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殘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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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歲,到上朝的時辰了。” 天到了五更時分,層層迭迭的暗色羅帳外,徐禮躬著身子,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太后身體有恙,朕趕著侍疾,罷朝叁日?!?/br> 符勝睜開剛瞇瞪了會兒的眸子,摸了摸懷里的人,自認為聰明地進行了憨得一批的發(fā)言。 他才歇了多久會兒啊,就五更啦。 蕭灜眠淺,徐禮開口時便醒了。 是以,當徐禮正苦思如何勸諫,一道低啞但狠兇的少女音自帳中傳出: “滾!” 徐禮一驚,心道果然是攪擾了苦短春宵,不光皇上不愿起,那位也發(fā)了怒。 “滾下去!” 隱隱約約聽到踢蹬的聲響…… “滾去上朝!” 啊這下很明確了,小太后原來是在說皇上呀,不是他。 慢來慢來,頭一回見有人如此解氣地說皇上,就言官也沒見敢叫皇上滾的,小太后當真不怕死。 后來帳中沒了片刻的聲息。 皇上八成是生氣了,雷霆雨露皆是君恩,蕭家女承了雨露便放肆起來,實在愚迷。 正這樣想著,帳中又傳來一聲字正腔圓的“滾”,再然后伴隨著拖著可疑咂水聲的“朕滾,朕滾”,和窸索起身的聲響,一只素白修長的手揭開帳子。 符勝坐至床沿,中衣只松散地披在身上,胸膛大剌剌地敞開,玉肌上幾圈紅紅的牙印分外刺眼。 “服侍朕更衣?!甭曇羧輵B(tài)倒還端著清冷。 徐禮上前時,一抬眼又瞥見了符勝面上的潮紅和唇上水光。心下禁不住自扇耳光,現(xiàn)在看來人家不是放肆,是有恃無恐,日后可小心著不能得罪了,畢竟是位連皇上都能罵的主。 視線又落了下來,這一落不要緊,但見符勝身上薄透的中衣半遮著并掩不住的,身下龍根硬挺挺杵在胯間,上面還rou眼可見沾著一層透明的水液,并點點濁白。 ——剛抽出來的,她的蜜液和自己留在她體內的東西都被牽扯出來些。抽出前甚至想插上幾下,但是轉眼腿就被她踹了幾腳,這才灰溜溜抽了出去。還是聽阿灜的,大局為重。 “萬歲……” 徐禮低語示意一聲。 “再去備一盆水來?!?/br> 打點得差不多了,符勝深深地看了眼帳子才離去。 真寵呀,徐禮暗暗咂舌。也幸好真寵,聽了小太后的話要乖乖去上朝。滿朝皆知皇帝不把小太后放在眼里,真?zhèn)鞒鋈フf侍疾不上朝,是個人都……不會聯(lián)系到盡孝上去。 徹底沒了符勝的動靜后,蕭灜倏地起身,吩咐盞雪給她準備沐浴用的熱湯。 泡在浴桶中時,她手指探到下體,xue口紅腫一碰就疼,但還是嘶著氣,將xue內污濁一點點清理出來。 總還是不放心,耐著困意和渾身的酸痛,煩躁地起身披衣,伏在早被恢復原樣的小案幾前寫了一張方子,差盞雪按方子去太醫(yī)院抓藥,囑咐她不要驚動太醫(yī),只說是吃著調補,不要給任何人看方子的內容。 這方子盞雪認識,姑娘從前用過,是一味能避子,又的確有溫補之用的藥方。 姑娘入宮時沒驗身,按說后宮妃嬪,倘若不是皇上親自召進宮的,都得驗一驗是否完璧之身,若非完璧,那便是該當株連的重罪。被當作棄子送進宮時,臨到驗身這關,她作出新后威勢,斂眉肅目斥責宮人,不教任何人觸碰。 她先天身子骨差,看起來文文弱弱的,但是整個人在氣質上半點不嬌柔,縱只容色淡淡,也自有一股懾人的氣度,更別提發(fā)作起來時。 盞雪當時就恍惚覺著,姑娘真的可堪母儀天下,只是命數(shù)正坎坷。 胡亂睡了幾個時辰后,蕭灜起了身,坐到小幾旁。 掌中握著一柄小刻刀,將一段檀木雕刻成蓮,她手很快,刻完后仍舊無聊,便繼續(xù)在蓮瓣上刻寫經文。 盞雪來向她稟報,陛下賞,不是,是孝敬了許多東西來松鶴宮。 她冷冽笑了聲。輩分高就是好啊,始終會有占便宜的時候。 即使被身為自己庶子的帝王以妃嬪之分折辱臨幸,幸罷的賞賜還是得稱作“孝敬”,孝敬嫡母吶。 “陛下真是仁孝?!?/br> 她手上力度一重,將精致絕倫的檀蓮斬斷一瓣。 盞雪幫她rou疼起來,好端端的心血毀了,生生成了殘瓣蓮。雖說姑娘雕功甚好,她自個兒并不在意這一朵兩朵蓮花吧,更難的物什,她雕琢的多了去了。 要緊的是,刀子沒割到她的手,不然便是手破血流的慘狀。 說話間,陛下真的來了,由頭是:“太后身體有恙,朕來探望。” 這恙可不就是因他來的。 蕭灜隨手將殘瓣檀蓮擲到案頭,充作擺件。刻刀扔回刀匣中,命盞雪將匣子帶下去收好。 