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是不孝！你早就不孝了！”老太太顫巍巍地指著他，“誰能知道，進士出身、官居三品的朝堂大員，為了功名利祿，氣死親爹還不算，還想氣死親娘啊……”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呆住了。

    秦成濟確實是在三年前離世?？墒?，可是，他不是病死的嗎？為什么說是被秦明信氣死——

    向來身體少有病痛的秦成濟確實是在三年前病倒最后離世的。

    秦妍書還記得，當時因著秦成濟病逝，剛被封為寧王的蕭昹陪秦妍玥歸寧赴哀，當時明昭帝得知后，引孟子語“君子以仁存心，以禮存心：仁者愛人，有禮者敬人。愛人者人恒愛之，敬人者人恒敬之?！贝蟠筚澚藢幫跻环?。

    她一直以為是湊巧，此刻聽老太太這么一說——

    是了，向來身體康健的秦成濟怎么會突然生病呢？家里長輩當時的說法是，秦成濟夜里吹了風著了涼。

    外人或許不了解，她卻清楚記得——那會兒，秦妍玥剛順利參加選秀歸來，同時送到家里的還有她被指婚三皇子蕭昹的旨意……當天晚上，秦成濟居住的松鶴院就傳來藥味兒，她當時還奇怪，都沒見請大夫，怎么就熬藥了呢？

    倘若老太太所言不差，秦明信或許早就打定主意要支持蕭昹，秦成濟是持反對意見的。只是沒想到秦明信背著他暗中動手腳，直接將親事砸瓷實，秦成濟這才氣著。

    圣上賜婚，秦妍玥的親事再無轉(zhuǎn)圜余地。秦成濟即便被氣倒，也得忍著，絕對不能透露出對婚事的絲毫不滿。萬一走漏風聲，讓人知道他是因為這樁婚事而氣病、進而引申為對圣人不滿……后果不堪設(shè)想。

    所以，當時他即使再不適，也不能延醫(yī)請藥，只能關(guān)起門來搗鼓些疏肝理氣的土方子壓著。

    可秦成濟畢竟年歲高了，壓了幾天再去請大夫，大概就被耽擱了。這一病就一發(fā)不可收拾，湯藥不斷，纏綿病榻，一直撐到秦妍玥完婚，撐到秦妍玥三朝回門。然后病情急轉(zhuǎn)而下，沒等秦妍玥過門足月，他就撒手人寰了……

    所以，老太太才會閉門不出……嗎？

    所有線索連在一起，一切都是如此的順理成章。

    想明白其中關(guān)節(jié)的秦妍書心里掀起滔天駭浪。事關(guān)重大，絕不可走漏風聲——

    她瞇眼逐一掃過室內(nèi)諸人——老太太，秦明信、秦明遠兄弟，唐氏凌氏妯娌，大房長子秦修磊，秦妍瓊，以及老太太的心腹玉綢。

    她松了口氣。幸好，都是自家人……

    其他人震驚之余，卻沒想到這么多，注意力還放在老太太與秦明信身上。

    聽見老太太口出此言，秦明信悲憤不已：“娘！爹這樣，您也這樣！你們?yōu)槭裁炊家磳Γ?！為什么都不支持我？！明知道前頭是康莊大道，為什么我不能走下去？！”

    “大哥，你少說兩句吧！”秦明遠制止他。

    “娘！”秦明信推開他，開始磕頭，“娘，你信我，你信我，我當官二十余載，我比誰都看得清楚。今上無嫡子，諸皇子中，寧王出身最為顯貴——”

    “不用再說了！”老太太捂胸，“我嫁入秦家這么多年，cao持家務(wù)、侍奉公婆、養(yǎng)育兒女，從無懈怠，更從未做過對不起秦家列祖列宗的事……”她捂著胸口喘了兩口氣，“今兒我就要大逆不道一回了?！?/br>
    “你執(zhí)意送死，我阻止不了，那就斷親分家吧。待我百年后，我自去向你爹、向秦家列祖列宗請罪！”

    作者有話要說：　　【注】（字體加粗加下劃線再加雙引號）：

    氣滯胸痹用丹參，只是我胡亂編的，千萬不要代入現(xiàn)實??！

    如果老人家有氣滯胸痹，請一定、一定、一定要去醫(yī)院就診?。?！

    第011章

    老太太此話一出，屋里瞬間安靜下來。

    “嗚嗚，”秦妍瓊終于忍不住哭出來，“都是我的錯，都是我——要不是我，祖母就不會氣著身體；要不是我，大家也不會吵架爭執(zhí)……”更不至于分家。

    秦妍瓊泣不成聲，“是妍瓊不好。妍瓊受父母祖母教誨長大，卻給家里添了如此麻煩。”她深吸一口氣，雙手高舉過頭，朝老太太幾人的方向恭恭敬敬地連磕三個頭，“瓊兒不孝，以后不能再伺候祖母、爹娘了——”

    “拉住她！”秦妍書大驚，同時沖出去。

    她這邊話音還沒落地，秦妍瓊已然爬了起來，提著裙擺大步撞向角落梁柱。

    “妍瓊——”唐氏肝膽俱裂。

    有人比她更快。

    彼時，秦修磊正跪在秦妍瓊身前，驚變之時，他未及起身直接飛撲過去——

    “咚”地一聲悶響，倆人齊齊摔倒在地。

    緊隨其后的秦妍書松了口氣，忙蹲下來幫著秦修磊將秦妍瓊扶起來。

    沒撞上，只是摔著……遠遠跪在另一頭的秦明信一陣后怕，手腳發(fā)軟跪坐在地。

    唐氏整個人抖得不成樣子，哆嗦著爬過來，一把將淚流滿面的、秦妍瓊摟進懷里，想起來不對，忙又把她推開些許，抖著手將她上上下下摸了一遍，完了才開始哭：“娘的乖女兒啊——你怎么這么傻啊？！”

    秦妍瓊泣不成聲：“娘……”

    “你這傻姑娘啊——”唐氏哭著拍她，“你怎么這么傻？??？你是不是想要了娘的命啊？！”

    秦明信緩了緩神，立馬趕過來：“妍瓊，讓爹看看，傷哪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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