四嫁進(jìn)門不會被刁難。 也沒人敢刁難。 母女家攜手走出門,元十七吸了吸鼻子:舍不得阿姐 她紅著眼睛,小兔子似的,琴姬頗有嫡姐風(fēng)范地捏了捏她水嫩的小臉:嫁到晝家,我還是你阿姐。十七想我了,隨時來玩。 她壓下那份既甜且酸的感受,環(huán)顧在場的親人:我也會想你們的。 以她的性子,除了面對心上人時,極少說一些情緒外露的話,如今說了,又是在出府的時候,元十六剛要落淚,琴姬話音一轉(zhuǎn):大喜的日子,不準(zhǔn)哭。 十四姐,嗚嗚 然后被元十五輕輕地拍了頭:阿姐是嫁人,又不是出家當(dāng)尼姑,哭什么? 一語惹來一片笑聲。 一水的稱贊中,前院來人催:來了來了,迎親的隊伍來了!新娘子呢? 晝家的迎親隊伍敲鑼打鼓停在元家門前,坐在馬背上的人一身喜服,柔美風(fēng)流,艷色無雙,圍觀的百姓里年歲大的看到這副畫面不知為何高興地落了淚。 新娘子遲遲不出門,晝景為了緩解緊張的情緒,故作悠閑地問道:老伯,我娶妻,您為何要哭? 沒想到會被這位問話,老伯一把年紀(jì)了,頭發(fā)花白,喜極而泣:老朽只是想到幾十年前家主迎親的一幕,如今再娶,總覺得有種感動在里頭。 大周的百姓都愿他們匡扶社稷貌美俊秀的家主得償所愿一生滿足,可惜寧夫人逝去,家主為愛白了頭,如今再娶,觸景生情的何止老伯一人? 但也有人問:家主有了繼室,置故去的寧夫人于何地? 氣氛一滯。 所有人都以為馬背上的人會不悅,哪知晝景笑顏明燦:我永遠(yuǎn)愛她。這一世,下一世,生生世世,我們都會在一起。 這話就差說我娶的從來都是那一位,不等眾人反應(yīng)過來,元家眾人簇?fù)碇簧砑抟碌男履镒幼叱鲩T。 元袖身為長兄,盡職盡責(zé)地背著meimei,琴姬趴在他的背上,輕聲道了一句辛苦,險些沒惹得七尺男兒淚濕眼眶。 接到新娘子,晝景意氣風(fēng)發(fā)上馬:有勞舅兄了! 一瞬間,看她得意洋洋的模樣,元袖和元家其他子弟直呼上當(dāng)。早知如此,之前就狠命攔親了!這么輕易地把meimei嫁出去,好不爽! 再不爽也晚了。 晝家迎親的隊伍風(fēng)風(fēng)火火帶著喜轎離開,做成狐貍爪子形狀的金子大氣地走一路撒一路。 坐在花轎,聽著外面此起彼伏的祝福和歡呼,琴姬揉著手里的錦帕低著頭唇邊翹起好看的弧度。 黃昏很美。 一路吹吹打打,按照晝景張揚(yáng)的性子,迎親隊伍特意繞著潯陽城繞了一圈,將喜氣撒得哪哪都是。 城樓上,女帝陛下看著招搖而過的人潮,為老師感到開心的同時也不禁開始cao心娘親和母皇的婚事。 母皇這一世投胎到元家,注定了元家長久不衰的福澤,她重用元家,更在半月前眼睛不眨地提拔了白鶴女院的沈夫子,為的就是幫助娘親早點(diǎn)將母皇迎進(jìn)門。 但她的母皇似乎打算多玩幾年。 她不自覺眼睛漾開笑,為能有幸親眼見證至親再續(xù)前緣感到愉悅。 走!去晝家! 她還得為老師主婚呢。 全城賀喜的景象,估計百年內(nèi)不會再看到。春三月,好時候,迎親的隊伍來到晝家門口,一應(yīng)的禮節(jié)走完,到了踢轎門的環(huán)節(jié),眾目睽睽下,晝景溫溫柔柔地碰了碰轎門,得來一聲更加溫柔的回應(yīng)。 新婚的兩人客氣成這樣,笑聲熱烈,各種打趣聲響起,坐在轎子內(nèi)的琴姬笑著被迎出來。 慢點(diǎn)。 晝景親自扶了她一把,然后將大紅的綢帶塞到新娘子掌心,琴姬對她的觸碰敏感,耳根惹得通紅,好在有蓋頭遮掩,她亦步亦趨地跟隨身邊人的帶領(lǐng),踩著一地斜陽進(jìn)門。 暮色四合,涌進(jìn)世家門院的百姓如過江之鯽,站在門前只要道一聲賀都可進(jìn)門平白得享一頓美酒佳肴。 元賜和謝溫顏高坐在堂下,看著一對新人,眉目含笑。 一拜天地 琴姬順應(yīng)著紅綢的牽引,身子面向她的恩人,想起夢里她們成婚的情景。 晝景噙在唇邊的笑容始終沒落下去,晝星棠看著阿爹臉上的笑容,笑得傻兮兮的。一下子恍惚年輕了幾十歲。從沒想過,老了老了,還能看著爹娘重新成親。 她激動地指尖發(fā)顫,看起來比任何人都滿意這門婚事。 觀她如此,白鶴女院的院長道了聲果然如此,渾身的熱血都跟著澎湃起來:尊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