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嫌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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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秀芹來上了幾天工,這天突然找到榴花,說許婆子又喊她去家里。 榴花現(xiàn)在一聽到許婆子就頭疼,不知道她又想出了什么幺蛾子。 去到許家,許婆子這回倒沒有拐彎抹角,直接把要求說了出來:讓榴花去跟工頭說,以后工地上吃的rou從許家鋪子里買。 她之所以會提出這個要求,是因為許秀芹去上工后,回來娘家就把工地上頓頓吃rou的事說了出來。 許婆子一聽就尋思開了,去哪里買rou都是一樣要給錢的,與其錢給別人賺,還不如給自己家。工地一百多號人,每天都要買好幾十斤的rou呢,有了工地這一塊的生意,自家鋪子就不用怕rou賣不完,可以天天開門了。 榴花聽完許婆子的訴求,感覺這婆子真會倚老賣老,給自己出難題。 介紹許秀芹去工地上做事,打雜的婆子本來已經(jīng)夠了,楊老四是看在跟榴花的交情上才多要了一個。 現(xiàn)在沒幾天,又要讓她去找楊老四。交情就那么點,能折騰幾回啊? 許婆子見榴花不吭聲,又來了個曉之以情動之以情:“榴花你看啊,你二姐年內(nèi)就要養(yǎng)娃了,這一來家里開銷就大。鋪子里如果多賺些錢,等娃兒生下來,大小的日子都好過是不?” 榴花為了杏花,只好勉為其難應承下來,“行吧,親家娘,我去找工頭試試,能不能成可不敢說?!?/br> 許婆子聽了,眼睛又笑瞇成一條縫,抓起榴花的手拍了拍,“就知道你是個通情理的好姑娘,這事說成了,許伯母一準念著你的好?!?/br> 榴花抽出手,暗里腹誹:還念著我的好,你別念著我,我就謝天些地了。 回去找楊老四,楊老四頓時為了難,買菜買rou的事他全權(quán)交給了兩個大師傅,大師傅去誰那里買,他從不過問。 把大師傅叫過來一說,大師傅不樂意了。 因去現(xiàn)在的那家鋪子里買rou,人家每回都額外搭了東西給他的。這些東西不用入賬,他家里人可全指著這點東西來改善生活。 眼下讓他去別的鋪子里買,這好處肯定就落不到他頭上了,于是便不肯同意換鋪子買rou。 大師傅不同意,楊老四也沒辦法。 榴花無奈,只能去據(jù)實回復許婆子。 許婆子當時就沒給好臉色,待榴花走了,就跟許屠戶和許平昌抱怨:“平常也沒少吃咱們送的東西吧,叫她幫著說個情都不盡力。rou去誰家買不是買,難道咱們還會要高價,拿那差rou給她不成?” 許平昌勸解道:“娘,小妹不是說了工地上買rou是那兩個大師傅做主的么?工頭都沒辦法,你還要小妹怎么做?” 許婆子見他一口一個小妹,更生氣了,道:”小妹小妹,那是你的妹子嗎?我只生了秀芹一個閨女,她算你哪門子的小妹?” “榴花是杏花的妹子,我跟著杏花喊小妹,這也沒什么錯吧!”許平昌咕噥道。 “杏花杏花,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娘?娶了媳婦就忘了娘,你這個不孝子喲!”許婆子見兒子駁她的嘴,又捶著胸口哭了起來。 許屠戶一直沉默不語,見許婆子怨懟兒子只要媳婦不認娘,生怕被杏花聽見了,呵斥道:“老婆子你胡說八道什么,平昌什么時候?qū)δ悴恍⒕戳??兒子和兒媳婦和和美美,咱當?shù)锏膽摳吲d才對,你難道非要他們小兩口天天吵吵鬧鬧,離了心你才舒坦?” 許婆子是雷聲大雨點小,做做樣子罷了,嚎得大聲,眼淚卻是半點不出,聽見許屠戶呵斥她,哭聲一下就停了。 其實他們說的話,此時已經(jīng)被躲在客堂門外的杏花全聽去了。 杏花又高興又難過,高興是許平昌為了護著她和榴花不惜頂撞親娘;難過是婆婆見不得自己和相公感情要好。 “行了,咱們家鋪子開這么多年不都是這樣過來的?工地那點生意也不是一直能做下去,你何必執(zhí)著這三瓜兩棗?”許屠戶見許婆子還拉著臉,勸道。 許婆子是個性子偏激的人,許屠戶會這樣想,不代表她也會這樣想。 “就算這樣,她把生意拉來咱家,咱們還能虧了她?杏花可是她的親jiejie,她也不想想,家里透富裕了,杏花母子還不是要跟著享福?