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4-26

    萬程是被助理突然告知懷孕的，他進入壹朵兩年多，已經(jīng)換了八個助理。

    盡管專業(yè)能力很突出，但是愿意跟著他的人似乎不多。如果萬程單純只做企業(yè)并購，不去管那些惱人的民訴案件，那些擁有良好教育背景，經(jīng)過千軍萬馬進壹朵當助理律師的人，也不可能這么輕易地放棄——還不是因為做免費民訴又苦又累又撈不著好。

    壹朵主要業(yè)務都在企業(yè)并購上，一個大單子可能就夠小企業(yè)吃一年，前仆后繼來壹朵實習和面試的人，都是沖著并購而不是民訴的工作來的，如果那么有愛心，不如干脆去社區(qū)做法律志愿服務。

    帶萬程的律所合伙人也叮囑過他，不要花太多時間在民訴上，本身對他們這種大企業(yè)而言，做民訴就等于做公益，boss 的原話是：“你要是實在想做公益，咱們就去捐一個希望小學，不比你浪費時間去打民訴好？如果你把浪費在民訴上的時間去做并購，說不定 10 個希望小學都有了?！?/br>
    萬程只是聽著，不反駁，也不放棄。作為一個法律工作者，他心里有一桿天秤，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以及自己做得好什么。做企業(yè)并購當然可以提升以及獲得價值，做民訴于他而言，絕對是法律生涯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但是沒了助理，他一個人確實分身乏術(shù)，公司這邊也不愿意再給他分人，無奈之下，萬程拜托本科的校友幫他找助理，幾番問詢后，基本沒有人愿意來。本以為打著萬程的名號，給他做助理就可以進壹朵，沒想到只是單純地給他做助理，而且是做免費民訴，上過法本的基本都有去社區(qū)做法律服務志愿者的工作，知道里面那些雞毛蒜皮的事離匡扶正義的法律實在太遠，因此都不太愿意。萬程遍尋無果，無意中在二手 app 上發(fā)現(xiàn)了趙柿柿的 x 魚店，發(fā)現(xiàn)她竟然正在售賣自己的筆記，這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接到趙柿柿的控訴后，伍薇表示，她也很無奈。

    “不是我臆想出來的，不信你問當時實習的人。”伍薇大喊冤枉，但已經(jīng)失去了趙柿柿的信任。

    趙柿柿出于對伍薇的信任，去和萬程見了面，本來以為最差也能把侵權(quán)的事說掉，結(jié)果不但沒說掉，還把自己給坑了進去，從此以后只能當萬程的小跟班。

    這件事是經(jīng)過她深思熟慮的——因為不當小跟班就只能回去繼承幾千畝的柿子園。她趙柿柿跟柿子園打了二十幾年的交道了，也該過點新鮮的生活了！

    晚上 7 點鐘，不早也不晚，趙柿柿在宿舍電腦面前正襟危坐，輕咳兩聲卻沒有開口，只是伸出一根手指在手機屏幕上戳了幾下，打出一行字：萬程學長，我考慮好了。

    萬程秒回：說吧。

    “我愿意當您的助手?！?/br>
    萬程回了個“ok”的表情包。

    趙柿柿有一種深刻的感覺：自己上了賊船。

    船還沒上穩(wěn)，萬程就發(fā)過來了一個案件簡歷。

    趙柿柿簡單瀏覽了一下，是一個繼承權(quán)糾紛的 case。

    當事人是李小姐。

    李小姐與張先生自由戀愛，婚后不久懷孕，張先生一個月前因意外去世，目前二人有共同財產(chǎn)存款 280 萬及一家自媒體公司。在遺產(chǎn)分割的問題上，張先生的父母提出要與李小姐平分 280 萬存款，李小姐不同意。

    因為目前李小姐的寶寶尚未出生，張先生父母提出寶寶不是張先生的，沒有繼承權(quán)。

    李小姐得知后震怒，作為客戶委托萬程作為她的代理律師解決這個問題，訴求是拿到張先生二分之一的繼承權(quán)，張先生和李小姐屬于共同創(chuàng)業(yè)，加上夫妻共同財產(chǎn)部分，也就是 210 萬，同時李小姐不希望上法庭，因為她已到臨產(chǎn)期，折騰不起。

    看完后，趙柿柿把這個案子分享給了室友，并且說：“這不就是最簡單的繼承權(quán)問題嗎？”

    葛小丹附和道：“的確挺簡單的?！?/br>
    于是趙柿柿信心滿滿地回復了萬程：“怎么安排？”

    “明天下午 2 點，在李小姐公司談一下?！?/br>
    “地址發(fā)我?！?/br>
    兩人交流十分順暢，趙柿柿晚上睡了個好覺，一大早起來洗漱穿衣打扮化妝——去見當事人，當然要有點律師的樣子，雖然自己只是一個尚未畢業(yè)的法學本科生，但樣子總歸是要做做的。

