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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望盡十三川(GL)在線閱讀 - 分卷(92)

分卷(92)

    秦箏在這短暫的時間內(nèi)思索良多,正欲回復(fù)之時,南宮憫卻像是不想為難她似的,主動說道:我這人嗜好不多,除了喜歡漂亮女人,就喜歡摧毀那些表面上看起來完美無缺的東西。

    秦箏總算有了接話的機(jī)會:好比云華宮?

    南宮憫笑出了聲,斜眸看了她一眼,指著院內(nèi)一地濕紅說:你看這些花兒,開的那么好,誰見了不喜歡?可老天偏就要下雨,叫它們落在泥里,她說到此處停了停,才又接著道,云華,好干凈的名字么,我不給云華宮來場暴雨洗洗,世人又怎么能知道云華宮的美名之下,究竟能臟到什么地步呢?

    雨幕中閃過一道銀白,穹頂有一瞬的清明,那稍縱即逝的閃電將南宮憫似笑非笑的臉,映襯出了幾分難言的危險。

    等著瞧罷,一場好戲,就要開幕了。

    亭臺的積雪無人打理,成塊地落下來,砸在了米行進(jìn)進(jìn)出出的人影上。

    白靈立在廊邊,瞅著后院里幾個忙活的小廝,沖身邊人問道:是哪幾個來著?

    昨夜那接應(yīng)弟子探頭張望了片刻,伸著手指了幾下,說:就是他們了。

    白靈將那幾人大致掃了一遍,記住了相貌,這才扭頭朝身后的官差遞去了眼神。

    幾個官差順勢下了階,邊掏腰牌邊道:官府來此辦案,你們幾個留下,其余閑雜人等一并閃開!

    伙計們面露茫然,未被點名的都交頭接耳地朝院門退了下去,只余下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發(fā)生了什么。

    回來!白靈眼尖,瞥見一道身影混在人群中要走,便一個飛身堪堪落去門口,攔截道,沒聽見幾位大人叫你留下么,跑什么?

    那是個身形瘦弱的青蔥少年,十六七歲的模樣,見去路被白靈攔住,眸光忽閃間干笑了一聲:我?

    白靈睨著他:你!

    少年滿頭是汗,拿起肩上的帕子擦了擦,說:掌柜的喚我有事呢,諸位大人有什么要務(wù),問我身后這幾位哥哥也是一樣的,我不過是個雜工,可不敢無視我家掌柜的吩咐。

    白靈打量著他,面無表情地說:你家掌柜的還能比官差大人更有分量?給我站回去!

    那少年連忙稱是,縮回腳站去了院子里。

    今日雪落得小,天色倒是明亮,風(fēng)也尤其的大,幾個小廝立在那冷風(fēng)里頭干站著,官差們遲遲沒有問話,只把人晾在那頭,暗暗端詳這幾人的神情。

    那小子有問題,白靈壓低了聲音,到底是年紀(jì)小,瞧他慌成那樣兒,臉上的汗就沒干過。

    一名官差沉聲道:先前你們那位師叔是怎么交代的?

    白靈說:把人分開問話啊,咱們來得突然,他們幾個沒時間串口供,眼下你我站在這里,他們也沒機(jī)會說上兩句話,都來不及商量,正好么,一人帶去一間房,寫了供詞畫了押,稍后我們對上一對。

    那官差這趟子辦案辦得不費力氣,什么事情都有云華弟子出謀劃策,聽了白靈此言便面帶笑意地豎了一下大拇指,幾人分工合作,將那些小廝分散著帶走,逐一問話。

    那邊滿江雪估摸著時間差不多了,便同陸懷薇一起行去了米行,兩人入了大門,正好瞧見白靈與官差們迎面而來。

    有個叫柳八的小子,嫌疑很大,白靈將幾張按了手印的供詞遞給滿江雪,說,昨天夜里他們在驛站吃了酒,另外幾個都說柳八喝醉了,走在最后頭摔了一跤,等了一陣才把他等來,可柳八自個兒的供詞里頭,對這事卻是只字未提。

    滿江雪接過供詞大致看了幾眼,說:可有對質(zhì)?

