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后被世子盯上了 第4節(jié)
住持曾對她說,眾生皆苦,每個來云間寺的香客都是有求而不得的人或事,佛雖普度眾生,但一切的得失,聚散,都是因果的必然,強求不來。 如今好像真的是這樣了,即便她虔誠的求遍諸佛,可該來的還是來了。 到了云間寺齊昭先去拜會了住持,而后焚香凈手跟隨僧人去了大殿誦經(jīng)。 貫珠是個活潑性子,和其他候在殿外的丫鬟們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著。 神殿內(nèi)的檀香似乎有著獨特能撫平人心的功效,高懸的藻井下跪滿了虔誠的信徒,殿內(nèi)梵音繞梁。 雙手合十,一遍又一遍的低聲吟誦著曾經(jīng)念過千百遍經(jīng)文,好似只有這樣才能驅(qū)散所有的罪與惡,讓內(nèi)心得以片刻的安寧。 可曾經(jīng)這個對她來說頗為有效的辦法,今天卻也好似失去了作用,不知怎么地今天的心怎么也靜不下來。 齊昭胸口越發(fā)沉悶,只得出了神殿,未瞧見貫珠在外,便獨自走到了后山的無相湖旁,冷風(fēng)吹在身上,胸口的郁氣散去不少。 望著平靜的湖水,視線漸漸模糊了,濕熱的淚水跌出眼眶后瞬間變的冰冷。 眼前開始浮現(xiàn)一個個痛苦掙扎的人臉,有男有女有老人有幼兒,卻都是面容枯瘦嘶吼著朝她撲來。 齊昭痛苦的閉上眼睛,嘴里不停的重復(fù)著那句曾念了千千萬萬遍話,仿佛這句話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陰沉了許久的天空,雨水此刻再也止不住的從高空砸下,齊昭卻毫無只覺,眼淚越流越兇,孤身默默的立在湖邊。 她在心底一遍遍問自己,真的能當(dāng)做一切都虛妄嗎? 可那是整整數(shù)萬人的性命啊,是即使她誦經(jīng)千萬次也無法消除的業(yè)障。 雨越下越大,遠(yuǎn)處避雨亭內(nèi)的人靜靜的注視著湖邊那抹纖細(xì)到讓他心底生疼的身影,不知道看了多久。 等了一會見齊昭依舊呆呆的站著,止不住步子的朝她走去,眸中帶了怒氣,待走到那傻女人身后把傘傾倒她那邊:“齊姑娘,春雨濕衣,還是早些回去的好?!?/br> 本來帶著怒氣的人在看見齊昭紅紅的眼眶,瞬間熄了火,出口的語氣也變的溫柔了起來。 恍若夢中被人叫醒,齊昭怔怔轉(zhuǎn)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件玄色云紋織金的外衣,似還未完全清醒過來。 齊昭忘記了擦去臉上的淚痕,目光順著那件玄色外衣抬頭望向給自己撐傘的人。 齊姑娘!有多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齊昭自己也記不清了。 好像自從和徐世欽成婚后她就只是徐夫人了,身邊的人再也沒有這么叫過她了。 這一聲齊姑娘刺破了她眼前的重重迷霧,讓一絲光亮照進了那心中那陰暗的無底深淵處。 是??!她不僅是徐夫人還是齊家的女兒,是那個滿門就剩她一個答應(yīng)爺爺要好好活下去的齊昭。 湖面漾起無數(shù)個細(xì)小的圓圈,擴散交接最終變成一排排的漣漪,攪動著春水。 春天是萬物復(fù)蘇,一切可以重新開始的時候。 雨珠落在油紙傘上的滴答聲,聲聲入耳,齊昭的眼前越來越清明,看著這個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需要仰望的年輕男子,忽然笑了,淚水滴落沿著年輕美好的面龐一路向下,跌落柔軟的草地中瞬間消失不見。 齊昭笑了,許久以來第一次發(fā)自己內(nèi)心的笑了。 佛說:春來花自青,秋至葉飄零,無窮般若心自在,語默動靜體自然。 她此刻好像突然悟了。 “齊jiejie,雖說幾年未見,你見到我也不用高興成這樣吧!”爽朗清潤的嗓音中帶著明顯的笑意。 四年的邊境戍守軍中歷練,把曾經(jīng)那個因為一句話會通紅了臉的男孩變成了如今這可以頂天立地的男子漢模樣。 身姿挺拔如松,如墨般的劍眉下一雙明澈的眼中此刻帶了幾分不羈,嘴角帶著淺淺的笑,這般肆意輕快的樣子仿佛又和曾經(jīng)的少年郎相差不大。 “小世子,謝謝你。”齊昭向他道謝,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輕松,被雨水打濕的碎乖順的發(fā)貼在光潔的額頭上,眼眶還帶些微紅,雖說面容狼狽,但一雙眸子璀璨的熠熠生輝。 話音剛落,那張俊臉驀地就在齊昭眼前放大了許多。 趙觀南低頭俯身仔仔細(xì)細(xì)注視著那雙動人的眉眼,想看清到底是有什么魔力能讓邊境三年的風(fēng)沙都抹不去自己心中那些荒唐的念想。 但他并沒有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過一息之間反而還亂心神。 趙觀南迅速抬起了頭,英氣的眉尾一挑,“jiejie,你好像真的很高興啊~” 那刻意拖長的尾音一轉(zhuǎn)接著又道:“不過再高興也不能在這兒淋雨啊,早些回去吧?!闭f完把傘塞到齊昭手上,未等她反應(yīng)轉(zhuǎn)身疾步走入雨中離去了。 趙觀南才走一會兒,貫珠就打著傘尋來了,主仆二人一同回了云間寺。 寺中香客少了許多,原來許多人趕著之前下雨還未落下之時,便匆匆下了山,留下的都是今晚準(zhǔn)備借住在寺中的信徒。 “夫人,我們今晚要借宿在此嗎?” 貫珠問道,這場大雨看樣子一時半會停不了,山中的道路這會兒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泥濘的不行了,根本就無法下山,要借住的話還有早些去和僧人溝通,晚了怕是沒房間了。 第5章 山中仙女 齊昭點點頭,冒雨下山不安全,左右也沒什么事,山中清凈總比回到那個沉悶的府中好上許多。 好在云間寺香火鼎盛,這些年不斷擴建修繕,寺中房間充余,僧人很快為她們主仆二人安排了一間廂房。 風(fēng)雨連廊上出來打熱水的長青看著前邊消失在拐角出的身影,特別是走在后面那人手中拿的傘,眼珠都睜圓了。 這這···這世子爺也太大膽了! 難怪之前世子明明帶了傘出去的,卻淋了個渾身濕透了回來,還對他說在山中遇見了個仙女,傘送給仙女了,現(xiàn)在看到人才明白過來,這世子爺怎么還賊心不死啊。 長公主眼皮子底下也不收斂些,這要是被發(fā)現(xiàn)了長公主估計第一個就要打死自己了。 長青霎時覺得脖子都涼颼颼的,愁眉苦臉的提著熱水往世子房間走去。 朝浴桶倒水的長青,在瞧見世子爺那除凈上衣的精壯胸膛上那幾處淡淡鞭痕時,頭又大了一圈。 那是四年前世子剛?cè)胛闀r因年輕氣盛被人挑撥和一個伍長打架,觸犯軍規(guī)被侯爺親手拿鞭子抽的。 這都四年了鞭痕還在,可想當(dāng)時侯爺下了多大的狠手。 侯爺和長公主這兩主子下起手來那是一個比一個狠啊,揍親兒子都不帶手軟的更別提自己這個小小的奴才了,這要發(fā)現(xiàn)了世子的心思,他這個池魚肯定得遭殃。 站在一旁的趙觀南饒有興致的看著那一臉苦大仇深的人,戲謔道:“長青,你錢袋子被人偷了?” “沒?!遍L青無精打采的回,倒完水抬頭見世子好像心情不錯的樣子,猶豫了下還是忍不住問道:“世子先前不是說送夫人到云間寺就下山去的嗎?” 成陽長公主穆北侯府的女主人,趙觀南今日就是奉父命送母親大人來云間寺禮佛的。 “嗯,所以呢?”趙觀南彎腰用手試了下水溫后,毫不在意的回道。 見世子不放在心上,長青索性破罐子破摔幽幽的開口:“世子爺,屬下方才見到了借你傘的那位仙女了?!?/br> 正在解褲腰帶那只骨節(jié)分明的大掌動作停了下來,趙觀南似笑非笑的看著長青,沒說話。 對上主子的眼神,長青氣勢瞬間萎了下去,咽了下口水后唯唯諾諾的說道:“您說的那位仙女未免兇猛了些” “你再說一遍?!?/br> 感受到那沉沉的壓迫感,長青連忙補充道:“方才我看見貫珠姑娘拿著那把傘了。” 他不敢說出徐夫人的名諱來,只好用她身邊侍女來提醒世子爺。 趙觀南睨了他一眼,心想這廝也太記仇了些。 那都是兩年前的事了,當(dāng)時他從漠北回京省親,剛?cè)刖┚驮诮稚峡匆娏她R昭,當(dāng)時年少又許久未見到心上人了,腳步便不由自主的跟了上去,只想著遠(yuǎn)遠(yuǎn)的看上一眼就好了,誰知還未一盞茶的功夫就被人發(fā)現(xiàn)了,發(fā)現(xiàn)那人正是貫珠,自己機敏逃脫了,長青卻慢了一步被貫珠抓住了。 