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實交代，剛才你是不是哭了？”

    “沒有。”

    “騙人，我能從你呼吸的聲音里聽出不對勁?！?/br>
    “嗯，本來是有點兒難過，有人給我糖吃就忍住了?！?/br>
    “給你的糖你倒是吃呀！”

    衛(wèi)嘉這時只能順著毛捋她，老老實實掏出她剛才放他外套口袋里的糖，剝了一顆放嘴里，甜得瞇了眼。

    “你真的不喜歡吃糖？是衛(wèi)樂記錯了？”

    “小時候喜歡。衛(wèi)樂總跟我搶，干脆就不喜歡了?！?/br>
    “喜歡怎么能變成不喜歡？”

    “忘記這個味道就可以了。”

    衛(wèi)嘉嘴里含著糖，說話的聲音含糊，臉頰鼓起一塊兒，竟顯出了幾分稚氣來。陳樨新奇地盯著他看，想象著年幼的他是什么模樣，心軟得稀巴爛。

    “吃了我的糖，叫聲jiejie來聽聽。”她嘴賤地撩撥。

    衛(wèi)嘉掀著眼皮看她，難得聽話地開口叫道：“尬姐！”

    “尬姐也是姐！”她笑起來眼睛晶亮，“好吃嗎？讓我嘗嘗?！?/br>
    他不做聲。陳樨催促道：“快把糖給我，吃獨食可不好。”

    衛(wèi)嘉悄悄將嘴里的奶糖卷到臉頰一側(cè)，輕聲說：“過分了??！”

    陳樨一怔，半晌才反應過來，嘴角的笑意逐漸蕩漾開來：“你在想什么？我要的是你兜里那顆糖。誰要吃你的口水？”

    “哦。”他訥訥地將另一顆糖放在她攤開的手心，回避了她滿是調(diào)侃和窺探的笑眼。

    “喲喲，我們嘉嘉害羞了！”陳樨樂不可支。

    承認自己臉皮不如她厚也沒什么大不了。衛(wèi)嘉盡可能讓自己語氣如常，他說：“多大的人了，還叫‘嘉嘉’?！?/br>
    “不許叫‘嘉嘉’，那我以后叫你‘紅紅’！”

    “為什么？”

    “你照照鏡子，好好的一張臉，又是風吹又是日曬，都快長出高原紅了。顴骨上是怎么回事？凍裂了嗎？你現(xiàn)在不如以前好看了。太瘦，皮膚還不好！要是我現(xiàn)在才認識你，絕對不會見色起意！”

    衛(wèi)嘉不甚在意地摸著自己的臉：“紅嗎？”

    陳樨沉吟道：“跟你的紅內(nèi)褲比起來稍遜幾分?！?/br>
    他被她的生猛刺激得又往門那邊看了看，拽著她走遠了幾步。

    “別胡說！”

    “以前我在你家看到的紅色男式內(nèi)褲難道不是你的？你以為晾在后院我就看不見了？”

    “不是……是……是有那么一條?！毙l(wèi)嘉都結巴了，“楊哥去趕集給我捎回來的，一盒里面就一條紅的，我總不能扔了它。”

    “那我怎么是胡說呢，穿紅內(nèi)褲、紅著臉的小紅紅！真的只有那么一條？”

    “就一條！我發(fā)誓！”

    “我看看?！?/br>
    “陳樨，別鬧……陳樨！”

    衛(wèi)嘉閃躲著陳樨的來襲，好不容易截住了她的手，忽然覺得又好氣又好笑。奇了怪了，他為什么要跟她討論這個，還為一條內(nèi)褲發(fā)誓！

    “就叫‘嘉嘉’好了，隨便叫！”他放棄了抵抗。

    “嘉嘉嘉嘉嘉嘉……”陳樨開心地連叫了好幾聲。衛(wèi)嘉抿著嘴聽著，她的聲音里好像有根看不見的魚線，帶著尖利的鉤，每叫“嘉嘉”一次，他胸腔似有什么也被牽引著呼之欲出。這是他理解不了的陌生感受，滿滿當當，又空空落落。

    等陳樨樂夠了，衛(wèi)嘉說：“你出來多久了，還餓著肚子吧。快回去，菜該上齊了?！?/br>
    “現(xiàn)在回去干什么？你cao心cao心你自己吧！”陳樨反問他，“三叔公的家人還在前頭，你要怎么辦？”

    衛(wèi)嘉低頭，睫毛忽閃，可語氣還是平淡的：“酒我是不會喝的。禮金我爸出面收下了，后面的事也輪不到我過問?！?/br>
    “馬場呢？你守著它還有意義嗎？”

    衛(wèi)嘉沒有回答。

    陳樨聽著馬咀嚼草料的聲音，吸吸鼻子道：“我不回席上去了，你也別去。我們找個地方透透氣，把馬牽上?！?/br>
    衛(wèi)嘉下意識地回答：“那怎么行，我等會兒還有事兒?！?/br>
    “什么事非做不可？管賬、應酬、陪客、送客、讓場面漂漂亮亮？衛(wèi)樂已經(jīng)不在眼前了，這些事有那么重要？少了你天會塌下來？”陳樨連珠炮般質(zhì)疑完畢，不等他開口又道：“你去做你的事也行，麻煩給我找匹馬，我自己去溜達溜達?！?/br>
    衛(wèi)嘉自知說不過她，只好讓她原地等著，自己去給她牽馬。他走了好一會兒，陳樨凍得直跺腳，心里也暗罵：“這家伙不會放我鴿子吧。”可腹誹歸腹誹，心里又莫名地相信他。

    本章完

    第70章 風和馬蹄聲

    等衛(wèi)嘉從柵欄門里出來，他手里牽了兩匹馬，還遞給陳樨一雙皮毛手套和半張油餅。

    陳樨喜滋滋地接了，油餅竟然還熱乎著。衛(wèi)嘉邊調(diào)整馬鞍邊說：“你先墊墊肚子。這種時候出去溜達，只有你們才想得出來?！?/br>
    他這個“你們”里想來包含了兩年前非要騎馬夜游的孫見川。

    “不溜達你怎么有機會英雄救美呢，上回你可是撞了大運。”陳樨嘴里嚼著餅說。

    衛(wèi)嘉回頭笑：“我們這兒只會把出門踩了狗屎叫做撞大運?！?/br>
    陳樨朝他踢了一腳，他輕巧避開。兩人各自牽了馬慢悠悠往前走了一段。陳樨也不去問衛(wèi)嘉要如何善后。他要么選擇不去做這件事，既然做了就會處理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