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6)
聞禮卻說,沒關(guān)系,和你談就好。 他坐下后,又在演員休息席處掃了一眼,再看向?qū)а萁M那邊,然后微微斂眉。 殷助理不知他在想什么,對馮煦說,我們先說說,草擬的合約我?guī)砹恕?/br> 也行,馮煦道,盧哥已經(jīng)把事情交待我了,我先替季哥看看材料,一會兒他下來直接確認,還能節(jié)省聞總的時間。 他剛這樣說完,聞禮卻忽然站起來。 我去韓制片那兒,你們先談。 好的。殷助理答應了,看著聞禮往那邊過去,聽馮煦問他,這事兒其實聞總不用親自來?。?/br> 殷助理也覺得如此,應該是有事找韓制片才來的。 先前有那么一瞬,他幾乎以為老板是為了季明景才又專程來的,最近受那些小姑娘影響,居然思維也開始跑偏了,真是不該! ** 聞禮的確是往韓制片那方向去的,只不過韓制片剛剛站的位置擋住了一個角落,待他走到別處后,那片角落才讓聞禮看見了。 那里此刻坐著個人,因為光線比起別處偏暗,又在攝影機組后面,所以進門才一直都沒發(fā)現(xiàn)。 聞禮并未特意放輕腳步,周圍本就不算安靜??芍敝了叩侥侨松砗?,他也沒發(fā)現(xiàn)他。 場上正在拍季明景的戲,還是一段節(jié)奏很快的動作戲,文斯全神貫注地,握筆的手背繃起來,看得很緊張。 聞禮也隨他目光望向季明景,客觀評價,外型的確稱得上英俊,穿上制服更加器宇軒昂,打斗時褪去平時的溫柔人設,看上去還算有幾分男人氣概。 收回挑剔的視線,聞禮剛要出聲喊文斯的名字,忽然看到他腿上放著的那個本子。 聞禮自己可能都沒發(fā)現(xiàn),當看清那些紙面上的字時,他原本緊繃帶些凌厲的下頜線條好似也隨著那些秀逸的字跡,一點點舒緩下來。 文斯寫得一手漂亮的硬筆字,娟秀筆挺,柔中帶剛,行間字距適中,清楚明了一目了然,都是關(guān)于拍戲的即時記錄,還有隨時迸發(fā)的心得體會。 哪怕是外行人,也能看得出,這字里行間的認真與用心。 聞禮由此安靜地看著文斯做筆記,沒再想說什么來打擾他。而跟著場上張導一聲暫停,文斯垂眼又飛快記下幾行。 再抬頭時,文斯微微一怔,好似感到身后有異樣,轉(zhuǎn)過了頭來。 聞聞總?太突然了,差點就喊成聞禮! 聞禮注意到,文斯看見他那一瞬,睜大了眼睛,那神情里自然流露的除了驚訝,還有一點點,或許可以稱之為排斥? 怎么看,他也好像不太愿意看見自己。 聞禮微沉了眸子,問,今天沒你的戲嗎? 文斯不知他怎么會在這兒,更不知他什么時候開始站在自己后面的,只能實誠地答,沒有。 聞禮又問,什么時候會有你的戲? 這問題問得著實古怪,文斯硬著頭皮答,我自己的戲已經(jīng)殺青了。 原來季明景沒騙他。聞禮想,未經(jīng)邀請就在文斯身邊坐下。這是一條長椅,文斯本來一個人坐在靠中間,這下見聞禮也要坐,潛意識就往旁邊讓了一點。 聞禮淡淡瞥他一眼,兩人就這么坐著看了一會兒拍戲過程,但聞禮能感覺到,文斯不如開始自在了,也不再頻繁地在本子上做記錄了。 委實是旁邊有這個怪人在,文斯完全無法集中注意力。 