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嘉說：“好辦也難辦。缺的話，我叫兩個身手好的，去一趟大寒山給你采來便是。”

    周妙宛道：“都是爹生娘養(yǎng)的，如今山下雪都這么大，上山要是出了點什么事情，恐怕我后半輩子心里都不安寧。您這兒沒有的話，我就再等等吧，我的同伴替我去其他地方找了?！?/br>
    沐嘉點頭，她知道周妙宛的脾性，于是道：“實在不行，你定要再來找我?！?/br>
    來都來了，兩人正好又商議了旁的一些事務。

    走時，沐嘉還是讓她的親衛(wèi)褚廷去送周妙宛。

    褚廷也是周妙宛的老熟人了，十次來旗樓，九回都是他相送。

    他個頭生得高，人卻沉悶，從未主動和她搭過話。

    這回他卻主動開了口。

    他說：“周娘子，我去?！?/br>
    周妙宛一愣，既而訝異道：“不是什么救命的藥，少吃一幅不會如何的，不必你冒著性命之虞替我去尋?！?/br>
    褚廷只點點頭，默然無言。

    周妙宛一回到她的小院，就見弦月蹲在廊下，低著毛茸茸的小腦袋在剝花生。

    院子里冷清很，姜向晴和譚世白出去了，原本時常來串門的鄰居也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納罕族不過年，他們過自己的八寶節(jié)，比漢人過年要早七天。

    見娘回來，弦月抬起腦袋，喊道：“娘，你找到藥了嘛？”

    周妙宛揪著她回屋里烤火，說：“怎么都被你都聽到耳朵里啦？對了，你先生呢？”

    弦月的目光狡黠，她說：“先生？他進山啦！”

    周妙宛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她在說什么。

    半晌后，她回過神來，把房門“砰”得關(guān)上了。

    她提起雞毛撣子，勒令弦月好好站在她跟前。

    周妙宛正色問她：“你做了什么，老老實實說清楚?！?/br>
    弦月梗著脖子：“是先生他自己聽見院子里的動靜，才問我是怎么回事的?！?/br>
    周妙宛一噎：“然后呢？”

    “然后，我就告訴他，娘你需要的是什么藥，長什么樣子，先生就走了?！?/br>
    周妙宛好懸沒給這小妮子氣死，她抄起雞毛撣子，滿屋子追著她跑。

    雞飛狗跳的時候，姜向晴兩人從外面回來了，見狀趕忙來攔。

    姜向晴安撫她：“有話好好說?！?/br>
    周妙宛深吸一口氣，說道：“周弦月，先生他一個讀書人，寄人籬下本來就難免想得多些，你這么做是在挾恩圖報。他又是外鄉(xiāng)人，不曉得雪山兇險，你都這么說了，他能不去嗎？”

    周弦月縮在了譚世白身后，她不服氣道：“是他先動壞心思的！他直勾勾地看著娘，還想做我后爹，才去的！阿月……阿月只是告訴了他草藥長什么樣子……”

    她越說越心虛，腦袋完全縮了起來。

    周妙宛沒空和她置氣。

    雪后的大寒山，說是地獄也不為過。

    雪崩、冬眠的野獸、足以射瞎人眼睛的雪光……

    更恐怖的是，納罕部本就三面環(huán)山，哪一處都可以進山。

    雪又下了起來，人剛走過，留下一串腳印，新下的雪就會源源不斷地補上，連找人都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她只能寄希望于他知難而退。

    然而，她的希望破滅了。

    是夜，無人歸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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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我愿稱之為滅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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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臺又崩了，發(fā)不出去

    我是來晉江更新，又不是來晉江做賊，服務器為什么要攔我嗚嗚嗚

    第50章 遲來

    夜深人靜。

    姜向晴和譚世白有心勸一勸周妙宛, 她卻只說：“你們替我跑了一天，已經(jīng)很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我有分寸的。”

    堂屋里只剩她和弦月了。

    小姑娘不敢看周妙宛黑得跟鍋底似的臉, 她把自己縮成一團，蹲在墻角裝蘑菇。

    見周妙宛始終不開口，她怯怯地挪著步子，去拉娘的袖子：“娘, 我……我好像做錯了?！?/br>
    周妙宛嘆氣。

    孩子心性簡單, 但她這個大人如何看不出，她只是害怕她生氣, 才這樣道歉。

    因為一直是她一個人帶著弦月，所以這孩子對她格外黏，孺慕之情遠勝尋常孩子。

    弦月是生怕有誰分去了她一星半點。

    周妙宛認真地告訴她：“阿月, 我不止是你的娘親。”

    弦月的眼睫忽閃, 她不理解：“娘，你說什么呀？阿月錯了，你不要不疼阿月了么?！?/br>
    周妙宛將她攬入懷中, 輕聲說道：“我當然會永遠最疼你了。可是我也不只是你的娘呀，阿月不可以替我決定我的事情?！?/br>
    弦月趴在她的肩頭，一雙眼似懂非懂地看著她。

    于是，周妙宛繼續(xù)道：“阿月是娘的女兒, 也是先生的學生, 是俊俊的好朋友。娘從來沒有強求過阿月和誰好、和誰不好?！?/br>
    弦月好像聽明白了一點，她甕聲甕氣地嘟囔：“娘, 我好像聽明白了?！?/br>
    她的女兒一向很聰明，周妙宛輕輕替她攏了攏鬢發(fā)。

    然后, 她的話依舊嚴肅：“明白就好。當然，如果阿月交到了壞朋友，我會勸你遠離她，如果我交到了壞朋友，阿月也可以給我提意見。但是不可以自作主張?！?/br>
    見弦月重重地點了點頭，周妙宛這才拉起她，說：“走，我們?nèi)Q最厚的襖子。我們沿山腳去繞一圈，天氣這么差，他說不準還沒來得及上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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