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是當(dāng)天夜里跟人賃了船？”

    “是?！?/br>
    “他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只知道他身邊人都叫他三爺?！?/br>
    “什么模樣？賃的哪條船？當(dāng)天夜里他們有幾個人？還有，傷害二姑娘的人，你看到了嗎？”

    “他，二十多歲的樣子，賃的船在唐家那條船附近，具體哪條我不知道。反正，我與姑娘登岸，我折了柳條做記號，他在船上肯定能看到的。

    “因為折柳枝為記就是他交代我的。他們有幾個人我也不清楚，沒問那么多。至于傷害二姑娘的人——我去到的時候，那yin賊已經(jīng)走了?！?/br>
    “你怎么能證明你說的是真的？而不是為了包庇那個人？”

    第288章 他們的目標(biāo)

    “我在程家好些年了，幾乎是一懂事就在程家，都這個時候了，我難道還不懂得真正能要我命的是程家嗎？”菊英說著抹了把鼻子里流出的血，跪爬到程夫人面前，抱住她的腿：“太太！您饒了奴婢這一回吧，奴婢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混帳！”

    程夫人雙手將她推倒在地上，眼角滲出了淚光。“我好好一個女兒被她害成這樣，你還有臉求饒！——素姑娘，”她轉(zhuǎn)向趙素：“我要去順天府，我要即刻查出這背后的兇手，為我的女兒報仇！”

    趙素雙手扶著他：“夫人且穩(wěn)住。不急這一時，順天府那邊已經(jīng)把畫眉他們審過了，只等程家這邊去人結(jié)案，您眼下最好即刻通知程大人，商量著如何處置菊英為好。”

    事關(guān)程竺云的閨譽(yù)，趙素不能順著氣頭上的她直接扭送菊英去衙門，一旦去了，程竺云這事必定就會傳得人盡皆知。

    程夫人拭了拭眼角，冷靜下來，望著她點(diǎn)了點(diǎn)頭。

    ……

    出了程家，趙素在馬車上心思一直沒停。

    假若菊英所說的一切都沒有撒謊，那么事情便該這么捋了：這個被稱作三爺?shù)娜嗣闇?zhǔn)了程家下手，他一定是早就知道唐程兩家的婚約，他接近菊英，不是沖著程竺云來，而是利用程竺云來布下這個陰謀。

    “玷污的程竺云的人身上有酒氣，那可初步推測他跟這三爺不是一伙人，但至少也是被這伙人算計的其中一環(huán)，因為這整件事，缺少哪一步都達(dá)不到如今這樣的效果。

    那這算計的人，又會是誰呢？

    馬車停在侯府門內(nèi)。

    趙素步下車，一道人影從外面直接沖進(jìn)來：“姑娘！”

    花想容披著滿頭汗到了跟前：“姑娘，有點(diǎn)眉目了，按太后給的那份名單挨個兒地去查過，那天夜里賃出去的十一條船里，有九條船里上過酒。

    “中途離席超過兩刻鐘的有八人，這八人里有五人屬年輕力壯，有條件作案且控制住程姑娘不發(fā)聲的子弟。而這五人當(dāng)中，又有一個人最為特殊，自從那天夜里過后，此人自請入營，一直到現(xiàn)在沒有歸過家！”

    “這人是誰？！”

    花想容深吸氣：“前往皇陵擔(dān)任督軍的武略將軍王胤?！?/br>
    “……皇陵？”

    “沒錯，”花想容目光幽深，“皇陵的防衛(wèi)，正是這個王胤在負(fù)責(zé)，而且這幾日皇上在皇陵的行程，也是由他負(fù)責(zé)安全?！?/br>
    在她注視下，趙素緩緩抿緊了雙唇。

    盛夏的斜陽一樣灼人，她頭頂已經(jīng)有汗意。

    “姑娘?！被ㄏ肴菥徛暎斑@事看來十分棘手?！?/br>
    趙素沒有應(yīng)聲。

    默立半晌，她看過去：“你對王胤的嫌疑，是有信心嗎？”

    “太后那邊查得的線索其實已經(jīng)查得很全面，范圍也不大了，我只要把名單上的人，按照他們事發(fā)前后的表現(xiàn)一一篩選核實就好。不是說除了王胤之外沒有人有嫌疑了，但王胤是當(dāng)中嫌疑特別大的那個。而且，相對于這件事來說，嫌犯是他，顯然對兇手來說更有利。”

    趙素咬了咬牙關(guān)，靜立半晌，她問道：“皇上什么時候回來？”

