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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鹿梨一句話沒來得及說,粱良就腳底抹油跑了,鹿梨站在玄關(guān)處換鞋,看著屋內(nèi)一絲未變的陳設(shè)有些五味雜陳。 這是當(dāng)年她跟顧淮之的家,兩人在這里居住過很長一段時間,長到她以為他們未來幾十年都會住在這里,永遠(yuǎn)在一起。 捫心而問,從一開始顧淮之對她就很好,有時候是有一些少爺脾氣,但在她面前都可以忽略不計,他極少發(fā)脾氣,不開心就冷著臉一個人抽煙,最厲害的一次就是分手那天,他摔門而去,但后面又在她家門口站了一整晚。 他沒半點(diǎn)對不起她,她不希望他過得不好,她希望他過得比誰都好。 咳嗽聲從臥室傳出來,她放下車鑰匙,快步進(jìn)去。 房間窗簾緊閉,只開了一盞床頭燈,暗黃的燈光下,顧淮之躺在床上,被子蓋到胸口位置,手臂搭在額頭,臉色蒼白。 鹿梨走上前,將他手臂拿下來,顧淮之額頭全是汗,溫度燙到嚇人。鹿梨臉色沉下,起身從洗手間找了濕毛巾疊成方塊蓋在他額頭,將帶來的退燒藥拆開放在手心。 “顧淮之,起來吃藥了?!?/br> 男人眉頭緊蹙,闔著眼,薄唇微張,似在囈語。 “你說什么?” 鹿梨彎下身去聽,剛湊近顧淮之緩緩睜開眼,目光相撞,顧淮之眼神渙散,半點(diǎn)不見平日的清明和銳利,他就那樣睜眼看著她,好似要將她看穿。 “起來吃—”鹿梨剛要起身,忽然被拽了一下,整個人趴到顧淮之身上,她下意識要起來,腰上箍著一雙手臂,緊緊將她禁錮。 隔著薄薄的空調(diào)被,兩人貼在一起,呼出的氣息交織,鹿梨雙手撐在兩側(cè),推他,“你放手?!?/br> “原來不是夢?!鳖櫥粗曇羯硢?,像干涸多年的枯井。鹿梨心口一震,愣在原地,顧淮之將臉埋進(jìn)她頸窩,聲音沉悶,帶著抱怨和委屈,“點(diǎn)點(diǎn),我好難受?!?/br> 鹿梨撐著床單的手收緊,她感覺到顧淮之身子有些顫抖,燙人的溫度落在她脖頸,“難受為什么不吃藥?” 顧淮之搖頭,“你不在,不想吃?!?/br> 鹿梨愣住,眼前的顧淮之是她不曾熟悉的,哪怕是兩人在一起時,他也從沒像現(xiàn)在這樣,委屈,低落。就算認(rèn)錯,骨子里也是驕傲的,在遭到冷漠之后會毅然決然的離開。 心臟像被人用鐵錘重重敲打,聲音不自覺軟下來,“你先松手,我喂你吃藥?!?/br> “好?!鳖櫥粗羌馀隽伺鏊?。 氣息噴在耳邊,鹿梨瑟縮了下脖子,過去的記憶隨著這一聲重新勾了出來,她垂下眼,壓抑住翻涌上來的情緒,將藥片拆開放在手心。 顧淮之整個人接近虛脫的狀態(tài),嘴皮干得起了皮,看著他將藥吃下去鹿梨扶著他重新躺下,“你先睡一會兒,我去給你弄點(diǎn)吃的?!?/br> 她剛要起身手腕就被拽住,“點(diǎn)點(diǎn),別走?!?/br> 說完這句顧淮之又闔上眼,大概是真的不舒服,睡著了依舊皺著眉,額頭又起了汗,薄唇微動,聲音很小,但她還是聽見了。 他說:“對不起?!?/br> 鹿梨雙眼酸脹,將毛巾重新打濕又給他蓋上,指腹輕輕撫過他緊皺的眉心,“你沒有哪里對不起我,是我對不起你?!?/br> - 顧淮之反反復(fù)復(fù)在做夢。 夢里,他回到家就看到好些陌生的面孔,爭吵哭喊指責(zé)謾罵各種都有,他看著昔日溫柔的mama紅著雙眼,爺爺一臉怒容和沉重,還有其他人臉上的幸災(zāi)樂禍。 他被人送到房間,隔絕外面的聲音,后來他才知道,他爸死了,出了車禍,尸體掉進(jìn)海里喂了魚蝦。所有人都在哭,安慰他沒事,爺爺將他抱在懷里,叮囑他以后要好好聽話,好好學(xué)習(xí),照顧好mama。 他一一應(yīng)下,敲響mama的門,mama癱坐在床邊,雙眼空洞無神,見到他進(jìn)來忽然笑了,一把將他抱在懷里,一遍遍喊著他的名字。 “阿淮,你想爸爸嗎?” 他想搖頭,但還是遵從內(nèi)心,“想。” “那我們?nèi)フ野职趾貌缓???/br> 他愣住,“可是,他們說爸爸已經(jīng)—” “胡說,那些人都是胡說的!我知道哪里能找到爸爸,阿淮愿意跟mama一起嗎?” 年幼的他看著陳蔓華的眼睛,“愿意?!?/br> 陳蔓華瘦的脫相面容掛上笑容,近乎癲狂的笑,抱著他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他被按在地板上,眼前只有那雙布滿血絲的眼。 “媽—媽——” 失去意識前,他聽到有人破門而入。 恍惚中他聽見爭吵哭泣的聲音,還有救護(hù)車的急救鳴笛,很多人圍著他。再后來他從醫(yī)院醒過來,爺爺陪在旁邊,然后變成了二叔,二叔坐了一會兒就走了,帶來了他mama。 半夜,他被痛醒,空氣中彌漫刺鼻的味道,睜眼,陳蔓華坐在他床邊,手腕一片血紅,正拿著刀一下下割著他的手腕。 好多血,染紅了白色床單。 他踏入過鬼門關(guān)兩次。 爺爺安排了很多人守著他,但他一閉上眼都是陳蔓華渾身是血的樣子,他睡不著,以死相逼要出院,從那之后他跟在爺爺身邊養(yǎng)大,跟著一起開會,看公司資料,陳蔓華病情越來越重,自殺過好幾次。 后來他上了大學(xué),腦子里只有爺爺?shù)亩凇霸琰c(diǎn)成長,接手顧氏,完成顧文安的任務(wù)”,這是他作為顧家繼承人的責(zé)任,從小到大他聽過好多人對自己說喜歡,給他遞情書,制造偶遇,但每次一看到他手腕上的傷就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再不出現(xià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