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5)
山上的小木屋還是晝景親自打造的,十五歲前她養(yǎng)在深山,十五歲后修出人形這才被接回潯陽繼承家業(yè)。 這地方于她而言有不同的意義,是喧囂人間里一處靜地,也是與愛人幽會獨處的妙境。 除了小木屋,還有附近的溫泉池。 天邊星子亮起,琴姬解衣下水,不遠(yuǎn)處,隔著天然的屏障,晝景委委屈屈的聲音傳來:舟舟,你一個人不覺悶嗎? 不覺悶,你不是在嗎? 水聲撩起,晝景不死心的問:我真不能過去嗎? 不能。 斬釘截鐵不容置喙的音調(diào)。 好罷。舟舟,給你看個好東西。 鵝卵石大小的翠玉自半空飄來,受晝景意念掌控乖乖巧巧系在少女軟白秀挺的兩胸之間。 琴姬在夢里識得此玉名為千里通靈玉,是前世的自己和恩人用來隔空對話的小玩意,借著此玉,解相思,也曾解患難。 她同樣曉得,恩人贈玉之時是懷著怎樣的小心思,玉懸于繩,系于乳.間,每一次碰撞,仿佛都在被她叩開心門。 很壞。 前世的玉戴在身上,撫摸著舊物,琴姬心緒翻轉(zhuǎn):恩人,你要不要看看我? 不遠(yuǎn)處傳來拍打水花的聲響,她問:恩人? 晝景栽進(jìn)溫泉嗆得咳嗽兩聲:我、我在 一瞬想明白她是怎么回事,少女不客氣地笑了:既如此,恩人還是莫要看了。新婚夜再看。成婚之前,你不準(zhǔn)再入我夢。 好不容易站起來,聽到這等噩耗,晝景臉色變換:舟舟 有這時間,恩人還是多想些花樣,我不要別人要過的。我要你給我獨一份的。情如此,欲也是。 清水沿著她身子滴落,星月下美人抬腿邁出溫泉池,肌膚白里透紅,嬌嫩細(xì)膩,如仙子臨世。 她回眸一笑,明明眼目看不見某人急切穿衣的情景,卻好似真的望見了,調(diào)笑道:恩人莫要偷看我穿衣,否則我會惱的。 她一句話弄得晝景羞紅了臉,耳朵冒著熱氣:這話說的,你哪里我沒見過摸過? 琴姬慢條斯理穿好小衣,笑:那是在夢里,夢里你想怎樣我難道還能說不?我哪有那么殘忍。 她語氣自然,晝景聽得一喜,驀地想到婚前不準(zhǔn)再入夢,她穿衣的動作慢下來:早知如此,婚期不該定在三月的。 哼,怪誰。 晝景悔得腸子都青了,就這勁頭,她們什么時候才能三年抱倆? 她赤腳繞過來,琴姬剛穿好最外層的衣衫。 兩兩對視,情絲在眸子里千纏百繞,晝景呼吸不穩(wěn),上前攬了她腰,毫不遲疑地吻上她。 琴姬閉了眼,順從啟唇,任她翻來攪去,摧殘亦或愛憐。 食髓知味。 險些沒收住。 抱著懷里的少女一步步走在下山的路,晝景魂不守舍。 陷在熟悉溫軟的懷抱,琴姬睡得香。回到元家,被娘親接到懷里,人還沒醒。 瞧著女兒潤澤嬌艷的唇色,謝溫顏饒有深意地看著眼前人,晝景被她看得臉熱。 兩人誰都不想把熟睡的人吵醒,彼此交換過眼神,謝溫顏轉(zhuǎn)身回府。 大門關(guān)閉,晝景站在門外,怔然失神。 唇齒間,似乎還殘存著香。 夜深,元家眾人都在等沉迷談情的人歸府。 見了被謝溫顏抱著的少女,元賜咽下要說的話,元袖悄悄松了口氣,元三郎打了個哈欠,元四郎總算不再繡花。 女兒/meimei還記得回家啊。 