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門鈴響了響，周寂川起身去開。

    簡澄不自覺捏住衣擺，也站起身。

    門外是一個外賣小哥：“您好，這是有人買給您的花。”

    周寂川疑惑地挑了挑眉：“誰買的？”

    簡澄往前走了兩步，悶悶不樂地開口：“……是我買的?！?/br>
    周寂川接過那捧薰衣草，詫異地回頭望向她。

    “就是，祝賀你搬家……”因為發(fā)現(xiàn)大家都帶了禮物，只有她一個人空手，于是吃飯前趕著訂了一束讓人送來，但此時此刻，一點都沒有獻寶的興奮了，整顆心都沉得很低。

    她走到門口，從玄關(guān)柜上拿起自己的包：“你們繼續(xù)玩，我要回去了?！?/br>
    周寂川眉頭擰了擰：“這么早回去？”

    “嗯?！焙喅我荒樝?，擠不出來笑，“寫作業(yè)?！?/br>
    周寂川以為小姑娘是因為要寫作業(yè)才不高興，于是點了下頭：“行，我送你回去。”

    “不用，我剛叫了車，再見。”簡澄說完，就頭也不回地跑出去竄進電梯，火速摁了樓層。

    電梯失重往下，她的心也跟著加速掉落。

    手機被她調(diào)了靜音放進包里，一路上故意沒看，直到回家洗完澡，將自己一頭栽進床褥后，才翻了個身，忍不住摁亮屏幕。

    周寂川半小時前發(fā)來消息：【安全到家了嗎？】

    后面是兩通電話。

    她沒接電話，隔很久后他才又發(fā)了一條過來：【寫完作業(yè)早點睡。】

    怎么看都沒有特別緊張她的意思。

    簡澄忿忿地扔開手機，把臉埋進枕頭里。

    **

    沒聯(lián)系上簡澄的周寂川一個人回到房間，關(guān)上門，把客廳嘈雜的聲音隔絕在外，然后趕緊從通訊錄找出個號碼，撥出去。

    “你好季隊，能不能麻煩幫我查一下……”

    他等了很久才等到對方回復。

    “周醫(yī)生，我查過監(jiān)控了，剛才也聯(lián)系過司機，確定你朋友已經(jīng)被送到目的地，應(yīng)該是安全的。”

    “好，謝謝?！?/br>
    掛電話后，他站在落地窗邊發(fā)了會怔，才重新拿起手機，給簡澄發(fā)了條微信：【寫完作業(yè)早點睡?！?/br>
    他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明明吃飯時還好好的，剛開始玩游戲也是好好的，還耐心地給三月梳毛。

    后來大家玩得盡興，他也沒留意到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心情不好的。

    還沒想出個所以然，門外傳來顧臣許的聲音：“干嘛呢老周？缺你了?！?/br>
    “嗯?！彼统恋貞?yīng)了一聲，走過去開門。

    **

    簡澄知道自己的脾氣來得莫名其妙，當時沒法控制住情緒，睡了一覺過后，也覺得自己無理取鬧了。

    就算他曾經(jīng)有過喜歡的女孩又怎么樣？哪怕他現(xiàn)在還喜歡著，也跟她沒有半點關(guān)系。就像她喜歡他這件事，原本就不干他的事。

    他沒有任何義務(wù)要回應(yīng)。

    周寂川發(fā)來的消息她也沒回復，讓他的名字在列表一沉再沉，落到她看不見的底部。

    再次高考倒計時八個月，過一天少一天，她也不能再為這種事分心。

    直到2019年的春節(jié)之前，簡澄沒再見過周寂川。偌大的城市，如果不是主動奔赴，想遇到一個人真挺難的。

    網(wǎng)絡(luò)上也是一樣。

    起初她偶爾發(fā)發(fā)朋友圈，周寂川都會給她點贊，還順便私聊她問問近況。后來她忙得沒時間再發(fā)朋友圈，周寂川也沒再私聊她。

    好像兩個人之間真正的關(guān)聯(lián)，就這么消失在2018年九月的尾巴，連結(jié)束那天都是不快樂的。

    唯一的好消息是，師姐找到親生父母了，這一次是貨真價實，絕不會錯。

    她也會回去和家人一起過年。

    **

    帝都大學研究所。

    男人穿著白大褂站在實驗室門口的走廊，窗臺上放著盒飯，一只手拿筷子從飯盒里夾菜，另一只手拿著手機。

    “……這兩天降溫，腿有疼嗎？……嗯，那就好。以后還是要注意保暖，我得空回去看您?！彼ひ艉?，態(tài)度溫和禮貌，然而不知道對面說了句什么，他面色稍稍一凝，語氣也略微低沉下去，“她學習任務(wù)重，不打擾她。……這事您先別和她說，等確定沒問題了，我自己會告訴她的?！茫琰c休息，我還有工作要忙?！?/br>
    掛了電話，周寂川才扒拉幾口飯，就被同事叫：“周哥，你來看一下，這里是不是有什么問題……”