符勝這回打扮得豐神俊朗,一襲牙白色繡淡金色龍紋的圓領長袍,飾以窄帶箭袖,將蜂腰猿臂,寬肩長腿的風致盡數(shù)勾勒出,看得殿上的宮人們面熱心跳。 不過蕭某人眼皮子也懶怠抬,在他告座之時,出于禮貌抬了一下眼皮,不可避免地被驚艷了一瞬,他容色極佳,但眉眼偏凝重,這個顏色正沖淡了郁氣。 眼皮子很快就落了下去,空色罷了。況且若說好看的男人,她是看著蕭寰長大的。 說來好笑,符勝一介武人莽夫,長相清冷文質,俊逸出塵。阿寰從了文,卻通身濃郁的肅殺之意,俊美至極,令人心生神往又望而生威,所謂可遠觀而不可褻玩。 所以她對蓮花頗有好感。 她這邊愛答不理姿態(tài)輕慢比昨日更甚,符勝卻還在屋外的時候,雙眼就尋到了她。 她穿的老葉子綠的襦裙,如云鬢邊只別了一支素釵,很符合一個寡居的太后的身份。說起來選妃那天也是,一干姹紫嫣紅中,獨她一人著暗沉的藏藍色。但老氣暗淡的顏色反更襯得她膚白臉嫩姿容絕世。 這會兒裙衫外另罩著薄薄一層白綃,些微的風便將綃紗吹動,也吹得他心口癢。 “阿……” 到嘴的“阿灜”,因著想起宮人還未屏退,換了恭恭敬敬的“母后”。 蕭灜更不想抬正眼看他了,手攥成拳,緊握到指尖發(fā)顫。 討厭他。 但竟然不至于到恨的地步。 如果是別人,定早已恨毒。但他,做那種事,好像只是腦子不好而已。 極其一根筋。 喜歡一個人,就一定要占有她,盡快占有她。 喜歡地還過于輕率。 符勝微不可察地嘆口氣,他倒也不是完全沒眼力見,只是壓抑多年,現(xiàn)下他就算看出什么來,也還是繼續(xù)我行我素。 他到蕭灜對面落座,偏頭望見那朵殘蓮。 起先沒發(fā)覺斷了一瓣,自如地拿在手中賞玩時發(fā)現(xiàn)了,修眉不由皺起。 “這樣的東西怎生在你……母后屋里?” “我自己弄壞的?!?/br> “既然如此,那便教尚制局進獻新的來?!?/br> “陛下當真不懂賞玩,”蕭灜卻半點不受恩,“殘著不是更好?” “嗯……殘蓮的確別有一番意境?!?/br> 他于是順她意裝模做樣地夸了夸。 又擺擺手,內侍捧著一個錦盒上前。 “陛下今日不是已孝敬了哀家很多禮物么?” “這禮物寓意不同些?!?/br> 蕭灜瞟了眼他口中的“寓意不同”,是一只雕工精美的黃玉如意。 忍住沒冷笑出聲,這不是諷刺么?她命半點由不得自己,他還送如意。如的哪門子心意。 慢著,這玩意兒有些眼熟。 到底是諷刺,她的確喜歡如意。還喜歡親手刻制,更喜歡在完工后閑得沒事找事再在空處刻一些經文,就像對待方才那朵檀蓮一般。 她將那如意握在手中觀賞片時,還真是她自己的手筆。她琴棋書畫樣樣不精,獨好刻石。在宮里日子無聊,便悄悄與尚制局打好關系,從那里弄到石頭自己刻著玩,刻好了交到尚制局那兒去。東西太多,她無意自己積著。 自己耗費心血做的東西回到自己手上,她當然不排斥,只是…… “陛下,送禮成雙。如意是一對?!?/br> 這玩意兒她當時是刻了一對的。 而聽到“一對”,符勝以為心事被說破,臉上泛起一抹淺淺的櫻紅。 “那又如何?!?/br> 落在蕭灜眼里,卻是摳門還有理。 “不是一對的話,哀家便不要了?!彼彦\盒往他那邊一推,攤回靠墊上。 “不可!” “尋常的雙物也就罷了,這如意上刻了經文,只有一只看不全。” “經文?什么經文?” 符勝懵了。 “這如意上刻的經文,還附帶梵文?!笔挒瓕⑷缫夥D,指背撫著背面的文字道。 “這……不是尋常雕花嗎?” “看不懂梵文總看得懂旁邊的漢字吧?!?/br> 他仔細看去,一句“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明晃晃跳進眼中。 他再沒讀過書,《心經》講的什么也多少有些了解。 “另一只該不會出事了吧?” “沒有沒有。朕之后遣人將另一只送過來。” “好。” 她平平無奇地應了聲罷了,他心下卻涌起潮浪來。 她對他言“好”,是在夸他吧。雖然沒送成信物,但她顯然領會到了他的好心意,那她今天應該不吝給他一些獎勵吧,應該…… 符勝發(fā)起了呆,蕭灜不會主動跟他搭話,便把他的神識喊了回來,一手端起了茶杯。 端茶送客的禮他不會不知,但是他無視了這個小舉動的意味,眼里只瞥見一小截凝著霜雪的腕子,且被晃得有些口干。 由是很沒眼色地從她手里接過了那杯茶,低頭飲了一口。放下茶盞時,說要與太后談心。 聽到“談心”,蕭灜臉色驟變,“昨日才談過,今日不談?!?/br> 見符勝垮著臉想反駁,她又加了一句,“陛下以為哀家的身體是鐵打的么?” 那當然不是,花瓣或者棉花打的還差不多。 不過知她支應不來,他還是讓了步,止邀她后日到煙洲榭相會。 拒絕不得的那種邀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