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隆恩，臣感念于心。”再三謝過，沈寂起了身。

    李容海卻瞧見沈寂唇邊那一絲血跡，心中有些訝然，開口關(guān)切道：“大人可是受了內(nèi)傷？”

    沈寂神色微頓，半晌才反應(yīng)過來，手指拭過唇角，將那血跡擦了個干凈。

    “勞公公記掛，只是天干日頭燥，沒防備口唇干裂罷了?！?/br>
    “原是這樣，”李容海放心了些，“那沈大人便好好養(yǎng)傷吧，奴才就不打擾了?！?/br>
    沈寂見禮：“公公慢走?！?/br>
    沈寂話音剛落，始一抬頭，卻瞧見了營帳外不遠(yuǎn)側(cè)站著一個人。

    那人身形修長，眉眼狹長，雖看著算是溫和，卻帶了些不易察覺的陰鷙和狠戾，目光之中亦無時無刻不帶著審視之意。

    正是九千歲顧玨。

    沈寂一怔，遙遙行了一禮。

    顧玨微勾唇，輕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他身側(cè)侍從瞧見他微側(cè)頭，忙長眼色地低聲道：“掌印有何吩咐？”

    “去查沈家二房的外室，具體些查，何時病逝以及孩子的年歲和生辰都要一一探查清楚，不可有誤?！鳖櫕k遙遙望著沈寂的身影，目光很深，緩聲吩咐道。

    侍從很快斂目應(yīng)下：“是?！?/br>
    第35章 消氣

    春獵舉辦了兩日，一場大雨趕在回程途中，雨水沖刷著濕濘的泥土，返上潮濕又清冽的氣息。

    云尖微沉，裹狹著濕意的微風(fēng)吹散如幕的雨，將水氣彌漫開來。

    因著大雨的緣故，春獵之后的大典被迫暫停，皇帝下令各自回府，倒省下了半日的時間。

    懷王府的馬車停在院外，沈寂輕掀起圍簾，見外間大雨仍沒有停下的趨勢，接過了侍從遞進(jìn)來的青油紙傘。

    她先下車一步，在外間撐了傘，候著段淵下車。

    段淵瞧了一眼她拿傘的手，道：“這只手既傷了，就換一只手?！?/br>
    沈寂垂首候在他左側(cè)，右手上動作一頓。

    自昨日起，這還是他同她說的第一句話。

    她從善如流，換了左手執(zhí)傘。

    只是換了手，便離得他遠(yuǎn)了些，沈寂將那油紙傘向他那側(cè)傾斜，自己則站在傘外。

    眼見她那肩上被雨水沾濕，段淵斜目淡看她一眼，忽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將她帶到自己身前。

    沈寂肩膀被迫朝他懷中一撞，她剛要起身避開，卻覺腕上力量又一重。

    她方才換了手，這樣被他一拽，無從抵抗地被他拉近距離。

    “要本王替你撐嗎？”那人垂眸看著她，眼底情緒算不上晴朗。

    “……”沈寂余光掃了一眼他包裹在自己腕上的的手，低頭道，“不敢?！?/br>
    段淵又打量了她一眼才放開手，等著人識相地朝自己靠。

    半晌都沒動彈，段淵的耐心到了極限，伸手扶住那人窄瘦的腰，月白長袖替她擋了沾雨的風(fēng)，右手包握住她執(zhí)傘的手，確保人無半點淋濕的可能，方跨步向院中走去。

    看得一眾人怔怔，反應(yīng)過來之后紛紛斂氣垂眸，不敢多看。

    只覺得自家殿下像是……護(hù)住娘子的郎君。

    從前暗自揣測的事驀然在眼前成為現(xiàn)實，這一府的人倒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殿下這是……”有侍從看著段淵離去的小路發(fā)了疑，“殿下這是要去哪？”

    這也不是回內(nèi)院的路啊。

    眾人皆一副不可言說的模樣，略帶嘆息地看著他。

    那侍從后知后覺地明白過來。

    這原是去青竹院的路。

    殿下是要……親自送沈經(jīng)歷回院？！

    謝澤倒比這些人形色鎮(zhèn)定些。

    他自西寧回來便聽說了秋獵上發(fā)生的事，如今也是預(yù)料之中，雖有些荒謬，但畢竟是自家主子的選擇，他們這些做奴才的總要相信主子才是。

    他側(cè)頭看向一個手下道：“去請李太醫(yī)來?！?/br>
    那手下有些不明所以：“可是殿下受傷了？”

    “叫你去你便去，哪那么多廢話?！敝x澤一罵，那手下便連連應(yīng)下，跑著前去了。

    果不其然，青竹院里不過一會兒便傳來了殿下的令，說是讓人去請?zhí)t(yī)。

    好在謝澤安排得快，李太醫(yī)又是慣為懷王府瞧病的人，今日來得也及時，雖下著大雨，卻并未耽擱多長時間。

    到了青竹院內(nèi)，段淵一揮手，免了他那些繁瑣禮節(jié)，一指榻上那人，道：“替她瞧瞧，看看可要緊?！?/br>
    李太醫(yī)應(yīng)了，起身搭上沈寂手腕，又查看了她手上的傷。

    略沉吟片刻，道：“這傷倒是小事，并未傷筋動骨。眼下正值秋日，毒邪并不猖獗，待微臣開上幾副藥給沈大人內(nèi)服外敷，一日三次，不出一月便可大好。”

    “不過……沈大人身子底骨確實不如尋常男兒，體內(nèi)寒邪結(jié)凝，經(jīng)絡(luò)淤滯，乃是常年多思多慮的后果，藥所能療治一二，終究不能消其根本，需得沈大人自己慢慢學(xué)會放下思緒，方能康健起來?！?/br>
    沈寂聽過之后，向李太醫(yī)點頭：“多謝太醫(yī)，我明白了?！?/br>
    李太醫(yī)正欲開藥，卻聽得那旁傳來聲音：“還請李太醫(yī)多照顧著些，本王府中這位小大人身體實在嬌弱，望您多費心?！?/br>
    “……”

    李太醫(yī)愣了一下，瞅著眼前這位，心中暗暗思忖嬌弱二字用在男子身上是否得宜，面上卻沒敢露出什么異樣神色，斂目應(yīng)道：“這是自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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