咱家要是沒做這門生意就不說了,可她寧愿讓那錢給別人賺,也不給咱們?!痹S婆子越想越氣,語氣也尖銳起來。 “娘,那工地又不是小妹的,她怎么做主?”許平昌忍不住說道。 “她做不了主,她東家難道也做不了主?她天天跟著東家住客棧,說明東家是看重她的,只要她跟東家說一聲,工地上的事什么做不得主?”許婆子憤怒了,東家隨隨便便就賞榴花那么多東西,她才不信東家會不應承榴花這點小事。 許平昌無言,默默起身出去了。 “你是說榴花也住在源祥客棧里?”許屠戶皺眉問許婆子。 許婆子憤憤然道:“可不是,那源祥客棧房錢多貴,什么東家肯舍得讓工人住那么好!” 許屠戶也不出聲了。 許平昌回到房里,悶頭坐著不吭聲。 杏花見了,忙倒了杯茶端給他,柔聲道:“對不起,相公,讓你為難了。” 許平昌抬頭看著杏花,訝異地道:“你都聽見了?” 杏花點點頭,她知道偷聽公婆說話不對,但事兒和小妹有關,她也顧不得許多了。 許平昌倒也沒責怪杏花,反倒安慰起媳婦兒來:“娘只是一時說的氣話,你別往心里去。咱娘其實很疼兒女的,也沒拿你當外人。等你肚子里的娃兒生下來,娘天天惦記抱孫子,就不會再管咱們了。” “我知道娘對我好,家里的活一丁點都不讓我沾手,近排腰都粗了?!毙踊ㄐχf完在許平昌面前轉(zhuǎn)了一圈,讓他看自己的腰身。 “傻瓜,你這是顯懷了,不是長rou?!痹S平昌也笑道。 杏花不信,她現(xiàn)在才三個多月的身子,怎么可能顯懷,肯定是不害喜之后胃口變好,吃胖了。 榴花哪知道在她走后許婆子又唱了這么一出,回到工地繼續(xù)老老實實當她的監(jiān)工。 現(xiàn)在是六月了,酷暑來臨,空氣中熱浪彌漫,讓人幾乎喘不過起來。 工人們上工的時間也提早了,干上一個時辰的活再來吃早飯,等太陽升到正空就休息,等著吃中飯,飯后又休息一個時辰再開工,天色暗下來才收工。 楊老四還讓大師傅每日用草藥熬上一大鍋解暑湯放著,讓工人們當水喝,避免中暑。 自從許秀芹來到工地上,進灶棚來喝水的工人明顯增多,次數(shù)也頻繁起來。 原來幾個婆子都是四十多歲的,跟漢子開起玩笑來葷素齊全,認輸?shù)耐菨h子們。 突然間來了個二十出頭的小媳婦,漢子們一說葷話就臉紅,低著頭不敢出聲,他們的男人優(yōu)勢就上來了。 尤其是那些年紀輕些的,媳婦不在身邊,也就只能打打嘴炮過過癮。 這日上午,許秀芹正在和幾個婆子洗洗切切,一個姓趙的漢子晃晃悠悠進來了。 這趙姓漢子三十來歲的樣子,嘴巴生得又叼又滑,平時跟幾個四十多歲的婆子開起玩笑來游刃有余,讓婆子們占不到半點便宜。 他進來先在舀了碗解暑湯喝了口,然后端著碗在幾個婆子間東瞧瞧,西瞅瞅,最后在許秀芹身邊站住不動了。 許秀芹正在案板上切菜,見有漢子站在身邊,她往另一邊挪了挪。 “喲,小娘子的手又白又嫩的,怎么能來干這種粗活呢?你家男人真是個不懂得憐惜人的,這要換做是我的媳婦,我肯定讓她在家好好養(yǎng)著,只把我伺候舒坦就行。”趙姓漢子盯著許秀芹的手說道。 他這話正戳中了許秀芹心中的痛楚。 許秀芹拿刀的手微微停了下,抿了抿唇,繼續(xù)低頭切菜。 旁邊的婆子們聽見,立馬起哄道:“你會心疼人,你就把秀芹妹子也取回家去養(yǎng)著唄,夜里到了床上左邊一個右邊一個,不是比公子老爺還舒坦?!?/br> “嗨,就他那個身板,干完活哪里還能降服得了兩個?!?/br> “不是有那個什么藥?!?/br> “就他干活的這點工錢,全拿來買藥都吃不幾天,還怎么養(yǎng)娃兒!” 婆子們你一句我一句,使勁損趙姓漢子。 趙姓漢子不慌不忙,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各位大姐快莫要如此說,我面皮厚受得住,秀芹妹子面皮薄,又是有家的人,你們切莫毀了她的名聲?!?/br> “怕毀人名聲,你還往她身邊湊,我看你小子也是尿鱉子盛酒,不是正經(jīng)東西?!?/br> “就是,看他小子賊眉鼠眼的,一準的沒安好心?!?/br> “瞧這位大姐說的,我趙大均堂堂七尺男兒,濃眉大眼,一臉正氣,哪里是賊眉鼠眼了?!壁w大鈞在婆子們的圍攻下絲毫不落下風。 正在切菜的許秀芹“噗哧”笑出了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