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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弘懿點點頭,若有所思。 “你爸爸想見你,你要不要見見他?”成弘懿突然問道。 瀾汐有些驚訝,她已經(jīng)沒有那么討厭這位父親了,但此刻還是覺得有點突然,而且成弘懿說的是“你爸爸”! 她靜靜看著成弘懿,等他說理由。 成弘懿起身,坐到書房沙發(fā)上,示意瀾汐也坐。 “在美國的案子,你爸爸親自出庭,做了關(guān)鍵證人,所以案子才能這么快結(jié)掉。安家有恩于他!即便當年,安巧茹逼死了他母親,你爸爸都沒能狠心斷掉同安家的聯(lián)系。這一次,你爸爸能這樣做,實屬不易!”成弘懿沉聲說道,看向瀾汐的眼神多了些懇求:“他很想見你!也想看看自己的外孫!” “你安排吧!”瀾汐點頭應了。 還是在上次那個地方,再次見到了父親。 瀾汐沒有上次那么冰冷了,主動跟他握手道:“謝謝您!” “瀾汐!”李先生握著她的手,半響不舍得放。 瀾汐輕輕掙開,自己先坐下了。 李先生也緩緩坐下了。 “孩子,那些日子,你一定擔心壞了吧!”他開口,有些滄桑地說道。 瀾汐注意到,同上次見面相比,他蒼老了許多,頭發(fā)初露花白了。心里多少動了惻隱之心。 瀾汐努力對他輕輕笑了一下,又溫婉道了聲:“謝謝您!” 李先生彎腰,手肘撐著膝蓋,頭也低下去了,兩手抱著頭,那么凄涼地對瀾汐說:“有我這么不堪的父親,讓你蒙羞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瀾汐的聲音里,有了慌亂!有了動容! “我的丈人,是薄施濟眾、慷慨仗義的一位鄉(xiāng)紳!老人家一生守正直而佩仁義,怎么就養(yǎng)了這么兩個貪婪且愚蠢的東西!”李先生那么儒雅的一位紳士,說到這里竟嗚嗚哭泣:“我半世都在還債,只有你mama,是我一念的貪歡!” 瀾汐緩緩起身,出去找侍從要了一條溫熱的毛巾,遞給李先生,低眉道:“既然做不了圣人,不如放過自己,做個凡人就好!” 李先生擦了眼淚,深深呼了一口氣,身子依然佝僂著。 瀾汐暗暗吸氣,緩了緩,那么自然地說道:“爸爸,安家既然已經(jīng)撕破臉,怕是不會就此收手的,您會保護我么?” 這一聲“爸爸”顯然把李先生鎮(zhèn)住了,他緩緩抬頭,有些難以置信地盯著瀾汐。 瀾汐鎮(zhèn)定地回視他。 李先生看了她一會,躲開她的眼神,看向弧形窗外一片平靜的海灣,半響,轉(zhuǎn)頭問她:“孩子,你在成家過得好不好?” “成家好,成弘懿好,我才能好!”瀾汐答。 李先生痛苦地閉上眼睛,手捂住臉。 “我拍畢業(yè)照那天,有人塞了一張這樣的東西給我,告訴我,‘成弘懿只喜歡長我這樣的、18歲的小女孩’!”瀾汐拿出那張照片,放到茶幾上。 “爸爸,我出門帶著八個保鏢,都能被找到這樣的機會,對方親手塞了一張照片在我的手里!這照片比刀還鋒利!”瀾汐語氣冷落。 成先生沉默地看著照片,半響問瀾汐:“你今天來見我,其實是為了給我這張照片?” “我只是想再給你一次,選擇的機會?!睘懴⒅?,眼神不覺帶了些不忍。 如果真可以選擇,誰都想做個好人!誰都愿意站在道德的制高點,高高拿起、輕輕放下。 李先生顯然已經(jīng)沒有第二選擇了。 良久,他嘆口氣,似是下定決心,對瀾汐說道:“孩子,我一定護你周全!” 來之前,瀾汐并沒有打算叫那一聲“爸爸”。當然也沒有一定要逼李先生同安家做決斷的意思。甚至照片的事情,也并沒有想好一定要說。 只是,當她看著這位頭發(fā)花白的花甲老人,那樣嗚嗚地哭泣的時候,忽然心生憐憫。這個半世被道德勒索的人,為何就不能放過自己呢? 回到成園,瀾汐躺在安樂椅上閉目,把一方墨黑蠶絲方巾蓋在自己臉上。 下班回來的成弘懿見她這樣,圍著她轉(zhuǎn)了兩圈,問:“今天做了什么虧心事,沒臉見人了?” “今天第一次使用了私生女的身份,逼迫一位想兩頭討好的父親去做唯一選擇?!睘懴f道。 成弘懿身上拿掉她臉上的遮蓋物,笑道:“你倒是一點都不放過你爸爸?!?/br> “他出庭作證,不一定全是為了救你吧?安定邦愚蠢到用美國人的手搞自己人,如果案子繼續(xù)拖下去,安家不可能全身而退的!我父親這種時候出庭,表面上是救了你、讓我念他一個好,實際上,還是不忍心看著安定邦那愚蠢的東西墜入深淵吧!”瀾汐躺在安樂椅上,閉目說道。 瀾汐在成弘懿面前,一向溫婉乖巧,甚至可以說謹言慎行,從未如此語帶刻薄。 成弘懿看了她一會,嘆口氣道:“瀾汐,人傻一點挺好的!” 瀾汐老實坐起來,怯怯試探他:“你不喜歡聰明的?” “怎么會!”成弘懿壞笑地扶著她的肩膀,俯身輕笑道:“我就喜歡夫人這樣的!面傻心善就腦袋瓜子轉(zhuǎn)得快!” 瀾汐這一胎懷的時間剛好。恰好順利完成了輔修專業(yè)的考試和論文后,于新歷年2月1日、農(nóng)歷大年初二,順產(chǎn)了一個六斤八兩的男孩。 與從前余思思懷孕生產(chǎn)的高調(diào)不同,成家對瀾汐的生育刻意低調(diào),從懷孕初始就是嚴格保密狀態(tài),生產(chǎn)更沒有通知任何親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