    對了,白靈說,看完供詞,我們就將他們幾人傳到一處又拷問了一番,問起摔跤一事,那柳八說自己昨夜酒醉得厲害,睡了一覺就給忘了,并非刻意隱瞞。

    滿江雪說:他表現(xiàn)如何?

    白靈如實回道:他要是沒問題,我把名字倒過來寫,還沒開始問話就打算跑路,后來又一直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跟個鵪鶉一般,若不是心虛,他慌什么?

    滿江雪嗯了一聲,將供詞又遞給了邊上的官差,言簡意賅道:余下該怎么查,就交給二位差使定奪。

    見她說了這話便要走,陸懷薇立即喚道:師叔哪里去?

    滿江雪走了幾步,回眸道:去醫(yī)館看看難民情況如何。

    師叔不去看看小師妹么?陸懷薇跟上滿江雪的腳步,眉目間有些擔(dān)憂,若非我病了,哪能讓小秋被帶走?她這么久了還未回來,也不知情況如何了。

    發(fā)覺有人離開,門口把守的官差紛紛橫了過來,但一見是滿江雪,又都連忙退了下去。

    在沒查清兇手是誰之前,她回不來了。滿江雪說。

    陸懷薇先前未曾細(xì)想,此刻聽了滿江雪這話,霎時間才反應(yīng)過來,愣道:那怎么辦小秋這不就等同于入獄坐牢了么?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讓難民出事,滿江雪下意識摸到了腰間的錢袋,指尖在那布料上頭輕輕揉著,一旦出了人命,這罪名就要算在她頭上。

    陸懷薇神色不豫,懊惱道:早知道就不該叫小秋出面替我管事,這唉。

    對比起陸懷薇,滿江雪便顯得格外平靜,她邊走邊說:誰管事都一樣,先別亂了心神,看好難民再說。

    孟璟將藥童們煮好的湯藥聞了一聞,又淺嘗了一口,蹙眉道:這是你家先生讓開的藥方?

    那藥童端著藥碗,聞言點了下頭,回道:正是。

    荒唐,孟璟的語氣一瞬便冷下來,這些人中毒已久,之前也查清是服了少量的鶴頂紅,你們拿些安神的湯藥能頂什么用?是想看著他們睡著后就去死?

    那藥童被她嚇了一跳,惶恐道:這我家先生怎么說,小童便怎么做,少俠若是有疑,盡管去找我家先生說明便是。

    孟璟道:如此草率行醫(yī),出了人命你們醫(yī)館所有人都要擔(dān)責(zé),還不快將你家先生叫出來。

    那藥童膽子小,被孟璟幾句話訓(xùn)得六神無主,趕緊擱下湯藥往堂內(nèi)跑了去。

    弟子們聞訊后紛紛圍了上來,問清發(fā)生什么后,不由都露出震驚之色。

    老天,我學(xué)醫(yī)這么久,還從未聽過這等事跡!

    真是聞所未聞,拿安神藥去解那鶴頂紅,便是三歲小兒也該知道有多離譜!

    孟師兄,這醫(yī)館里頭的人奇怪得很,我們趕緊自己配藥罷,晚些可就來不及了!

    原以為這正雅堂乃是姚定城首屈一指的大醫(yī)館,那些難民被送來以后該是能得到及時而有效的救治,卻不想耽擱了這半天,已是傍晚時分了,他們居然只熬了安神的湯藥給人喝,連半點解毒的舉措也無,若非孟璟方才留心了一下那湯藥,還不知要被蒙騙到何時去!

    若是早知道這醫(yī)館的大夫如此荒謬,哪里用得著費盡功夫把難民送進(jìn)城來?

    有這半日的時間,弟子們早就安頓妥當(dāng)了!