    她中午去食堂吃完飯就出門了，不能遲到。包里還背了一個 ipad，在地鐵上刷題。

    事業(yè)單位的考試分為兩門：公共基礎知識和職業(yè)能力測驗。有的地方只考一門公基，有的兩門一起考。趙柿柿這次報考的單位就只考公基。而公基的考試內(nèi)容大概分為非法和法律部分。因為今天處理的案子正好是繼承法，于是趙柿柿就在刷新出的《民法典》的題。

    她在某刷題軟件上找到民法典里繼承權(quán)的部分，開始刷題。

    “根據(jù)民法規(guī)定，下列選項中不屬于第一順序法定繼承人的是（）

    a 父母 b 配偶 c 兄弟姐妹 d 子女”

    趙柿柿毫不猶豫地選了 c，耳邊響起地鐵報站，還有一站就到了，她抬頭準備看站臺路線時，眼前出現(xiàn)了萬程的臉。他的手正抓著地鐵的吊環(huán)，臉朝著的方向正好是趙柿柿抬頭看向的方向，兩個人視線交匯，讓趙柿柿有點措手不及。

    她差點驚得連 ipad 都掉了。

    “萬……萬程學長，你怎么在這里？”

    “今天限號?！?/br>
    趙柿柿松了一口氣，屁股挪出一點位置：“那你要坐嗎?”

    “你覺得那么點位置我坐得下嗎？”

    “也對?！壁w柿柿咬了咬嘴唇，但繼續(xù)坐著就有點無所適從，于是干脆也站起來，結(jié)果她剛一站起來，地鐵就啟動了，身體一下子失去平衡，像一個電線樁子一樣直直地朝萬程的懷里栽過去。

    豈料萬程并沒有像想象中一樣扶住她，好歹也搭把手吧，結(jié)果萬程抓著地鐵吊環(huán)的手紋絲不動，任憑趙柿柿像一只受了驚嚇的四處亂抓的小貓一樣，把他的白色 t 恤直接扯到了鎖骨的位置。

    眼前猛然出現(xiàn)一片春光，但趙柿柿無暇欣賞，她因為失去平衡已經(jīng)不得不單膝跪地。

    所以在其他乘客的眼里，就是趙柿柿這個女的，單膝跪地，另一只手狠狠地抓著一個帥哥的 t 恤衣領往下扯。

    而萬程絲毫不怕她丟人，直到最后都沒拉她一把。

    好在趙柿柿憑自己的努力在下一站到達前爬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給了萬程一個白眼。

    萬程視若無睹。

    氣死了！

    趙柿柿狠狠地一跺腳，萬程人已經(jīng)走出地鐵，站在門外對她說：“你不下車嗎？”

    趙柿柿趕緊跟上去，趁還沒被門夾住之前。

    這一路，真是出師未捷身先死。她是不是跟這個萬程八字不合??？

    “在想什么呢？”萬程問。

    “沒什么?！眲倓偟氖拢w柿柿還在生氣當中。見她摔倒了，萬程竟然如此無動于衷，好歹兩人也是搭檔啊。但她沒有把這些話說出來，她再次肯定萬程這個人跟她完全不是一個路子的，現(xiàn)在她只想趕緊把手頭的活干完，好一拍兩散。

    “不扶你是因為你已經(jīng)快要摔倒了，扶不住。況且你在我身上，也摔不出什么來?！币娳w柿柿情緒還是很低落，萬程似乎開始解釋起來。

    這……這話怎么聽怎么都有點奇奇怪怪的？

    什么叫我在你身上，也摔不出什么來？

    作者的話

    04-26

    各位uu，我胡漢三又回來啦！之前有點事情去處理了，不好意思這么久沒有更新！之后就是（努力）隔日更啦！今天特意加更彌補各位uu，請繼續(xù)為我投票吧！謝謝！

    第五章 是我心跳在加速！

    2021-04-26

    趙柿柿沒理她，兩人出了地鐵站，有個挺著肚子的年輕女人站在那里等他們，一見到萬程就朝他揮手打招呼：“萬律師！”

    萬程領著趙柿柿快步走到李小姐面前，不好意思地說：“李小姐，你肚子都這么大了，不必出來迎接我們的?！?/br>
    怎么到了李小姐這里，就這么體恤人了？

    “沒事，出來走走也好?！崩钚〗憧瓷先ザ鄽q，應該是在二十多歲的后半段，皮膚很白，有一些雀斑，因為懷孕鼻子變得大了些，頭發(fā)披肩，穿了一件長的開衫防曬服，肚子看上去已經(jīng)很大了，但穿著打扮還是很有氣質(zhì)。

    “這位是趙柿柿，我的助理?！比f程簡單地跟李小姐介紹道。

    李小姐禮貌地打招呼：“趙律師好。”