彼時貫珠剛到齊昭身邊不久并未見過長青,把他當(dāng)成登徒子揍了一頓,揍得長青毫無還手之力。 還是齊昭到后見到長青才將人救下來,長青不敢暴露主子咬死說自己只是路過,這件事后來一直被長青視為恥辱。 他一軍中士官竟被一女子擒住了,還被揍了,這要是讓他營中那些兄弟知道了還不得笑死他。 長青是穆北侯府的家生子奴才,自幼便被選中陪在世子身邊,跟著世子身邊十多年,他自認(rèn)自己算十分了解主子了。 穆北侯府作為京中顯赫的權(quán)貴之家,世子爺小時雖頑劣跳脫了些,但從未沾染上半點京中紈绔子弟的陋習(xí)。 除了十三歲那年當(dāng)街暴揍了兵部尚書的嫡長孫吳子茂一頓,引來五城兵馬司和京兆府的人算是世子做的最出格了一件事了。 事后世子被侯爺打得一個月都沒下來床,不過長青不覺得世子做錯了。 當(dāng)時那吳子茂仗著家世竟敢當(dāng)街強搶民女,無人敢阻攔,若不是世子撞見了,那禽獸差點逼死了那對父女,是以世子在長青的心中一直是那光輝正直的形象,誰知世子爺竟也會因為女人走偏。 “行了,我明白你的意思?!?/br> 趙觀南垂眸語近呢喃,像是和他解釋又像是對自己說:“長青,我比任何人都在乎她的名聲。” 若不是擔(dān)心她會因自己名聲受損,早在去年初徐世欽將柳絮養(yǎng)在府外引得流言四起時,他就想把她帶走了。 可是他不能這么做,甚至連想去揍徐世欽一頓都不敢,他害怕傳出那怕一點點對她名聲不利的事情來。 長青剛才還擔(dān)心世子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來,可此時見世子低沉的樣子又心疼了起來,只得垂頭喪氣的退了出去。 長青才走出院子就看見了他方才口中兇猛的女子,貫珠拿著傘看見他后快步走至他面前,把傘遞給他,沒好氣道:“我家夫人讓我來還傘的?!?/br> 之前那件事,夫人雖對她說是個誤會,但她那日聽的分明那腳步聲就是跟蹤她們的,絕不會是路過。 長青慌下意識后退了一步,以為她又要動手,畢竟剛剛才說了她的壞話這會見到了人還有些心虛,見她只是遞傘后,遲疑的的接過,尷尬開口:“麻煩姑娘了。” 貫珠冷著臉,嗯了一聲就走了,回去的路上納悶這人看見自己怎么好像有些害怕的樣子,莫不是上次下手太重了,把他打怕了,難道上次真的誤會他了? 長青看著手中的傘嘆氣,得!里邊那位爺看見了怕是又要不高興了,不過長痛不如短痛,還是早點讓世子爺認(rèn)清現(xiàn)實死了賊心的好。 軍營中養(yǎng)成的習(xí)慣,趙觀南很快就沐浴更衣出來了,推開房門就看見像門神一樣杵在外面的長青以及他手中那柄自己前不久才送出的傘。 長青覺得周遭的空氣都冷了一圈,縮了縮脖子,干著嗓子稟報道:“方才貫珠姑娘還回來的?!?/br> 因剛沐浴完,還氤氳著些許霧氣的黑眸動了下,收回目光,趙觀南一言不發(fā)的邁著步子朝外走去。 長青連忙跟了上去,不妨前邊的主子突然又停下了,險些撞了上去。 慌亂止住步子的長青一抬頭就見世子爺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突然開口問他:“這后山有一只大黑狗,你見過吧?” 長青不解的點點頭,他們今早上山剛到云間寺就在寺外發(fā)現(xiàn)了那只健壯的大黑狗,聽夫人身邊的丫鬟念夏說大黑是并不是寺中養(yǎng)的,起初是只瘦小的狗子,后來流浪到云亭山上后,僧人常喂以齋飯,久而久之它便就只在云間寺四周溜達(dá),甚至還經(jīng)常會在殿外聽佛經(jīng)。 他當(dāng)時聽到狗聽喜歡聽和尚念經(jīng)后笑不可遏,還和念夏爭執(zhí)說那定只是因為它困了趴在殿外而已。 趙觀南笑著拍了拍他的肩膀,溫和道:“那就好,去找它玩,不玩夠兩個時辰后,最好別出現(xiàn)在我眼前,明白嗎?” 趙觀南說完瀟灑的轉(zhuǎn)身走了,留下呆若木雞的長青。 過了好半響后長青動了動泛酸的眼珠子,五官全擰巴在了一起。 世子他,他明知道自己小時候被狗咬過,最是怵這種大狗,竟然還讓他去找狗玩!??! 長青覺得自己的人生都灰暗了,世子爺他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