    孟璟極力按捺著心中的焦躁,緩聲說:速速配藥,已經(jīng)誤了解毒的最佳時機(jī),再要拖延,必定會出人命。

    弟子們趕緊行去藥柜抓了藥來,趕走那些藥童自個兒開始熬藥,可沒等他們將藥熬好,便聽有弟子匆匆趕來,喊道:不好了孟師兄,出事了!

    孟璟緊鎖著眉頭,聞言禁不住心中一跳,面上盡量沉穩(wěn)地道:何事發(fā)生?

    那弟子急得都結(jié)巴了:就、就在剛才,突然死了好幾個人!這會兒又有不少人開始吐血,原本毒素并不深,耽擱了這許久,難民們本就體質(zhì)孱弱,已經(jīng)扛不住了!

    孟璟臉色一變,連忙領(lǐng)著弟子們行出大堂,出去一看,那地面四處淌著暗紅的血,邊上已經(jīng)用白布蓋了幾具尸首,余下的難民一個比一個面色蒼白,早前還有力氣叫喚,這會兒已然神志不清,都倒在地上七竅流血。

    弟子們又驚又急,紛紛取了護(hù)住心脈的丹藥挨個兒去喂,孟璟立在人群之中,目視著幾個氣息尚存的難民勉力掙扎,又眼睜睜瞧著他們不治而去,半晌才嘆息一聲:回天無力,已經(jīng)沒救了。

    這黑心醫(yī)館,殺人償命!師兄,咱們這就報官去!

    他們分明是故意不管這些難民的,其心可誅,絕不能放過這里所有人!

    真是喪盡天良!看那些藥童忙活了一下午,還以為難民們有救,誰知他們居然這般草菅人命?還瞞著我們不讓人知道!走,去跟門口的官差稟明事情真相!

    弟子們怒不可遏,紛紛起身朝門口的官差涌了過去,厲聲控訴這醫(yī)館的惡行,孟璟緩緩蹲下身去,碰了碰腳邊幾個已經(jīng)沒了氣息的難民。

    她看著那些余溫尚存的鮮血,看著難民們灰敗痛苦的容顏,心口像是被人猛地攥緊了,疼的她一瞬無法呼吸。

    弟子們尚在同官差言語,一片混亂之下,忽聽身后傳來一道沉沉的悶響,眾人回頭一看,竟見孟璟捂著心口倒在血泊之中,唇色頃刻間變得慘白如紙。

    孟師兄!

    壞了,師兄心疾復(fù)發(fā)了!

    快!師兄平時吃的丹藥呢?快拿來!

    里衣一瞬被冷汗浸濕,孟璟被人喂了藥,囫圇吞了幾口水,她眼眸半睜著,視線里只能看見一片刺目的紅,那血光中站著兩個夢中才會出現(xiàn)的身影,離她那么遠(yuǎn)。

    爹娘

    手心摸到那地上的濡濕,孟璟聞著那血腥味,在陡然謀生的幻影之中沉淪了許久,好一陣過去,她才猛然驚醒過來,氣息紊亂道:尹、尹秋

    一名弟子聽清她說了什么,趕緊回道:先前白靈師姐帶了口信來,說是尹師姐已經(jīng)被關(guān)進(jìn)了府衙大牢,完了,這回真完了,難民們都死了,兇手也找不著,尹師姐還被下了獄,師兄你可要挺住?。?/br>
    孟璟一聽這話,本就劇痛的心口又是狠狠一抽,她掙扎著要站起來,說:不、不行快去請陸師姐,尹秋不能待在府衙

    師兄別急,你這時候千萬不能急火攻心!

    孟璟急促地喘著氣,咬牙站了起來,她在這片刻之中忽然回想起了什么,倏地抬眼道:段寧段寧!

    段寧?弟子們手忙腳亂,詫異地看著她。

    她說過要給難民下瀉藥的話,孟璟臉色微寒,虛弱的聲線透著幾分久違的兇狠,知府與段家有交情,他們想拿尹秋頂罪,沒那么容易,去把門口的官差趕走,你們隨我去趟段家,要他們放人!

