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縱使太醫(yī)院傾盡全院之力，也沒能將她的性命救回來。綺妃不顧自己六歲的小女兒，撒手離世。

    大雨沖刷一場，將御書房門前的血腥沖得干干凈凈。

    世上仿佛任何同林家有關(guān)聯(lián)的人都消失了個干凈，無人應(yīng)為此承擔(dān)罪孽。

    沈寂眸光定定垂下，迫自己從容如常，低聲道：“綺妃乃是罪臣之妹，殿下往后還是少提為好，以免被人尋見把柄?！?/br>
    段淵側(cè)頭看了沈寂一眼，眸中里的笑很淡，像是帶了些自嘲：“誰會尋本王的把柄？”

    沈寂神色微頓，反應(yīng)過來，也跟著笑了笑，唇邊盡是諷刺。

    是啊，這株洲一案便是皇帝令他主管的，若說容玨是那把刀，他便是當(dāng)之無愧的劊子手。

    誰會以為他緬懷jian臣？

    沈寂不說話了，垂眸看向那畫。

    他畫技很好，畫的似乎是秋獵身后的山水場景，花樹草木皆栩栩如生。

    “綺娘娘喜歡畫，也曾教過本王如何作畫?！彼裆f分自然，眉宇間若認(rèn)真辨認(rèn)，像是帶了些本不應(yīng)存在的悲戚。

    “是嗎?！鄙蚣怕曇艉艿?。

    段淵不再言語，任手中的筆在宣紙上勾畫，沈寂在他身邊微微出神，待到他停筆方又抬起眼。

    原本的山水畫上勾勒了一個人瘦長的身影，那人半側(cè)臉轉(zhuǎn)過來，眉眼和她相和。

    這筆觸繾綣之中帶著沉，像是一人目光之下的她，背后山水略顯蕭瑟，襯得她那半張臉決絕又凌然，竟讓她讀出半分荒謬的心疼。

    她猶在愣神，卻見段淵將筆一擱，抬眸朝她笑了下：“哄你的。前日里情緒不佳，沈經(jīng)歷別放在心上?！?/br>
    哄？

    真是越發(fā)荒唐。

    “不會，”沈寂覺得嗓子有些沙啞，指尖在衣袍徘徊著，半晌開口道，“殿下可知，若這樣的事為人所知，定會對殿下的聲譽有所影響?！?/br>
    “本王不怕?！倍螠Y笑容肆意，像是知曉她心中所想，隨手拿起桌上的短刀，在袖子上割過。

    袖上青竹一分為二，段淵抬眼，笑意夾雜著些揶揄：“沈經(jīng)歷可明白了？”

    沈寂一時震驚，好半晌未能說出話。

    “本王就是好這個，你不必再試探?！?/br>
    沈寂思緒亂作一團，看著他那堅定的目光，一時攥著手有些無措。

    他……他原真是個好龍陽的？

    這……

    那前世他、他怎么？

    他竟喜歡男人？

    ……難怪從前京中摸不清段淵對女子的喜好，多少世家女子以他為夢中情郎，卻不曾見他對哪一位青眼有加。

    他若喜歡男人，這么多年未和諸位世家女子有糾葛便可以解釋了。

    只是自己前世，竟……撩撥上了一個喜歡男人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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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話要說：

    沈寂：前男友彎了是一種什么體驗？

    第37章 欺瞞

    段淵對她坦白了自己的喜好之后，便越發(fā)肆無忌憚起來，竟日日都在青竹院耗著。

    沈寂覺著自己就像被獵戶折磨的鷹，就快被他熬干了。

    至于他到底是喜歡男人還是喜歡女人……

    想來是自己前世識人不清。

    好在他每周有幾日是要進(jìn)宮的，倒能讓她清閑些。

    “殿下若是回來，將前日里戶部送上來的稅策交予他閱過?！鄙蚣艑?nèi)院之中一應(yīng)事務(wù)處理好，側(cè)頭對謝澤道。

    見謝澤應(yīng)了下來，沈寂便打算回青竹院。

    只是剛未走出半步，卻見高陽郡主走了進(jìn)來，正在門口問著侍從：“四哥可在？”

    “見過郡主，殿下還未回來?！敝x澤接過了話，朝她行了一禮。

    慕承歡轉(zhuǎn)過身來，方才飛揚的神色淡了些許下去，徑直走進(jìn)內(nèi)室在紫檀木椅上坐了下來。

    眼角余光輕蔑地自沈寂身上掠過，飲著侍從上的茶，神色頗為譏誚。

    沈寂也不欲同她多言，遙遙行過一禮便打算告退。

    慕承歡卻不甚安分，在處理公務(wù)的桌案之上隨手翻閱起來。

    沈寂微皺眉，聲音很淡地開了口。

    “郡主，這里是殿下處理公事之地，郡主若是要等殿下，還是移步紫櫻閣更方便些。”

    “我倒是聽說，四哥近日總是去青竹院，”慕承歡恍若未聞，指尖照舊移動在那些公文之上，聲音倒是很冷，“本郡主也想瞧瞧青竹院到底有什么耐人尋味的景色，不知你可歡迎？”

    沈寂看著她染著蔻丹的指尖輕移，神色沉了些。這些文書最終皆是要移交給陛下的，萬一她一個不慎毀了這些文書一二，便是沈寂工作的失職。

    “殿下近來事忙，故而常去青竹院尋下官，倒讓郡主高看了一眼?？ぶ魅羰窍肴ィ匀浑S時去得?！鄙蚣啪徛暤?。

    “廢話少說，你帶我去便是。”慕承歡下巴輕揚，看向沈寂的目光不善。

    她近日來懷王府中，十有八九是見不到段淵人的，一問這些侍衛(wèi)，他竟次次都在青竹院。

    女子的心思最為敏感，雖有些荒唐，可她卻打心底里覺著段淵待眼前這個小官似乎分外關(guān)切——

    從前也沒見過他這般忙公務(wù)！

    沈寂迎著她那如針芒一般的目光，輕點了下頭，引著她去了青竹院。

    青竹院并不算大，只是修繕得靜雅。院如其名，滿園皆植下青竹，翠意悠然，靜香滿庭，倒是十分幽然明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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