屏氣凝神地目送阿娘抱十四回到閨房,元四郎基于體貼meimei的心思,輕聲道:這婚期,還要好久才能到啊。 三月三,也沒多久,十四認(rèn)祖歸宗才多長時間,這么早嫁出去,阿爹阿娘舍不得的。你們舍得嗎? 舍不得。 十四清減了。元九娘道。 每天珍饈養(yǎng)著,怎么還能往下掉rou?和連帶著補了幾天長胖三斤的元十六比起來,十四那把腰,也太細(xì)了。 閨房寂靜,謝溫顏為女兒蓋好錦被,琴姬睜開眼,眼里濕霧朦朧:阿娘,她走了嗎? 走了。 謝溫顏褪去鞋襪上了床榻:最近都沒睡好嗎?阿娘哄你睡。 琴姬轉(zhuǎn)身撲到她懷里:阿娘 元十七等在門外許久不見阿娘出來,料想阿娘在陪阿姐,她摸著下巴,默默估算阿娘有長時間沒哄她睡了。 三年零八個月。 她嘶了一下,阿娘嘴上不說,心眼里確實最偏寵阿姐。 轉(zhuǎn)念想到比她還慘的阿爹,元十七沒心沒肺地哼了聲,暗暗替她爹著急。 阿爹被冷落了十八年,中間也就和阿娘同房過一次,然后有了她,這都多少年了,阿姐都回來了,爹還沒哄好娘。 她頭疼地屈指敲了敲太陽xue,心里揣著事,本想找阿娘開解開解,眼下無果,只好退回自己房間。 那個欺負(fù)她的人到底是誰啊。 這成了擰不開的一個結(jié)。 都、都那樣她了,她到底找誰去負(fù)責(zé)??!真是莫名其妙! 元十七嘴里嘀嘀咕咕:我是瘋了才一直想這事! 她見多識廣,什么葷腥沒在話本子里見過?當(dāng)即決定回房翻出私藏的珍品畫冊,看它個大半宿!也好早早忘了那日見鬼似的涌進(jìn)她腦海的半幅春圖!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在20210513 16:18:58~20210513 20:23:46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第55章 再續(xù)前緣 也不知九姐是怎么個情況, 九姐那日明明耳根子都紅透了,八成也有和我一般的奇遇 她邊走邊想:令十四姐神魂顛倒欲罷不能的景哥哥她已經(jīng)見過了, 那么九姐的意中人呢?她會為怎樣的人動心? 糟了糟了,魔怔了,不能再想了 與此同時,潯陽城偏僻的破廟,一身儒服的女子枕著厚厚的一摞書睡得沉,夢里察覺到冷,四肢蜷縮, 不悅擰眉,輕飄飄的一聲嘆息后,仿若習(xí)慣了這冷, 繼續(xù)睡去。 天明, 元十七揉著發(fā)酸的鼻子出門, 見到在庭前吹風(fēng)的謝溫顏, 訝異一聲:阿娘?阿娘不在屋里呆著怎么出來了?外面冷 話沒說完她不好意思地打了個噴嚏,小臉微紅。 病了? 還好還好,我沒事阿娘,稍后我喝碗姜湯驅(qū)寒, 可能是夜里被子沒蓋好。 她這么大的人了, 睡覺還踢被子, 謝溫顏一陣頭疼:光喝姜湯怎么行?找大夫看看。 找大夫勢必要喝藥,想到喝藥,元十七整個人都不好了,她素來嘴甜,奈何在這事上謝溫顏不被她蠱惑。 無奈請了大夫,果然逃不開喝藥的厄運, 一碗苦澀湯汁灌下去,她人都傻了。 好苦! 