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獻(xiàn)丑了。”

    眾人目光皆聚在他身上。

    只見他一雙矍鑠的眼睛瞇起須臾，辨認(rèn)片刻后，眸中似閃過光亮。

    半晌后他手掌合攏，面上流露出痛惜之色，連連搖頭。

    “這等世無其二的寶貝，就這樣被摔碎了，真是造孽啊……”說罷他望向沈寂，皺著眉嘆了口氣。

    結(jié)論已定，周遭再無竊竊私語之聲。

    沈寂輕輕接過玉骸，明眸掀起，看向顧家兄弟。

    未等顧初安開口說什么，只見顧初文的目光注視在沈寂手中，神色一頓。

    他驟然瞪大雙眼，破聲開口：“這是……這明明是那日摔碎的玉，怎么可能在這？”

    沈寂終于正眼瞧了他一瞬，面色平靜道：“顧二公子這話說得我不懂了，此玉我二弟一直攜于身上，未予外人瞧見過，不知二公子是哪一日見得？”

    “就是前日！前日在長樂館啊！”顧初文邊喊叫著邊瞪向沈柏，驚問，“你忘了不成？”

    沈寂在沈柏之前開了口，語氣慢條斯理，道：“前日？顧公子方才不是說你們兄弟二人前日在京外游湖，一日未歸嗎？”

    顧初文的聲音頓在喉嚨里，臉色憋得通紅，不可置信地瞧著沈寂，卻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顧初安明白過來，指著沈寂，惱怒中厲聲開口：“沈寂，你今日……你今日分明就是想訛我們兄弟！這就是你們自己摔碎的！”

    “還說沈家公子訛他們？方才那顧初文不還說他前日去游湖了嗎，就算是想編個(gè)借口來搪塞，未免也太前后矛盾了……”

    “說的就是啊，不過這顧家兄弟在京中，本也不就是這般名聲嗎？”

    未等沈寂開口，人群中已經(jīng)議論聲四起。

    “拿這價(jià)值千金的和田訛?zāi)銈儯覉D什么？”她唇角無聲勾起須臾，目光卻淡了些，“不妨請(qǐng)二位說說，我又是如何訛?zāi)銈兊模俊?/br>
    “你……”

    顧初安臉色青紅交加，咬著牙看著沈寂，卻愣是不敢開口。

    若是說了前日之事，那便是當(dāng)眾打自家兄弟的臉。若不說，就只能這么憑白被沈寂訛上一遭。

    人群的風(fēng)向也在悄然轉(zhuǎn)變，眾人瞧過來的目光多有鄙夷不屑之色，似是在催促他們?cè)缧┱J(rèn)下。

    “沈家也不是心胸狹隘之輩，我今日也沒有為難二位的意思。這東西有價(jià)無市，世上僅此一件，并非凡等可以替代之物。如今既然已經(jīng)碎了，我要了二位的賠償又有何用，只望二位向我幼弟道個(gè)歉，便罷了?！?/br>
    沈寂知曉顧家兄弟常年混跡賭場，就算是讓他們拿錢他們定然也拿不出，今日一事已經(jīng)鬧得這般大，顧家老爺子定會(huì)出手料理，無需再同他二人消磨時(shí)間，便抬眼開了口。

    顧家兄弟臉色難看至極，偏偏在這件事上還占不到理，最后還是顧初安勉力按捺下心中情緒，推了顧初文一把，走到沈柏身前。

    那旁沈柏得了沈寂首肯，已經(jīng)被長風(fēng)扶著站了起來，冷冷地看著他們二人。

    “今日之事，是我兄弟二人莽撞了，下人們失手將小公子身上的寶貝給摔碎了，實(shí)在……抱歉?！币婎櫝醢策@般，顧初文盡管不情不愿，也冷哼了一聲隨了他哥的動(dòng)作，做了個(gè)低頭的姿態(tài)。

    “本公子大人有大量，今日就不同你們計(jì)較了。”語氣剛囂張了幾分，見沈寂回過身瞥了自己一眼，他又輕咳了一聲，氣焰頓時(shí)收了些。

    “從今往后，若是幼弟再有頑劣行徑，請(qǐng)二人直接來找我便是，我自會(huì)料理。幼弟手中無余錢，若是再欲犯荒唐事，也請(qǐng)各位不要縱他，還有……”沈寂目光掠過顧家兄弟，淡道，“你們?nèi)粲X得今日之賬不對(duì)，再要錢，便管我來要?！?/br>
    顧初安抿了抿唇，察覺身上有冷潮的汗意。

    眼前分明是個(gè)身量不及他的白面小子，往日他最瞧不上這等男兒，可今日沈寂站在他面前，不知怎的，他就是覺出了一股子居高臨下的勁。

    “……不敢?！?/br>
    ……

    “哥，你也太厲害了吧！三言兩語就能讓他們兄弟倆吃癟，瞧那個(gè)顧初安的樣子，那嘴角耷拉的，臉黑的，好像被人欠了幾百吊錢一樣！”

    “今天也算是便宜他們了，摔了咱們家這么寶貝的東西，竟然什么都不用賠，道個(gè)歉就了事了……還有哥你瞧瞧他們給我道歉的模樣，一張臉扯的，這歉我可受不起！”

    沈柏一直在沈寂身邊叨叨個(gè)不停，神色得意。

    “閉嘴。”似是嫌他聒噪，沈寂眼尾壓下來，眉頭一皺。

    “……知道了，”訕訕地低聲應(yīng)了句，沈柏又忍不住嘟囔著開口，“可今日之事，明明是他們欺人太甚……”

    “若不是你日日出去廝混，能被人這樣拿捏？”

    “我也沒廝混，不過顧家兄弟養(yǎng)的瘦馬是真漂亮……”沈柏念叨了兩句，側(cè)眸看向沈寂，黑眼仁轉(zhuǎn)了半圈，小聲道，“難道兄長就不想去瞧瞧嗎？”

    沈寂的目光終于移到他身上，清凌凌的不帶溫度，讓他身子一縮，閉了嘴。

    沈寂不再看他，抬手捻落方才袖口沾上的灰塵，“今日之事，你自己向祖母解釋?！?/br>
    一句話讓沈柏想起了這寶貝和田玉已碎的事實(shí)，撓了撓頭，臉色終于悶沉了幾分。

    “哥……”

    “喊什么都沒用?！?/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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