    “好。”他收起飯盒，轉(zhuǎn)身進了實驗室。

    “周哥過來還習慣吧？”同事笑著問他。

    周寂川口罩遮面，頭發(fā)也被包著，只露出一雙瀲滟的桃花眼：“嗯?！?/br>
    “我說你也是，好好的在a城逍遙自在，非得送上門給徐教授抓壯丁?！?/br>
    “這你就不知道了，那么危險的手術(shù)只有咱們徐教授能做啊，周哥不乖乖過來當壯丁，還能怎么樣？”

    “聽說是為了喜歡的女孩兒？”幾個同事悄悄八卦起來。

    “是嗎？周醫(yī)生喜歡的女孩兒，那得是仙女才行吧？”

    “真讓人羨慕……”依依向物華定定住天涯

    “你羨慕什么？有咱徐教授這么不干人事兒的？為了一臺手術(shù)把人綁在帝都做項目，一天到晚忙得腳不沾地，就算是女朋友也跑了吧？”

    “是哦，這兩個月，周哥連這棟樓都沒出?！?/br>
    “老徐也是沒辦法啦，這是國家重點項目，又缺人手，不是什么人都能隨便用的。其實徐教授早就去a城挖過周醫(yī)生，他不愿意來，如今送上門的好機會老徐能放過？咱老徐可是個狂人，為了研究連命都能不要，兒女情長什么的，在他那兒屁都不算?！?/br>
    “唉，不說了去忙了，不然今晚又得通宵?！?/br>
    “走吧走吧?！?/br>
    **

    除夕這天，簡澄一個人在武館里吃灶里烤的紅薯。

    阿姨回家過年了，師兄師姐也都回了家，武館里冷冷清清的，雖然阿姨走之前給她留了很多吃的，但這會兒也就烤紅薯還沒涼。

    阮紅瑛昨晚給她打電話，說因為一個大案子，要連著加班一星期。

    除夕沒法陪她過了。

    想想也不是第一次一個人過除夕，簡澄扯了扯唇，坐著小板凳撕開紅薯皮，熱氣噴了滿臉。灶臺里的火熊熊燒著，將她的臉色照得透亮，ipad里播放著春晚開幕的樂曲，女孩眼里卻沒有一點應(yīng)有的歡樂。

    春晚很吵鬧，她卻枕著手臂在廚房里睡著了。

    **

    今天是除夕，研究所卻依然晝夜無休。

    周寂川值夜，狼吞虎咽吃完遲到的晚餐，才終于擠出一些空閑，撥通那個思慕已久的電話。

    響了很久都沒人接。

    他繼續(xù)打過去，不依不饒地好幾次，都等到自動掛斷。

    眼看擠出的這點空閑也一分一秒地捱過去，同事從更衣室出來，提醒他：“周哥，交班了，我回去了啊?！?/br>
    “哦，行?！彼樟穗娫?。

    走回實驗室的時候，又遲疑地把電話拿出來，往里面敲了幾個字。

    **

    簡澄這一覺睡得沉，連夢都沒做，后來因為身上冷，迷迷糊糊轉(zhuǎn)醒，又因為院外一群孩子的叫聲徹底恢復了精神。

    他們喊著“新年快樂”。

    簡澄沒覺得快樂，反而被吵得皺了皺眉。一抬眼，才發(fā)現(xiàn)爐灶里的火早已經(jīng)熄了，里面黑漆漆的，整個廚房只有一盞冷白色吸頂燈，怪不得感覺到冷。

    她縮了縮脖子，把手機拿起來準備回去睡覺，正關(guān)掉春晚頁面的時候，突然看見微信有一條新消息。

    來自那個失聯(lián)已久的男人。

    【澄澄，新年快樂。】

    第17章 （二更）乖，忍著點?！?/br>
    上面還有他打來未接的電話,足足七個。

    時間都在兩小時以前。

    簡澄把手摁進輸入框，指尖顫抖發(fā)涼，微微濕潤。

    用了好久才敲出幾個字,發(fā)過去：【新年快樂?！?/br>
    雖然是一個人過除夕,但好像沒那么孤單了。

    **

    補習班初五開課，但師兄師姐要過完元宵節(jié)才回來,不過阿姨倒是早來了,簡澄又開始每天都有好吃的。

    那幾只貓還是認阿姨，前些天跑得無影無蹤，阿姨一回來，就乖乖去后院等投喂。

    簡澄看著那只幾日沒見的小黑貓，多少有一些怨懟。

    元宵節(jié)那天，附近的夜市有燈會，補習班也為此放了半天假。天一黑,簡澄就和喬菲菲去了舉辦燈會的廣場。

    本來以為她們?nèi)サ脡蛟?，可到那兒的時候,廣場已經(jīng)是人山人海。從遠處看，就是密密麻麻的花燈夾著密密麻麻的人腦袋。

    簡澄沒挑到喜歡的燈，陪喬菲菲買了一個,就實在受不了被擠成rou餅的折磨,先出去了。

    喬菲菲還在猜燈謎。

    一些女孩子對一些事情的執(zhí)著,是很值得欽佩的。簡澄看著不遠處喬菲菲奮力拼搏的模樣，仔細想了想,自己似乎也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