    “……不清楚。去了也有了三四日了?！?/br>
    趙素望著天邊方向，頓一頓，抬步又上了馬車：“隨我進(jìn)趟宮?！?/br>
    “是?！?/br>
    ……

    斜陽把宮城照得金壁輝煌，飛鳥從半空掠過，翅膀在地面拉出一抹若有若無的影子。

    陸太后坐在露臺上品茶，看著趙素從回廊那頭走到自己面前。

    趙素在她示意下于軟榻上落坐，看了眼她后，沉一沉氣：“太后。事情不太妙?！?/br>
    陸太后在夕陽下的瞳孔也帶點(diǎn)金色。

    “唐程兩家的瓜葛基本查清楚，確實是有人從中做梗，但是查到的那下藥的人，卻并非朝程竺云下手的人?！壁w素握了握拳，“他沒有親自下手，但很可能使了把計中計，把皇上牽連進(jìn)來了?！?/br>
    “皇上？”陸太后微瞇眼。

    趙素點(diǎn)點(diǎn)頭：“程竺云說，朝她下手的人身上有酒氣，基于預(yù)謀犯案不太可能留下這些手尾，故而可以推測屬于意外行兇。花想容查出來，駐守皇陵的武略將軍王胤，嫌疑甚大。他當(dāng)日就在船上喝酒，而后程家事發(fā)翌日，他即自請前往皇陵駐軍，至今未歸家門?！?/br>
    最初她的推測，不過是有人想挑撥陸太后身邊擁躉，達(dá)到剪除她羽翼或者弱化她勢力的目的。直到花想容說到在皇陵督造的朝中將領(lǐng)……

    督造皇陵的不管是工匠還是官員抑或是將士，都不是最受皇帝愛寵的那一個，但對于自己的陰宅，沒有任何一個皇帝會隨便應(yīng)付，所以但凡這些人，也定然是讓皇帝放心的人。

    王胤作為督軍將領(lǐng)，他也是能讓皇帝放心的一個。

    查到現(xiàn)在，唯一表現(xiàn)特殊的人當(dāng)然就是那個最大的嫌疑人，可當(dāng)他是皇陵擔(dān)任督軍的將領(lǐng)，是皇帝信任的人，尤其是皇陵這當(dāng)口正遇到地宮塌方事件，正是需要人監(jiān)察防備的時候，這個時候，這個人到底辦不辦？

    傷及了自己的羽翼，陸太后于情于理都該亡羊補(bǔ)牢，從嚴(yán)處置。但當(dāng)此人是皇帝要用的人，辦，那么那皇帝會不會允許她此刻動刀？不辦，那圍在陸太后身邊的那些人，如唐程兩家，還會不會繼續(xù)擁護(hù)支持？

    看似不相干的兩件事，忽然就這么串連到了一起，現(xiàn)如今擱在火上烤的不再是唐程兩家，而是陸太后，顯而易，挑撥唐程兩家也許不是最終目的，陰謀直指之處，應(yīng)該是激起皇帝與陸太后之間的矛盾，讓陸太后逼上進(jìn)退兩難的位置！

    暮光在花木扶疏的庭園里漸漸變深。

    陸太后的雙眸也深到變成了黑色。

    “這么說，果然是沖著我來。”

    趙素抬頭：“有沒有可能只是沖著花月會？”

    陸太后給自己斟了半杯茶，手肘擱在膝上，揚(yáng)唇看著目光里的花木：“沒有區(qū)別。我唯一可被攻擊的就是花月會，攻擊我等于攻擊花月會，攻擊花月會，也等于攻擊我。”

    第289章 想見美男嗎？

    趙素沒有出聲。

    在這個男權(quán)至上的社會里，陸太后依舊還得成為男性的陪襯，她不能，也缺乏條件做世界主宰。即便皇帝與她是為親母子，可是皇帝才是國家統(tǒng)治者，是國家的直接負(fù)責(zé)人，他有責(zé)任為穩(wěn)定社會秩序做努力，在登基這幾年里，他積攢勢力的過程也并不容易，陸太后懲辦兇手讓唐程兩家化解誤會名正言順，但是皇帝會否愿意為她作出犧牲？

    他，會否愿意為他所愛之人作出讓步？

    “別哭喪個臉，”陸太后道，“當(dāng)年想離間我與先帝的人還少嗎？說我有奪位之嫌，還說我妖言惑君，你看，我都過來了。相反我還活得很好?！?/br>
    趙素沉氣：“陸總威武?！?/br>
    不得不說，瑪麗蘇大女主的強(qiáng)勢還是讓人仰望的。

