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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吧,”宋溫卿揉揉她的腦袋,“我等著你?!?/br> 宋虞跟著舅舅往府中走去。 走出幾步,方尚書回頭看了眼一直目送他們的宋溫卿,肅容道:“阿虞,你與明律是不是在一起了?” 宋虞心里一咯噔,乖乖點頭。 方尚書許久沒說話。 宋虞忐忑地看他一眼,有些局促,舅舅這是不同意么? 沒想到他下一句話便道:“早日成親吧,有明律照顧你,我便放心了?!?/br> 她長舒了一口氣。 舅舅看著嚴(yán)肅古板,原來這么好說話。 兩人在一個小花園中踱步。 宋虞四處打量一番,春日還沒到來,花園里的花都未盛開,前面有個稍顯破敗的小閣樓,瞧著有些年頭了。 舅舅家怎么會有這樣的地方…… 她心下一動,輕聲問:“舅舅,這是我母親的院子么?” “正是,”方尚書有些動容地望著屬于這里的一草一木,“言兒愛花,院子里種滿了花,她去后,我沒讓人動過這里,不管花開花謝,我都會來這里看看?!?/br> 就像她的母親還在。 宋虞伸手拂過那些花兒,像是看到母親澆灌花圃時的模樣。 方尚書推開閣樓的門。 浮塵四散,宋虞輕咳一聲,好奇地進去。 見舅舅還站在原地,她不由得問道:“舅舅,你不過來么?” 方尚書搖搖頭,沉聲道:“我怕睹物思人。” 宋虞低低一嘆,小心翼翼地在房中參觀一番,生怕碰亂了什么東西。 方尚書負(fù)手而立,望著正仔細(xì)觀摩墻上畫卷的小姑娘,恍若看到了十余年前的meimei。 他緩緩開口:“那是你母親最喜歡的畫,常常站在你所站的位置欣賞……你現(xiàn)在的模樣,與她一模一樣?!?/br> 宋虞好奇道:“既然喜歡,她為何沒有帶到侯府?” 方尚書長嘆一聲:“她送給了我,希望我見到這幅畫便想起她,后來她去后,我果真常常想起她……我哪里受得住,便又掛在了這里?!?/br> 宋虞后悔問了。 她不知該如何安慰舅舅,干巴巴道:“舅舅,你別難過?!?/br> “都過去十幾年了,哪有什么難過不難過的,”方尚書肅容道,“只是偶爾懷念罷了。” 可當(dāng)宋虞轉(zhuǎn)首,卻捕捉到他眸中隱約的淚光。 這世上,已經(jīng)很少會有人會想起母親的音容笑貌,除了舅舅。 宋虞的淚便也涌了出來,她上前抱住他,輕聲道:“以后,我會和舅舅一起懷念母親?!?/br> 方尚書沒想到她會突然來抱她,片刻后才僵硬地抬起手,生疏地拍了拍她的背。 從尚書府出來,宋虞呆呆地坐在馬車上,一直不展笑顏。 宋溫卿將她摟到懷里,低聲問:“是不是想母親了?” 她搖搖頭,聲音低?。骸拔抑皇怯X得愧疚,娘親拼死將我生下來,可我卻連她是個什么樣的人都不知道?!?/br> “傻不傻,你若是想知道,便來問我。” 他吻了吻她的發(fā)絲,在馬車的顛簸里緩緩開口,“母親體弱多病,但是甚有才情,喜愛詩詞歌賦……” 宋虞聽著他的聲音,緩緩閉上眼睛,墜入夢鄉(xiāng)。 她夢見了哥哥口中的母親,雖纏綿病榻,手中卻捧著一本書,見她探頭探腦地望著,母親便朝她招招手,含笑道:“阿虞,今日又去哪兒玩了,明日娘親給你念書好不好?” 她伸出rou乎乎的小手,將被子掀開躺了進去,笑盈盈道:“娘親現(xiàn)在就念吧!” 畫面一轉(zhuǎn),她又變成了十二三歲的小姑娘,母親教她看賬,溫婉又無奈道:“阿虞,你怎么沒遺傳我一點才情呢?來,我再教你一遍?!?/br> 再后來,她穿著大紅嫁衣,母親為她簪上最后一支簪子,淚眼朦朧道:“阿虞,要好好的,娘親就陪你到這里了,以后要好好的……” “母親!” 宋虞猛地驚醒,四周漆黑一片。 她微微轉(zhuǎn)首,瞧見一旁的畫卷,臨走前舅舅給她的,是母親最喜歡的那副。 “姑娘,怎么了?”小滿急匆匆地跑過來。 宋虞搖搖頭,讓她點上蠟燭。 室內(nèi)一片溫暖,她親手將畫卷掛在床榻對面的墻壁上。 畫上,蘭花開的正好,永不凋謝。 一如溫婉的母親,生命永遠(yuǎn)停留在最美的年華。 睡了一覺,困意漸消,她穿好衣裳,去了正院書房。 正院里的東西開始陸陸續(xù)續(xù)地搬到楚王府了,瞧著有些冷清,不過書房里的東西還沒動。 宋虞推開門,望向那個伏案的男人,燭光將他的側(cè)臉映的發(fā)亮,他眉宇緊皺,見到她卻松緩了幾分。 “阿虞。”他朝她伸出手。 宋虞上前,被他一把扯到懷里坐下。 “怎么這個時辰過來?”他緊緊箍著她,不讓她亂動。 宋虞紅著臉掙扎一番便放棄了,小聲說:“睡夠了,就來找你玩。” 她瞄了眼書案上的奏章,嘟囔道:“怎么太子做了皇帝之后還讓你批折子,他自己不會么?” “只是幫他看看,”宋溫卿邊說邊將礙事的東西往旁邊一推,“現(xiàn)在陪你,好不好?” 宋虞勉為其難地點頭。 他將她打橫抱起,放在長榻上,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個匣子,含笑道:“打開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