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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虞嗅了嗅,有點像檀香的味道,恬淡安靜,養(yǎng)氣凝神。 倒是與哥哥的氣質(zhì)很是相符。 她的目光便落在了他的臉上。 燭光微晃,他的側(cè)臉跳躍著暖黃色光暈,下頜線清晰凌厲,往下,是凸起的喉結(jié),時明時暗,微亮的銀線與濃稠的陰影融合地恰到好處,線條干凈又深邃。 意識到自己盯了太久,宋虞微微抬眼,驀地對上他的視線。 他的眼底藏著不知名的情緒,宋虞呼吸一滯,心下微亂。 “墨快溢出來了,”他溫聲開口,“阿虞,你在想什么?” 宋虞慌忙松開手中的墨錠,墨汁飛濺,落在潔白的宣紙上,像一個丑陋的污點。 他擰眉將手中的毛筆擱在書案上。 宋虞告訴自己要鎮(zhèn)定,她在他心中依然是他的meimei,所以做什么他都可以原諒。 她舉起手揉了揉哭過之后微紅的眼睛,順勢打了個哈欠,小聲道:“我只是有點困?!?/br> 他瞥了眼天色,明明時辰還早,遠(yuǎn)遠(yuǎn)沒到她喊困的時候。 “去榻上躺一會兒吧?!彼麤]放她走,反而鄭重道,“阿虞,哥哥要與你說一件事?!?/br> 第25章 .煙花不要忘記我的晚安吻。 夜涼如水,柔和月色藏進云層,人間便只剩了書房中透出的半分暖光。 宋虞卻覺得那光極冷,她四肢僵硬地坐到長榻上,望向依舊伏案的宋溫卿。 他眉頭緊鎖,燭光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晃蕩著,下頜的弧度顯得有幾分凌厲。 不太像她平日里見到的哥哥。 她的哥哥是溫和清雋的,會溫柔地為她絞頭發(fā),會在她額前親吻讓她安睡,會在眾目睽睽之下為她系斗篷,會義無反顧地保護她,將她庇護在羽翼之下。 他現(xiàn)在是楚王殿下。 是皇上的兒子,是太子的兄長。 唯獨不再是她的哥哥。 她怔怔地想了一會兒,扭頭看向窗外,藏在云層中的月亮變成了一彎月牙。 滿室清輝皆覆在宋溫卿的肩頭,他咳了一聲,亦無損那份清雋,反而增添了兩分病弱感。 如崖上白雪,明明近在咫尺,卻不能觸碰。 宋虞從長榻上跳下來。 宋溫卿微微抬頭,眸中的凌厲還未散去。 “哥哥,我去給你煎茶。”宋虞解釋。 他微微頷首,又溫聲叮囑:“不要亂跑,早些回來?!?/br> 宋虞便聽他的話,一股腦地將茶具搬到書房,坐在他身旁煎茶。 煎茶自然也能靜心,與其一直胡思亂想,不如找點事做。 她沉下心,將熟記于心的步驟又回想了一遍,鄭重其事地開始動作。 等到滿室茶香氤氳,她松了口氣,稍稍抬眼,便見宋溫卿坐在她的對面望著她。 眼里藏著她看不懂的情緒。 很快,他斂眸望向她手邊的茶盞,掃了一眼便問:“西湖龍井?” 宋虞訥訥點頭,小聲問:“哥哥,你到底想說什么?” 他卻沒開口,而是舉起茶盞嗅了嗅,淺嘗輒止,夸了她一通。 宋虞坐立難安,他又一直顧左右而言他,滿腔郁氣頓時沖了上來,她嬌喝一聲:“我走了!再也不陪你玩了!” 只是她語調(diào)綿軟,怎么說都像在撒嬌,毫無氣勢。 宋溫卿好笑地按住她的肩膀,緩緩道:“你很著急?” 一句話便讓宋虞破功,她表現(xiàn)的很著急么?她訕訕然,不知該說著急還是不著急。 他深深地看她一眼,問:“想不想放煙花?” 宋虞瞪大眼睛。 他繼續(xù)道:“昨日太晚,還下了雪,今日正好?!?/br> 得到肯定的回答,宋虞歡呼一聲,攥著他的手往外走去。 外面很冷,宋溫卿順手拿起一旁的湯婆子。 走出書房,迎面便是一溜兒的煙花,她驚呼道:“什么時候擺在這兒的!” 她來的時候根本沒看到呀。 “讓歲寒準(zhǔn)備的?!彼螠厍浣忉專瑢抛尤剿龖牙?。 溫暖驟然包裹了她,宋虞站在他身邊,抬頭望向夜空。 今日大年初一,還沉浸在新年的氣氛中,爆竹聲遙遙傳來,數(shù)不清的煙花在夜空中炸開,立于萬家燈火之上。 她意猶未盡地看了一會兒別人放的煙花,余光瞥見他從袖口掏出火折子,忙道:“哥哥,讓我來!” 宋溫卿瞥她一眼。 宋虞噘著嘴退到一旁,讓步道:“好吧,第二個讓我來?!?/br> 她退立到廊下,望著那個彎腰的男人。 他將火折子點燃,火光映亮了他半邊臉,眸光璀璨如星。 宋虞暗想,如果時間能停留在這一刻多好。 不必去猜測他要與她說什么,只需抬頭看他為她點燃的璀璨煙花,此刻,他們心中依然將彼此當(dāng)成兄妹。 兄妹總比陌生人更為親近,她忘不了他對她的好,她想留住他。 讓他永遠(yuǎn)做她的兄長。 她就可以躲在他懷里撒嬌,在他的羽翼下安然成長,不必再去管別的,只要一直站在他身邊,做他的meimei,便可以擁有他的無限溺愛。 可是她又清醒地知道,不可能的。 她苦惱著,思索著該如何讓他繼續(xù)做她的哥哥。 他準(zhǔn)備點燃,回望她一眼,提醒她看天空。 這一刻,他們眼中只有彼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