家里的幺女,生了病照例得到一堆哥哥jiejie的關(guān)懷,元十七精神萎靡地趴在桌子,先前被爹娘趕去秋水是為了收心,后來陰差陽錯在秋水找回阿姐,她被允許回到潯陽讀書。 無非是鼻酸打噴嚏的事,一碗藥下去,她百病全消。顧自萎靡了半刻鐘,重新支棱起來,和家里的哥哥jiejie一同前往書院。 琴姬和她一樣,腰間斜挎著淡藍(lán)色書袋,書袋上有好看的花貓和白鶴,是謝溫顏親手繡上去的。 白鶴書院乃大周第一院,分為男院和女院。 元家的年輕男女在男女院的交叉路口分開,琴姬走在前世走過的小路,耳邊是元十六、元十七不知從哪聽來的小道消息,明年開春書院又要破例招人了! 元九娘在旁笑道:十四不若參加院考,直接和我做同窗可好? 書院有規(guī)定,院考格外優(yōu)異者,可直接跳級。 元十七聽了一耳朵,曉得九姐要拐帶她十四姐,急忙道:不行不行!阿姐是要和我做同窗的!啊,九姐,你不厚道,你想和十四姐在一處,難道我和十五、十六姐就不想么? 十五十六十七年歲本就相差不多,元十七是家中老幺,哥哥jiejie排排站,當(dāng)初入院鬧出的聲勢不小,誰不知道書院里無論男院女院讀書最好的必是出自元家! 背靠大樹好乘涼,書院有趣的、好玩的多著了,九姐再讀半年就要從書院搬出去,十四姐才來! 被她點破心思元九娘也不惱,笑吟吟的:這要看十四的意思。十四怎么選,我都接受。 元家姐妹齊刷刷看著寡言的少女。 元十七耍賴地扯她衣袖:阿姐 琴姬從小到大哪被人這么纏磨?且說話的還是她嫡妹,第一次為人阿姐,她自覺肩上背負(fù)責(zé)任,歉疚地看著元九。 元九笑意不減:好罷,可要記得來找我玩,要不然我會吃醋的。 九姐想吃醋,那就吃嘍,反正十四姐是向著我們的! 元十六說話太欠揍,被元十五敲了后腦勺。 姐妹們打打鬧鬧入學(xué),琴姬混在其中,眉眼笑意愈深。 沈端抱著書袋神情沮喪地走在書院筆直的小路,不經(jīng)意撞到了人,尚未看清人影,迭聲的致歉從她嘴里冒出來。 琴姬扶著十七站穩(wěn),俯身撿起掉落在地的書袋,書袋里灑出一卷古籍,是昔日沈院長與世長辭前寫下的《治學(xué)十二策》,這只是謄抄本,字跡大氣磅礴,可見其人胸中自有溝壑見地。 你元十七聲音卡進(jìn)了喉嚨,眼睛睜圓,徑直瞧著人發(fā)起了呆。 一襲洗得發(fā)白的青衫,眉清目秀,骨rou勻稱,身量比她高,臉色看起來帶著不健康的白,一頭青絲被一支木簪挽起,渾身上下找不出一件值錢的配飾。 可元十七就是看得移不開眼。 這是誰? 這不就是昨夜睡前不停念叨的那個壓著她欺負(fù)的女子么? 大白天,元十七特意往她身后瞧了瞧。 嗯,有影子。 是人,不是鬼。 看著看著,胸襟一股強烈的恨意和愛意涌上來,元十七委屈地紅了眼,清傲地別過頭不再看她。 竟是越看越煩,想拿鞭子抽她的那種煩! 她看得百感交集,沈端在看清這人眼睛時,心緒暗暗激動,她遠(yuǎn)不是輕浮之人,這些年過得顛沛流離,不僅身若浮萍無居無定,心也總像缺了一塊兒等著人來填。 此刻看見這一眼能填滿她心的人,她不敢開口,說不清的虧欠壓得她張嘴的勇氣都沒有。 是亦師亦友的沈院長啊。 