他半只手掌掩住自己的本子,在記憶里拼命搜索,確認自己穿來后沒在聞禮面前寫過字,他不會憑字跡聯(lián)想到什么時,才敢把整顆吊起的心放下一半。 聞總今天,怎么有空來?文斯努力讓自己談笑自若,并友好指出,季老師他還在拍戲。 聞禮卻說,我是來看你的。 文斯: 臥槽,他不會是來偵查敵情的吧? 文斯皮笑rou不笑了一下,默默低頭,寫寫寫。 聞禮的確是想來看看文斯怎么拍戲的,只是沒料到他真的殺青了,不過無意中看到他怎么觀摩演戲,似乎也可以。 這個人字寫得好看,工作也認真,算是加深了一重了解吧。 只是聞禮明顯感覺,文斯因為自己在旁邊好像戒備了起來。 你沒戲的時候,也常過來看他們拍戲?他想讓他能放松地和他聊聊。 文斯不知放松沒,連答了三句,還好吧,有空才來,不太常來。 聞禮看向文斯手上的本子,前面翻過去的頁厚厚一沓,他好似了然地勾了勾唇,文斯頓時有種說謊話被看穿的感覺。 我才剛學演戲,所以不懂的地方比較多 他這樣解釋自己如此厚的一本筆記從何而來,但聞禮似乎對此心中自有評判,只說,記筆記是好習慣,我上學時也喜歡用筆記,尤其是算式那些。 哦。文斯干巴巴答,實在是不知怎么答。 不過我字寫得沒你好看。聞禮又說。 文斯: 聞禮聽著好像在純聊天,但文斯現(xiàn)在與他不在一個腦回路,總要忍不住想,自己弟弟突然對著該是情敵的小網(wǎng)紅說這些是為什么,而且他明明不是會說這些廢話的人。 文斯都覺得自己心理貌似過于陰暗了,總往不妙的地方想,但他真的控制不住。 聞總 文斯剛猶猶豫豫想著要怎么說才能委婉趕客,聞禮已經(jīng)自己離開了椅子,對他道,你忙吧,不打擾你了。 哎?文斯朝著聞禮背影沒反應過來,呆愣了半天。 聞禮回來了,殷助理同他匯報合約的情況,該談的已經(jīng)和馮煦商量得差不多,聞禮也覺得沒問題,但殷助理以為他應當會等季明景下場后見一見再走的。 可不料老板看了一眼片場,像是瞧見什么,忽然就同他說,走吧,回公司。 怎么講呢,語氣不善。 這一趟說實話,來去聞總是兩種氣場,而殷助理直到現(xiàn)在,還完全是莫名其妙。 老板心,越來越難以捉摸了。 第五十六章 片場里,季明景終于能夠短暫休息,最近的戲份都尤其耗費體力,天氣還眼看著轉(zhuǎn)暖,以后穿制服拍戲更加考驗人的毅力了。 季明景拿了兩瓶礦泉水,不忘把其中一瓶遞給文斯,這里悶,多喝點水。 文斯接過來擰瓶蓋時發(fā)現(xiàn),季明景竟然幫他擰了。 剛說了聲謝,就聽副導在喊人,季明景才坐了這一小會兒,就又被叫回去。 化妝師幫著補妝,馮煦這時過來,聞總剛已經(jīng)走了。 嗯,合約差不多談好了吧? 好了。馮煦說,基本和去年的沒什么變化,一會兒你再看看具體的,不過說來也挺奇怪的。 什么奇怪?妝補好了,季明景低頭整理制服。 馮煦摸著下巴,疑惑道,聞總居然會親自跑這一趟,說是找韓制片有事情,從來了就沒談合約,光是殷助理和我兩個談的。 季明景動作一頓,他說找韓制片? 對呀。 季明景驚訝地挑了眉,如果他印象沒錯,韓制片好像一直和張導在監(jiān)視器那邊,就算走開時間也很短。 本來聽馮煦說聞禮要過來他就奇怪來著,不過因為上次是臨時編的借口,他只以為聞禮辦事嚴謹,或者還有別的考量,所以一定要親自談代言合約。 