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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食攤,郎君靠撿(美食) 第92節(jié)

    好像復雜一點也沒什么關系……

    她幾乎要咬住舌尖,才能咽下那些對他努力的贊賞和回應。壓住了話頭,卻壓不住把自己嵌到他懷里的沖動。

    關鶴謠借著他的胸膛藏住表情,想著些有的沒的分散精神。

    她聽出蕭屹對官家的不滿,對關皇后的痛惜??紤]到他甚至沒有見過后者,那這些必然都是從云太夫人和關將軍那里聽來。

    看來信國公府,真的十分不待見官家這個姑爺啊……

    于是她決定同仇敵愾,硬生生換了個夸獎的方向,“官家真壞,五哥罵得好聽,再多罵幾句?!?/br>
    蕭屹哭笑不得,萬萬沒想到是這樣的回應,“阿鳶怎么教唆我罵官家?”他近乎以氣音笑道:“這樣可不太好……”

    關鶴謠被溫熱的氣息激得直躲,一側頸子全紅,像一朵花被春風催得將開未開。

    “沒、沒什么不好,罵得很在理嘛……”她小聲嘟囔著。

    他罵得越直爽、越氣憤、越正言厲色,越讓她鮮明地意識到蕭屹和被罵那人完全相反的特質——忠誠、堅貞、正直、滿溢的保護欲和責任感……

    每一樣單拎出來,都足以讓真心渴求伴侶的人神魂顛倒。

    況且,她總不能說,他這種鮮少在她面前展現(xiàn)出的強硬和攻擊性,實在是…太性感了。

    唔,現(xiàn)在還不能說。

    她現(xiàn)在允許自己說出口的,只是一句克制的抱怨,“又要好久見不到你了?!?/br>
    一、二、三,要三天。

    真的好久好久啊。

    那聲音帶著并不自知的撒嬌意味,比平時更柔、更軟,被蕭屹敏銳地捕捉到。

    暮色四合,門楹的燈籠在他眼眸中映出guntang的火光。他用壓抑到極致,以致于輕得有些怪異的力道摁住懷中人肩膀,將她摟得更近些暖聲安慰。

    直到關鶴謠一步三回頭地出了院門,上了小嬌。

    蕭屹則佇立原地,靜等夜風散去身上熱度之后才回到書房,打開了抽屜……

    第89章 羅漢素齋、傳噩耗   大半夜的怎么會有人……

    四月初八, 浴佛節(jié)。

    禪院佛寺都會舉行齋會為佛像沐浴,又將分送給齋客的香藥糖水稱作“浴佛水”。

    于是今日喝的普通飲子、香湯都沾光升級,共享這個美名。

    自清晨起, 周圍店鋪就互相贈送浴佛水, 關鶴謠也熬了呂大娘子他們送的二陳湯,讓畢二給鄰里們送去,剩下的則留在店里供客人暢飲。

    才開張三日,但因為菜品確實美味,又有國公府制造的話題度, 關鶴謠居然已經(jīng)擁有回頭客了。這些客人發(fā)現(xiàn)每日菜單還不相同,著實有些意思。

    關鶴謠這樣做,主要是因為每日能買到的好食材不定, 加之她也想多做些不同的菜肴試驗大眾口味,有時候甚至可能根據(jù)天氣和節(jié)日調整。

    就比如今日, 考慮到上街的人不少是去禮佛,正菜小菜便都是素齋,只有一道紅燒rou算她這個rou食動物對志同道合之士們倔強的關懷——但凡有人想吃rou,這么一道硬菜就絕對足夠了。

    于是門口的大鍋里就飄出陣陣豐腴肥厚的rou香, 勾得路過人垂涎欲滴,三個里便有一個要上前看看這店家到底在做啥。

    素齋用料樸素, 反而給了關鶴謠發(fā)揮的空間。

    客人們都驚訝素齋也能做得這般又滋有味, 種類繁多。

    手頭寬裕的客人吃一盤比rou還耗油的紅燒茄子, 或者吃一鍋暖乎乎的“十八羅漢齋”——十八種食材順著佛家“隨緣”的訓誡,也不去強求什么“三菇”“六耳”,看到新鮮的,應季的好素菜就買來,快速燜煮即成。

    手頭緊的客人十幾文錢吃兩個包子加一碗粟米粥, 配著幾樣小菜,也是美美飽餐一番。這類客人大部分都覺得自己占了大便宜,因此尤其心情舒暢嘴巴甜,總還要把關鶴謠夸一頓。

    “就說這麻辣豆腐餡兒的包子,你是怎么想出來的呦!”