    “坐在這個位置，就沒有不cao心的。別自個兒嚇自個兒。回去先印證王胤是不是就是嫌犯，爭取拿到人證或物證。我要是猜得沒錯，這幾年花月會的困境，跟背后此人大有相干。把他找出了，興許我們前進(jìn)路上最大的障礙也就去除了。”

    “是。”

    趙素緩緩吸氣，站起來。頓了下又問：“皇上那邊順利嗎？”

    陸太后抿了口茶：“如果你是關(guān)心他什么時候回來的話，我也不知道。不過，不管事情辦得如何，他離京不會超過七天?！彼а劭催^來，眼里帶著贊賞：“這次事情辦得不錯，又快又利索。加把勁，繼續(xù)干?！?/br>
    趙素點(diǎn)頭，施禮退下。

    出了東華門，她朝迎上來的花想容道：“去核實王胤的行蹤，盡量拿到證據(jù)。要是人手不夠的話，你拉上羅翌，再問問他近來動向?！?/br>
    花想容領(lǐng)命。

    趙素在門下站了站，也登車回府。

    在皇帝回來之前，王胤是否就是兇手，必須有個結(jié)論。而皇陵那邊還不知究竟是何情況，這年頭信息閉塞，全靠人力傳遞，也無從推測下手。

    “素姑娘。”

    她一只腳剛踏上去，就有人喊她。一扭頭，原來是禁衛(wèi)署里幾個侍衛(wèi)。從前都是喊她名字的，自打皇帝下了旨，他們也變得客氣起來。

    趙素收腳，只見梁瑛和威遠(yuǎn)侯府押鏢的段疏也在其中，便問他們道：“你們這是去哪兒了？”

    “梁瑛他們兩個奉命巡視。我則與段公子去了趟大理寺，奉皇上旨意關(guān)注威遠(yuǎn)侯府的案子。對了，你怎么一個人？”先前打招呼的侍衛(wèi)說。

    “噢，我去慈寧宮來著?！?/br>
    聽到威遠(yuǎn)侯府，趙素不由得朝段疏看去一眼。威遠(yuǎn)侯府這事也是奇事一件，京畿重地，眼下這樣的太平時節(jié)，竟然也有人敢劫鏢，關(guān)鍵還劫成功了，此人尚不知是何人，但有如此能力，也不該是尋常小事了。

    而再想想，同樣讓人百思不得其解的還有羅夫人與弟弟游從安五萬兩銀子的矛盾，六年前游從安拿的那五萬兩銀票也是京畿轄內(nèi)被劫走的，合著這天子腳下，還窩藏著不少江洋大盜么？

    “想什么呢？”

    梁瑛伸出五指在她眼前晃了晃。

    趙素回神，只見段疏正在注視她。她便打了個招呼：“段公子這邊有進(jìn)展了嗎？”

    “沒有?！倍问钃u頭，“不過我們侯爺已經(jīng)在路上了，索性我一邊盯著大理寺辦案，一邊等侯爺進(jìn)京。”

    趙素點(diǎn)頭：“那我就不耽誤你們了，回頭等你們得閑再聊?！?/br>
    “好嘞！”

    侍衛(wèi)們也忙，就這么道了別。

    段疏目光在趙素身上落了一會兒才把目光收回來。

    慶云侯與陳菡的事，侯府里多少知道了，這陣子便沒有再替慶云侯擇妻的煩惱，而邢氏黃氏她們這些女眷隔三差五地往醫(yī)館里坐坐，沒事診個脈，再買點(diǎn)燕窩當(dāng)歸什么的，那股熱情的樣子，簡直恨不得即刻將這位準(zhǔn)妯娌請進(jìn)府來。

    趙素回到家，家里其樂融融，每個人臉上都輕松自在，跟她和陸太后聊天時的氣氛截然不同。

    她內(nèi)心舒展，進(jìn)了綺玉苑，把云想衣喊來：“最近街頭有什么新消息嗎？”

    云想衣近來應(yīng)酬挺多的，新朋友認(rèn)識了一大堆。當(dāng)然趙素知道她就是順勢去搜集八卦的。

    “還真有?！痹葡胍露似鸩瑁皩幰烫南氩幌肼?？”

    “說?！鄙匣貙帿瀬碣r禮回去后，寧姨媽也沒信了。

    “為了上回羅婷如被燙到的事，姨太太后來到羅家去賠禮，據(jù)說連門都沒進(jìn)成?！?/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