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這樣，裴君便知道她一時做不了決定。

    沉默片刻后，裴君開誠布公道：“我與公主絕對不可能有孩子，如若公主真的有孕，無論是否留下，這都有可能是公主唯一的孩子?！?/br>
    “當(dāng)然，公主若有朝一日與我和離改嫁，另算?！?/br>
    裴君見她并無反應(yīng)，繼續(xù)道：“我當(dāng)初求娶公主，便不在意公主與謝少卿的關(guān)系，孩子留下，日后教人瞧出問題，于我的名聲有礙，但影響有限，公主和謝少卿的私情才是最教人說三道四的?！?/br>
    “可最可憐最無辜的，是這個孩子。哪怕他家世出身論理遠(yuǎn)超世間大多數(shù)人，單是‘私生子’便是一輩子都擺脫不了的陰影，還有可能被指為‘污點’……”

    秦珈默默留下眼淚，痛苦地抱緊腿，第一次，心中竟是生出些后悔來。

    裴君看著她，話音一轉(zhuǎn)，“但世家尾大不掉，謝家已知危機，或許斷尾方能求生，這個孩子，既會成為謝少卿的把柄，也有可能會成為謝少卿的平安符?！?/br>
    秦珈抬頭，她不知道裴君的意思，但她迫切希望，能有個“答案”。

    裴君卻有些無情道：“我必須得誠實地告知公主，我并不建議公主留下孩子，單純只是覺得大人的錯，沒必要傷害無辜的孩子，但是最后如何決定，還是在公主?！?/br>
    這個孩子，注定要承受許多，四公主、謝少卿，還有她都是可能傷害它的人。

    可裴君再想到當(dāng)初莊子里見到謝少卿和四公主，想到白日在宮中用膳時的場景，陛下真的不會察覺到嗎？

    或許，四公主也根本沒有決定孩子去留的權(quán)利……

    第54章 前路猶長

    阿酒回裴府后, 依舊怒氣難消，為裴君煮藥時，加了好幾味極苦的藥材, 熬得時候也在對著藥鍋念念有詞地施法。

    裴君回來后，她聽到動靜也不理, 蒲扇快速扇風(fēng), 扇得火苗都要竄上來了。

    裴君從后頭看, 阿酒的背影都在散發(fā)著不高興, 然而她的心情卻不算差。

    她走到阿酒身后站定，眼睛里含著笑意，嘴上則是故意博取同情地說話：“阿酒，我身上還疼，你別為了外人與我生氣, 好嗎？”

    阿酒還想繼續(xù)堅持, 可蒲扇扇了幾下, 便一把甩到地上, 氣沖沖地站起來，面對裴君：“將軍, 您好心，肯定不會強求她，可她自己犯的錯, 憑什么要您受牽連？”

    裴君撿起蒲扇, 對著她輕輕扇動，哄道：“好啦，我沒有想到會這樣巧，我也有責(zé)任，莫氣。”

    “您有何責(zé)任……”阿酒話說到一半, 忽然察覺到不對，“您知道四公主與人有染？！否則您為何這樣說？”

    裴君沒想到她生著氣也這樣敏銳，故意作出懊惱的表情，“總之這事兒還沒有定論，且放寬心便是?！?/br>
    阿酒無法放寬心，追問：“四公主那樣的金枝玉葉，定然不會隨意委身于人，是不是謝漣？”

    話都教她說盡了，裴君還能否認(rèn)嗎？只能默認(rèn)。

    阿酒更氣，口不擇言道：“虧他謝漣還一副光風(fēng)霽月的模樣，竟然也與人茍且！他既然做下這樣的事兒，連后果都不愿意承擔(dān)嗎？”

    裴君無奈，眼睛一轉(zhuǎn)，注意到藥鍋，忙道：“阿酒，藥煎好了嗎？火要熄了?！?/br>
    阿酒一聽，忙抽走蒲扇，蹲下扇風(fēng)加大火勢，嘴上還不忘道：“將軍您本該一生光明，誰也不能害得您背上污點，您若張不開口，我去?！?/br>
    火旺起來，爐子周圍比別處都要暖和，裴君拖過凳子，坐在路邊，憊懶道：“我也不是你口中那般光明的人，雖還未成型，畢竟是一條命，我已與四公主說清楚后果，選擇由她自己做，與我們不相干。”

    “這樣，日后無論發(fā)生什么，也怪不得我們了吧？而且于我，也不見得全都是壞處……”

    她說到后來，聲音極輕極淡，似乎真的是個冷漠的人。

    阿酒卻是眼神一暗，咬緊下嘴唇，另有打算。

    一刻鐘后，藥熬好，阿酒端給裴君，“將軍，喝藥了。”

    裴君等藥涼一涼，本想一飲而盡，可這藥湯方一入口，苦澀立即便在口中迸發(fā)，難以下咽。

    她哪還不知道阿酒是故意的，皺著臉訴苦：“阿酒，我分明是無辜的，你何必懲罰我？”

    阿酒哼了一聲，“若先前您是無辜的，知道您竟清楚他們茍且還主動牽扯進(jìn)去，您便不無辜了?！?/br>
    裴君能如何，只得認(rèn)栽，屏住一口氣，直接灌下去。

    阿酒做了壞事，又不忍心，將藏起的蜜餞拿出來，粗魯?shù)厝o她，踩著重重的步子出去。

    裴君不愛吃甜的，倒是少年時常給家中弟妹們帶糖，如今吃了一顆，意外的不膩。

    至于四公主……隨便吧，她的遷就也就到此為止。

    ……

    傍晚裴君原還打算假裝身體康健正常去陪祖母和meimei吃晚膳，但阿酒說什么都不許，還讓人去告訴老郭氏，裴君風(fēng)濕痛。

    老郭氏和裴嬋一得知這事兒，立即便趕來主院看裴君，一進(jìn)門一屋子的藥味兒，老郭氏的眼淚刷地就流下來，“大郎，你這是吃了多少苦啊……”

    裴君躺靠在床榻上，瞧著祖母meimei的淚眼，嘆氣，就知道會這樣。

    可這是自家祖母meimei，能怎么辦，只能哄啊。

    第二日，裴君沒出府，只教人與郝得志說，金吾衛(wèi)有什么事兒隨時來稟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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