    “等我回去也腌些蘇子葉來吃?!?/br>
    偶有那好心又好奇的,還會壓低聲音問她:“你這么送小菜,真的不虧本嗎?”

    其實真的不虧本。

    主要是這些小菜的新穎精巧讓人忽略了它們都是最便宜、或是一般人不善烹煮的食材。就拿今日送的小菜來說,綠蘇子葉是和掬月回家時在路邊揪的,糖醋蘿卜是自家腌的……

    但是每逢有人問了,關鶴謠就會茶里茶氣地露出三分羞澀、三分為難、三分苦中作樂還有一分天真率直,只說吃虧是福嘛,各位佳客開心就好。

    看著這年輕貌美的小娘子,問話的人就生出些同情憐惜來,一擺手再買幾塊豌豆糕帶走。

    這些日子菜色在換,但是為了給浴佛節(jié)的糕餅造勢,點心一直做的是豌豆糕。佛八寶的新模子打好了,扣出一套八件的精致點心擺在門口招攬顧客。

    時間倉促,造勢還不夠到位,但也有近十位買家,還有詢問中秋她們做不做月餅的。關鶴謠一邊答“做”,一邊就在想怎么把糕餅業(yè)務做強做大。

    可她今日掛念著蕭屹,心思雜亂地無法正常思考,還不時走出店門往南邊看去,像是要越過無數(shù)坊市去看大報恩寺。

    好在街市上人聲鼎沸,一片繁華和樂,看來沒出岔子。客人聊天時,關鶴謠也探出耳朵去聽,并沒有什么勁爆的實時新聞,她才稍安心。

    打烊之后,店里四個人也應景吃了羅漢素齋。各種食材都剩一些——泡發(fā)得rou嘟嘟的銀耳和木耳,滑嫩的各色蘑菇,新鮮的筍子和豌豆莢,還有豆皮和海帶……關鶴謠加了大量的粉絲和面筋一鍋出,算是有菜又頂飽。她口味重,做羅漢素齋時喜歡加兩塊南乳調味。

    紅彤彤的腐乳塊把清淡的素齋染了些世俗的艷色,滋味更醇厚,四個人把一大鍋吃得干干凈凈。

    吃完飯,各處收拾妥當,關鶴謠把剩下的糕點讓畢二拿回去給孩子們吃,而后搬出了兩壇酒,帶著掬月和小胡浸松花酒。(1)

    “這松花酒要賣嗎?”

    關鶴謠無奈地笑著回答掬月,“兩百文一角的酒,咱們這兒能賣的出去?”

    知道了幾樣酒的價格,關鶴謠方知她被某位公子哥凡爾賽了。讓他隨意想幾樣適合泡松花的酒,結果他送來的都是和她家食肆并不相稱的名貴酒品。

    起碼現(xiàn)在并不相稱,等到她們有能力買些更昂貴菜肴時,才能祭出這些酒。

    關鶴謠把松花放進細白絹布包好投到酒壇里,“賣是賣不出去的,做這些咱們留著自己喝,還有給郎君的?!?/br>
    掬月看松花粉還剩半壇,“多泡一些吧?郎君肯定愛喝的?!?/br>
    “不行,松花酒不能久泡,要趁新鮮飲完,否則會發(fā)苦。先泡這兩壇就行,我過幾日去找他時剛好可以喝了。”

    小胡偷偷抬頭看說話的兩人。東家娘子沒成親他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這兩人時常提起的“郎君”到底是誰。她們雖并不避諱,卻也不深說。

    想來是東家娘子心儀之人吧?