可聽馮煦這意思,他好像目的并不在此 季明景朝著韓制片的方向看了一眼,在錯開的視線里,見到了坐在角落正喝水的文斯,他好像忽然有點明白了。 ** 從那天片場見面后,聞禮就沒再來過。 他是個大忙人,周五和周一連著出現(xiàn)兩次,本就已經(jīng)相當稀奇了,而眼下連續(xù)一周,文斯只穿女裝在家里和聞禮見過面,好似又回到從前,文斯終于漸漸從小網(wǎng)紅的陰影里走出來了。 盧庚最近還給了他一個新的試鏡機會,公司自制的一部網(wǎng)劇,角色是名跳傘運動員。 你不會跳傘沒關(guān)系,只有少量鏡頭,到時候可以用替身。 好,我試試。 文斯答應得挺爽快,盧庚以為他會有點膽怯,因為公司里兩個小年輕一聽是跳傘運動員,都不太敢接。 因為就算可以用替身,但畢竟也會有在飛機上等待下跳的空中鏡頭,總之,聽上去就令人望而生畏。 但盧庚不知道的卻是,文斯以前還時常去蹦極,所以并不怕這個,內(nèi)心里甚至還有點期待,但也僅此而已,若要演一名專業(yè)跳傘運動員,真跳還是得靠替身,畢竟就算有心想學,也不是靠一朝一夕就可以做到自主單跳的。 那天的試鏡結(jié)束,文斯沒別的安排,想到有幾天沒去寵物醫(yī)院看那窩小狗,臨時決定過去一趟。 文斯有時候會從片場直接過去,所以男裝的他醫(yī)生都認識,第一次來的時候純當喜歡小動物隨便過來看看的,然后假裝和醫(yī)生了解那窩小狗的情況,一來二去就成了熟客,起先他還戴口罩,后來發(fā)現(xiàn)自己知名度太低,根本沒人管他。 今天見他又來,醫(yī)生還說,你這么喜歡它們,領回去其實挺好的。 文斯笑道,我也想啊,可惜沒條件。 不過你也可以放心了,今天有個領養(yǎng)人要來看看。 真的?有人要領養(yǎng)了? 聽到這話文斯很高興,但他腦子里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又因為這喜悅的心情,一下給蓋過了。 剛剛好像忘記什么事情?文斯皺眉細想,卻是怎么也想不起來。 一會兒領養(yǎng)人就要到了,你如果不趕時間,正好也可以看看,要是順利的話,過兩天可能狗mama和小狗都被領走,你就不能時常再看到了。 文斯點點頭,還是想不起剛才忘了什么,也就不去糾結(jié)了,而聽到以后見不著小狗,心里還覺得挺舍不得。 他走到籠子邊,里面的小狗看見他來,都擠到這面,三顆小腦袋爭先恐后的,鼻子夾在籠子縫隙間,嘴巴張開露出小牙,咿咿嗚嗚地叫著,好像都想要摸摸頭。 文斯已經(jīng)洗手消毒,輕輕地分別在小狗額頭處胡嚕了下毛。 比起最開始,小狗們現(xiàn)在身上干干凈凈,傷口也都恢復了,皮毛整潔,都是黑白花紋,有一只四腳白的,有一只半個熊貓眼,還有一只屁股上有朵黑花,兩只meimei一只弟弟,都是活潑可愛。 還記得救下它們那天,小家伙當時的模樣,文斯既心疼又慶幸,他一邊逗它們玩兒,一邊越發(fā)想著等會兒那領養(yǎng)人來,他一定得好好觀察一下,可不能讓隨便什么人帶走,又讓它們受欺負。 該吃飯啰! 護理師端來小盆羊奶,才打開籠子放進去,小狗們就連滾打爬沖向口糧,剛剛還是團寵的文斯瞬間失了寵。 