    可謂一語驚醒夢中人,弟子們聽了她這話,紛紛回過神來。

    如今難民已死,已無法子補(bǔ)救,兇手到此時還在逍遙法外,若不盡快將尹秋救出來,這簍子捅大了,府衙定會尋個頂罪的人出來,可不就成了獄中的尹秋?

    那段寧數(shù)日前的確說過要給難民下瀉藥的話,不論毒粉究竟是不是她所為,她當(dāng)眾口出妄言,就已經(jīng)給自己身上惹了麻煩,段家若想自保,就只能說通知府放了尹秋。

    好計策!

    第90章

    段寧在自家莊子里的馬場跑了會兒馬,熱的一身汗,她坐在馬背上,越過一眾亭臺樓閣瞅見一群人影入了段家大門,正在往內(nèi)廳趕,便扭頭問道:來了些什么人?

    柵欄邊立著名小丫鬟,聞言也伸長了脖子去看,搖頭說:不知道,看樣子人還挺多,估計是老爺請的客人。

    都這個時候了,請什么客人?段寧看了眼已近黑沉的天色,勒住了手里的韁繩。

    老爺近來不是在同魏城談糧食的生意么?小丫鬟說,莊子里來來去去的人多著呢,小姐再跑會兒罷?

    段寧哦了一聲,倒沒心思去湊熱鬧,復(fù)又揮鞭跑起了馬,不消片刻,便見一名手下匆匆奔了來,高聲道:小姐!老爺叫您別跑馬了,趕緊隨手下們離開,去城郊的別院躲一躲!

    馬蹄濺起nongnong的塵霧,段寧聽得一頭霧水,她滿臉煩躁地打馬踏過去,居高臨下地說:躲什么?家里待得好好兒的,去別院干嘛!

    那些中毒的難民都死在了正雅堂!風(fēng)大,那手下扯著嗓子喊,現(xiàn)在云華宮的人已經(jīng)堵在了內(nèi)廳,要小姐出來當(dāng)堂對質(zhì)!

    段寧柳眉一豎:對什么質(zhì)!

    哎呀,那些難民都是中毒死的,現(xiàn)在兇手沒抓著,知府扣了人家云華宮的管事弟子,把人關(guān)進(jìn)了牢里,云華宮哪能咽的下這口氣?自然是要想方設(shè)法把人從牢里救出來么!

    救去唄!段寧瞪著眼,那他們該去府衙啊,來我們段家做什么?你這蠢貨,一次性把話說完成不成!找我對什么質(zhì)!

    那手下情急道:您前些天在城門口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說過要給云華宮的清粥里下瀉藥的話!現(xiàn)在難民都死光了,事兒鬧大了,您留了話柄給人家,已經(jīng)惹禍上身了!

    段寧一聽這話,心中瞬間明白過來,她臉色微變,立即從馬上跳下來,寒聲道:奶奶的,我不過就那么隨口一說!他們云華宮是想救人,所以拿我當(dāng)槍使來了!

    可不就是這么個情況?您快跟咱們走罷,老爺正在內(nèi)廳應(yīng)付呢,再晚些就走不了了!

    走就是縮頭烏龜!段寧喝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走了反倒坐實了罪名!去會會他們!

    那手下心急如焚,趕緊上前要阻攔,段寧卻是一鞭子抽在他身上,邊走邊道:給本小姐滾開!我看今天誰能給我潑臟水!

    段寧冷著一張臉,怒氣沖沖地離了馬場去到內(nèi)廳,她掀了珠簾,一眼就瞧見堂下坐著的藍(lán)袍少年。

    孟璟適才緩解了些許病痛,臉色還是蒼白得厲害,一眾弟子們立在她邊上的空地之中,只有孟璟一個人落了座。

    她端著茶盞,額角濡濕未干,低垂的眸底含著幾分涼意。

    段寧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分莫名其妙淡了怒火,她聽著耳側(cè)的珠簾叮當(dāng)作響,打量了片刻孟璟,不多時,便見孟璟也若有所感地朝她投來了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