    一聽到“趙律師”三個字，趙柿柿的臉瞬間就紅了，因為她長這么大，無論是實習還是打模擬法庭，都是第一次正兒八經(jīng)地被當事人稱為律師，而且還是鮮活的當事人。

    她覺得自己有點受之有愧，于是不好意思地擺擺頭：“我還不是律師?！?/br>
    萬程回頭看了她一眼。

    三人一行上了李小姐在地鐵口對面的商務大廈 17 樓的公司。

    李小姐把他們帶到會議室，然后提供了自己的一些資料：結(jié)婚證，銀行流水以及張先生的死亡證明。

    萬程直接把資料交到趙柿柿手里，“你仔細看看，有問題告訴我”，然后便開始跟李小姐談話。

    “方便的話，您先講講你跟張先生的事。”

    根據(jù)李小姐介紹，她跟張先生是在日本留學時打工認識，身處異國他鄉(xiāng)的二人因為一次湊巧，無意間發(fā)布的日本風土人情視頻火了；回國后繼續(xù)經(jīng)營，兩人戀愛日常的視頻火了，他們就走上了創(chuàng)業(yè)之路。有艱辛也有快樂，不到兩年時間，兩人已經(jīng)積攢了百萬粉絲。

    聽到這里，趙柿柿不禁有些自慚形穢，自己的一千粉絲比起來實在是有點見不得人。

    兩人創(chuàng)業(yè)成功，掙了不少錢，順理成章地結(jié)婚懷孕，本以為生活要蒸蒸日上時，卻來了個 360 度大轉(zhuǎn)彎。

    張先生在一次意外當中喪生，留下李小姐和遺腹子。李小姐忍住巨大的悲傷處理完張先生的后事，想回歸正常生活時，沒想到他父母跳出來，要分割財產(chǎn)。

    趙柿柿在一旁聽得咬牙切齒，根本無心看資料。萬程的手指在辦公桌上敲了敲，提醒她要專注。趙柿柿立馬正襟危坐，把資料的紙頁翻得嘩啦嘩啦作響，故意氣萬程。萬程也不惱，慢條斯理地說：“李小姐，您的情況我們了解了。目前張先生的父母已經(jīng)決定起訴是嗎？而您不想走到起訴那一步，希望能夠談判成功?！?/br>
    “對?！崩钚〗愫V定的點點頭。

    了解完案情，萬程提出把資料帶回去研究，趙柿柿跟在后面納悶道：“你怎么好像什么都沒說就走了？”

    直到兩人重新上了地鐵，萬程才開口：“第一次談話，你要談得多深？跟當事人建立起信任關系就行了?！?/br>
    趙柿柿一聽，覺得萬程說得有道理，認同地點了點頭。

    “不要光顧著點頭，你怎么看？”

    被點到名的趙柿柿當然是表達了自己的義憤填膺，“張先生的父母也太過分了！”

    “凡事不能只看一面之詞?！?/br>
    “什么意思？”

    “你得聽聽另一方的說法。”

    “但李小姐才是我們的當事人，我們不是應該站在她那一邊嗎？”

    “我們是站在法律那一邊，盡可能地去幫助我們的當事人?！?/br>
    他們決定第二站就去拜訪張先生的父母。

    這次是直接打車，沒有再乘地鐵，叫好車后，兩人就在路邊等待。一同在馬路邊等車時，萬程的眼神一直目視前方，趙柿柿忍不住偷偷瞟了他幾眼。從上次見面到這次一起去見當事人，兩人都是急匆匆的，還沒來得及好好看過他的臉。

    這么偷偷一觀察吧，萬程這個人還真的很精英范。首先長相就很周正，周正的意思是看起來絕對不會給人很強的壓迫感，但又充滿一身正氣，臉上干干凈凈的，沒有熬夜和暴飲暴食留下的痕跡。身材也很筆挺，加上剪裁精致合身的西裝，舉手投足都散發(fā)著精英味。雖然長相親和，但接觸過就知道，絕對不是什么容易相處的人。

    還真是面子和里子相差甚遠。

    想到這里，趙柿柿情不自禁地嘆了口氣。

    “你唉聲嘆氣什么呢？”身旁的萬程突然開口道，趙柿柿被嚇了一跳，腦子緊急轉(zhuǎn)了轉(zhuǎn)，隨便扯了句：“我想到我的考試就發(fā)愁。本來時間就不夠了……”

    “這個你就別想了?！比f程慢悠悠道，此時電話響了，是網(wǎng)約車司機打過來的，他接了起來又去跟司機打電話確定上車位置。車很快就來了，兩人一起上了車，都坐在車后排。這個車不知道怎么回事，后排的位置竟然極其狹窄擁擠，兩個瘦子湊在一起都有點擠擠挨挨的，莫名其妙地就來了個親密接觸。

    趙柿柿覺得自己心跳在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