狗mama恢復得很好,現(xiàn)在帶著夾板在靜養(yǎng),因為傷口恢復期很痛,還不能讓它亂動,所以天天都要打止疼藥,也因此狗mama在這期間都不能喂奶。 文斯看著小狗吃奶那勁兒,三只湯圓似的小屁股對著他,文斯覺得自已都要餓了。 怎么辦,好想拍拍啊文斯巴望籠子,心像是被狗爪子撓著,癢得不行。 ** 接到電話沒多久,聞禮就趕了過來。 路邊沒找到停車位,他只能從稍遠的地方步行,沿著人行道走會路過寵物醫(yī)院的東側(cè)。 東側(cè)是放置動物籠子的房間,正面是全透明的玻璃,里面整齊排布著統(tǒng)一規(guī)制的籠子,還有兩位穿著工作服的護理師,正在給每只籠子里加水加食。 不過除了護理師,那里還站著一個人。 干凈的玻璃透進干凈的日光,落在那張干凈的臉上,而那張臉的主人正微微彎腰,將兩根手指伸進籠子里。 籠子里的三只小狗伸出鼻子,那人好像在對它們說著什么,說話時嘴巴微微撅起來,應該是在逗弄小狗時發(fā)出了嘬嘬的擬聲詞。 隔著玻璃,聞禮聽不見任何,但他的心卻好似被那種想象中的聲音輕輕撥弄了一下。 腳步不由自主就停住了 聞禮這些天一直很忙,從早忙到晚,所以都沒空閑去想某些事,他以為他已經(jīng)將這個人當做無數(shù)個過客般拋諸腦后了,既然他不想見他,他也不必去見,這并沒什么難。 只是沒想到意外相逢,聞禮發(fā)現(xiàn)自己竟有種,仿佛昨天才看到過他,又好似堪堪隔了三秋的感覺。 那人顯然沒發(fā)現(xiàn)窗外有人在注視,這一幕倒讓聞禮記起,在巴黎的塞納河邊,和金毛犬溫暖互動的那個身影。 不過此時此刻的他,是滿臉的笑容洋溢,將彼時那種落寞全都抹去了。 看上去有點調(diào)皮,甚至可愛? 這兩個從未存在于自己詞典里的形容,讓聞禮猛地回過了神,他收斂眸光,沒再瞧玻璃里。 叮鈴鈴!門口的風鈴隨著他推門的動作輕輕晃了晃。 不過東側(cè)那邊都是小動物們的叫聲,所以能聽見他進來的只有門口接待臺的醫(yī)師。 在將小狗送醫(yī)后,他還是第一次來,所以醫(yī)生對他不是很熟,但覺得有點印象,想到剛剛才打的電話,她試著問,您好,您是聞先生嗎? 是的。 哦好的,感謝您能來,是關(guān)于小狗領養(yǎng)人的事。 聞禮不由地看向東側(cè)那邊,領養(yǎng)人,是那邊的那位先生嗎? 聽他這么問,醫(yī)生面露疑惑,領養(yǎng)人還沒來???難道剛剛有人進來沒注意?她順著聞禮目光看去,看到文斯站在籠子前面,才意識到這位聞先生誤會了。 那也是位愛心人士,他不是領養(yǎng)人,但很喜歡那三只小狗,經(jīng)常來看它們。 經(jīng)常來嗎?聞禮問,喜歡的話,為什么不領養(yǎng)呢? 醫(yī)生搖搖頭,具體原因我就不清楚了,他說是家里條件不允許。 條件不允許? 聞禮想到在巴黎時,文斯告訴詹姆斯他是名學生,手機用得最便宜的,哪怕現(xiàn)在是個演技不錯的演員,還是會認真地記筆記,而且身上的氣質(zhì)的確也不像他以為的那些混貴圈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