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君低頭，一時有些懵。

    第15章 年輕氣盛

    “哈哈哈哈……”

    裴君回頭，看是誰笑得那么大聲，瞪過去。

    確實是郝得志笑得最大聲，可其他人也不遑多讓，被她瞪也不害怕，反而滿眼都是看好戲。

    裴君復(fù)又低下頭，看著扯著她的袖子，仰頭望她的小姑娘，蹲下來，耐心地問：“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將軍，我叫程琇?！?/br>
    她的哥哥，八歲的程柏蹭過來，期待地問：“將軍，要換庚帖嗎？我娘說成親得換庚帖。”

    裴君無奈，伸出一根手指，點在小程柏腦門兒上，輕輕推開，“別胡鬧，去站好?！?/br>
    程柏乖乖“哦”了一聲，回隊伍中站好。

    裴君又轉(zhuǎn)向小姑娘，柔聲道：“程小娘子，為什么想嫁給我？”

    小姑娘奶聲奶氣地說：“將軍是大英雄，琇兒想要嫁給大英雄?！?/br>
    裴君笑，“可是等程小娘子長大，會有新的英雄，我就不是大英雄了?！?/br>
    小姑娘哪能想到那么多，眼神懵懂，“為什么？”

    “我會老啊，人都會老的。”裴君回答完，道，“我的年紀(jì)應(yīng)該不比你爹娘小多少，算是長輩，提前給你一件添妝禮吧?！?/br>
    她邊說邊摸向腰間，荷包里只有銀錢，不適合做添妝禮，便又看向阿酒。

    阿酒立即拔下手腕上的鐲子，遞過去，“這是三年前將軍送我的生辰禮物，也算是出自將軍，轉(zhuǎn)送給程小娘子?！?/br>
    裴君接過來，“回頭我再給阿酒補(bǔ)一個?！?/br>
    阿酒不客氣地點頭，“我等著將軍?！?/br>
    裴君看向小姑娘，鄭重地遞給她，“這是我三年前在朔州買的，送給程小娘子做添妝，希望你以后嫁個如意郎君?！?/br>
    小姑娘家教頗好，背著手不敢收，施娘子便對她說：“阿程，收下吧，長者賜不可辭?！?/br>
    程小娘子想要嫁給裴君這件事兒，就這么被裴君一本正經(jīng)地繞了過去，沒有直接拒絕惹哭小姑娘。

    不過裴君對女娃娃溫柔，對這些小子們可就隨意多了。

    既然他們興致勃勃地當(dāng)自己是士兵，她就真的cao練起小小兵們，扎馬步，繞圈跑，打拳……折騰地一群小童滿頭大汗，還樂呵呵的。

    武將們看得興致盎然，都覺得將軍逗小孩子有趣，還在旁邊兒指手畫腳。

    女人們看來卻不然。

    “將軍可真是好脾氣，耐性也好?！笔┠镒游罩⒕频氖?，道，“阿酒姑娘有福氣?！?/br>
    阿酒只笑笑，沒多解釋。

    申時中，曹家準(zhǔn)備好宴席，請裴君等人入座，又派小廝去左右鄰居告知，留孩子們在府里用晚膳，沒多久，各家便送了不少好酒來。

    這群武將，哪個不好酒，一見這么多酒，全都聲稱要“不醉不歸”，不過眾人喝了一口，都咂嘴，念叨著“寡淡”。

    “昨日殿下那兒的酒也是，香是香，可這酒不烈，喝著真是沒勁兒。”

    “好酒招待你，你還嫌棄上了，將軍，有個詞兒叫什么來著，說得就是老郝這種人?！?/br>
    裴君道：“牛嚼牡丹?！?/br>
    “對對對，牛嚼牡丹！老郝你就是個蠻牛，喝不了好東西?！?/br>
    “對什么啊對，說的好像只有我老郝是邊境的牛，你就是京城牛似的?！焙碌弥居趾攘藥卓谀呛镁?，不盡興，問曹申，“我說曹老虎，有沒有別的酒，越辣越好，這好酒你自個兒留著喝吧。”

    曹申招呼小廝，抱來他今早剛讓人打回來的酒。

    “昨日我說要買這酒，阿施還跟我不高興，覺得我虧待你們，幸虧我堅持?！?/br>
    郝得志提著酒壇倒?jié)M碗，喝了一大口，終于舒服了點兒，“雖說還差了點兒北境的勁兒，不過聊勝于無?！?/br>
    “老郝你裝什么文雅人兒?！?/br>
    “哈哈哈哈……”

    “老子哪兒裝了，喝酒都堵不上你們的嘴?！?/br>
    裴君喝那淡酒倒還好，烈有烈的滋味兒，淡有淡的滋味兒，也不摻和他們的鬧騰，慢慢悠悠地喝。

    曹申敬了她一杯，然后問：“將軍，您今日的事兒辦得如何？可還順利？”

    裴君隨意地點點頭。

    曹申又問：“昨日您在燕王殿下那兒的意思是……”

    裴君看了眼沒心沒肺喝酒地一群武將，對曹申道：“從前燕王殿下是元帥，大鄴軍聽令于燕王殿下，如今回了京城，不是任何人的私軍，我們只聽陛下差遣，尋常走動無妨，某些事情稍稍避嫌，對彼此都好。”

    她也不在意這話傳出去，傳出去就算是表明立場。

    明帝不是昏君，甚至裴君一直認(rèn)為，大鄴戰(zhàn)勝，燕王秦珣居功至偉之外，京中的支持亦是極為重要的，而這其中明帝的態(tài)度又是重中之重。

    裴君還不甚了解京城，可明帝對朝堂的掌控力，顯然非同一般，什么樣的立場最安全，顯而易見。

    “以后的事誰都無法預(yù)料，只是眼前這一步，盡量別踏錯?！?/br>
    曹申點頭，見郝得志他們還在沒心沒肺地行酒令，忽然有點兒冒火，氣沖沖地走過去，吵嚷片刻，沒多久便同流合污，一起玩兒起來。

    裴君看起來沒想加入，武將們?nèi)绾瓮骠[，也有分寸的不打擾她。

    耳邊聽著眾人的呼喝聲，裴君一只腳踏在椅子一角，支著下巴望向天際那一彎白色的月亮，拎起酒壺，仰頭，酒順著壺嘴入口，意興闌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