再見故人,琴姬朝她露出笑,細(xì)心地看見她衣袖破了一個洞,見沈端也沒遮掩的意思,她將書袋歸還,語氣熟稔:怎么急急忙忙的?來了,為何要走? 她這一問,問得沈端訝然地瞧著她,問得元九暗自吃驚,問得元十七死死按捺著數(shù)不清的疑問。 少女容顏冷俏,有冰雪之魂,談吐文雅,音色雖則清冽,其中的關(guān)心卻不是假的。 有多久沈端沒聽到有人這般溫和的和她說話了?有多久沒人關(guān)心過她了? 她一時恍惚,看著琴姬發(fā)愣。 元十七心頭火起:看什么看!我十四姐也是你能看的? 她往日絕不是隨意對人冷言相向的人,只是那日琴姬入道,分別給親近之人帶去了情中幻景。 冥冥中道鐘叩響,光直入云霄,元十七清楚明白地看到她與這人赤.身露.體火熱交纏,見多識廣的元十七也有惱羞成怒的時候。 尤其,當(dāng)這人目中所映不是自己的時候。 沈端被她兇得回過神來,不覺惱怒,反而覺得她可愛可親,分別向這對姐妹賠罪,彎腰的一瞬,元十七猛地意識到她衣衫單薄,寒冬時節(jié),她裹著厚實的裘衣都覺冷,這人 心疼的刺痛感直涌而來,她又氣又急,愣是把自己逼紅了眼眶,想掏銀子要她買件御寒的衣物,又震驚自己何故要待她這般好? 就為了那一眼春.情? 她思緒混亂,最是伶牙俐齒的人這會活像被鋸了嘴的葫蘆。 急得腦門出汗。 元九娘敏感多情,擔(dān)心她出了汗再染上風(fēng)寒,急忙掏出帕子為她拭汗。 十七不對勁。 這念頭在幾人腦海同時浮現(xiàn),元九娘不知怎的想到十四醒來的那天,她腦海驀然踴躍的畫面。 有人在吻她。 吻得小心翼翼又滿懷熱情。 長長的吻結(jié)束后她看清那人俊俏的眉目,月牙似的眼睛,身板瘦弱,看起來就很乖。 十七同她的情況相似,難道說這就是十七看到的那人? 她不動聲色打量一身窮酸不失傲骨的沈端,竟也覺得熟悉。 元十六不知她們所思所想,元家兄弟姐妹十七人,數(shù)她腦子笨,她話張口就來:穿這幾層單衣,怪冷的。我看你面善,氣質(zhì)不俗,定是飽學(xué)之士,今日天寒,元家在城門口施粥送衣,你何不早去領(lǐng)一件? 元十五罕見地贊同meimei的話,不禁點頭。天氣這么冷,難怪這人看起來一臉病色了。 沈端看起來清清冷冷,這會靦腆地偷瞧了元十七一眼,元十七被她瞧得莫名其妙,而后做了一個讓元十六大吃一驚的舉動。 她將自己身上的裘衣解了下來。 送你! 豪氣如云。 砸得沈端腦子暈乎乎的。 元十七羞窘地扯了身邊的元十六,她本想扯阿姐,可阿姐一副還有話說的態(tài)度,她不好違逆。 元十五也跟著走開。 元九娘斷定這人是十七命定的姻緣,因著她也在那一閃而逝卻格外漫長的親昵里找到了自己的情緣,是以停在那,想看看面對十四,這人如何表現(xiàn)。 琴姬沒想到重來一世端jiejie會是這等落魄模樣,問:這一世你姓甚名誰? 她問得甚是奇怪,這一世 青衫單薄的女子微微羞赧:與舊時白鶴女院沈院長同名同姓。 哦端jiejie。 少女淺笑,沈端被她美色晃了心神,到底是恪守圣賢之道的君子,倒退一步,再抬頭,雙目清明:不敢當(dā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