    從沒見過呢……他很是好奇,卻也不好意思問,只乖乖地照著吩咐,把酒壇重新密封好,拴系上繩子后半浸在井水里。

    *——*——*

    關鶴謠被敲門聲驚醒。

    大半夜的怎么會有人來敲她的門?

    就在她以為自己是被夢魘住的下一瞬,敲門聲再次響起,同時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阿鳶,是我,快開門?!?/br>
    關鶴謠飛撲出去,差點被椅子絆倒。

    門開的瞬間,蕭屹閃身進來。

    一片黑暗中,關鶴謠顫著手把他囫圇個摸了一遍。

    “你受傷了?!”

    不是被她烏鴉嘴說中了吧!

    “沒有?!笔捯俪谅暣?,掏出火折子點燃了蠟燭。

    燭光融融盈滿小屋,關鶴謠終于看清了蕭屹。

    他衣著整齊,面色正常,確實沒有受傷,只是神情非常嚴峻。

    關鶴謠心一沉,“出什么事了?”

    午夜驚變,掬月也已經(jīng)被吵醒。她睡意全無,飛快反應過來,“我去院子里看著。”披上衣服就出去了。

    “五哥。”關鶴謠的心七上八下,她把人拽到床邊坐下,輕聲問:“是殿下出事了?”

    跳動的燭光映得蕭屹的臉驟明驟暗,他的額頭不知是被汗水還是夜露浸濕,摸上去冰涼一片。

    “殿下無事?!彼従彄u頭,“只是若是可能,我們都寧愿出事的是自己。”

    關鶴謠又想埋怨他何必說這么嚇人的話,又心臟猛縮,鮮明地意識到事態(tài)的嚴重性。

    滿室寂靜之中,蕭屹沉沉閉上眼,藏起巨大的悲切和黯然。

    “阿鳶,黃河決堤了?!?/br>
    燈花一爆,應著關鶴謠一聲哀叫。

    “天啊……”她捧住痙攣的心臟,“何處決堤?是否嚴重?”

    “在洙州商胡埽決口,向北直奔大名府,已經(jīng)殃及河北東、西兩路二十幾個郡縣?!?/br>
    “又是洙州?!”她難以置信。

    十幾年前黃河便在洙州決口一次,溺死百姓、兵卒無數(shù),壞田逾十萬頃,幾乎將大半個河北沖廢。如今艱難的重建剛有眉目,一夕之間又化為烏有。

    “這、這!”她紅著眼眶長嘆一聲,哀民生之多艱,“何時的事情,我沒聽到風聲?!?/br>
    “決口是在三日前,宮里也是今夜剛得的消息。”

    如此諷刺,立夏之日所有人都在敬奉火神,卻沒想到水神突然發(fā)了脾氣。祝融之禍,可能燒盡一間屋子、一個村落,乃至一座城市,卻也趕不上滔天的黃河水一瀉千里,咆哮著將所行經(jīng)處都化作自己的河床。

    信鴿輕靈的羽翼沾染了水汽,帶來了最沉重的噩耗。

    “官家下旨,著三司、工部和司農(nóng)寺協(xié)同治水。殿下身為判工部事已經(jīng)連夜被召入宮中,明日便啟程前往洙州?!?/br>
    蕭屹一頓,垂下頭艱難地繼續(xù)道:“另…撥五千精銳虎翼水軍一同前往?!?/br>
    關鶴謠驀然僵直身子。

    蕭屹不可能深夜冒險前來只為告訴她千里之外的決堤,又不是這院子馬上要被大水沖走。

    但是她確實感到狂暴的巨浪打來,劈頭蓋臉將她拍暈,翻滾著墜入冰冷的河底。

    好像有人在說話,聲音像是從遙遠的水面上傳來,以致于模糊著變了形,跟著水浪灌到她耳朵里。

    耳中一陣嗡鳴過去,關鶴謠才意識到那是她自己的聲音,是她嗚咽著在問——

    “你也要去?”

    蕭屹猛地抱住她,雙手護住她的背脊,像是護住一株風暴中顫抖的玫瑰。

    “…是,今夜回營整兵,明日出發(fā)?!?/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