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言，赤霞一愣：“玄龜妖丹？”恍然大悟，還有兩個男人，這就對上了，“怪不得。”

    又說了一會軻來的事，墨姿便安排師父去休息，自己則回了桐花仙府。見鐘曉躺在地上，手邊挨著一黑一青兩大塊，走過去坐下，看了一眼青“球”，確定是清靈玉，伸手抱起“黑塊”，捏了捏，還想查檢，不料小家伙不樂意了。

    “jiejie……”

    嫩嫩的奶音中帶著一絲羞惱，身子掙扎想要逃脫。墨姿莞爾，將其小腦袋掰過來瞅瞅，全身白毛被劈得焦黑，三只黑眼在焦黑叢中也不難找，水亮亮的。

    “終于會說話了，你挨在這做什么？”

    墨小白有點委屈地偷偷瞄了一眼閉目躺著不動的神：“我……我想借點七彩霞光，但堯日大人好像睡著了，他聽不到我的心?！?/br>
    “我又不是你，”鐘曉睜眼，笑看小黑犬：“聽不了心?！?/br>
    “那那我我開口了，”墨小白腆著狗臉，伸脖子想湊過去。鐘曉打住他：“你剛說借？”

    墨姿放下墨小白：“我們就客氣一下?！蹦“滓呀?jīng)賴到鐘曉手邊：“等我再長大一點，我我給jiejie當坐騎?！?/br>
    好吧，鐘曉不再收斂霞光。七彩霞光一照到身，墨小白身子頓時就不疼了，焦黑的皮毛漸漸龜裂，慢慢脫落。

    手指點上青石，墨姿將石來回轉(zhuǎn)了兩圈，看夠了才問：“同越界有三生石？”

    “有，就在魂陰宗秘地之心，”鐘曉散著霞光的手輕耙墨小白的背：“我找到周程怡的魂力了，而且還發(fā)現(xiàn)一事。柏原又煉制了一個吉德九玄輪轉(zhuǎn)陣，應是給千歲森林那些妖帝準備的?！?/br>
    “就說有渡劫妖帝領，妖獸不會無故闖入凡人界，”墨姿深覺無力。為一己私欲，屠百萬凡人，柏懷是真的忘記自己也是個人了。

    鐘曉坐起身：“唐皇朝賢王兵變，奪皇位?！?/br>
    沉凝兩息，墨姿嗤笑：“如此也算是合了柏原的意?！蓖龌暝蕉啵そ缰T留在凡塵的時間就越長，這于柏原引冥界之門入冥幽城就越有利?？磥憩F(xiàn)在，他們什么也不用做了，等著便好。

    忙活一場，攔住了妖獸，卻不能改變凡人界國家朝代更迭。

    盤坐好，墨姿收斂心神，準備放魔神珠出眉心痣。鐘曉抬手輕撫妻子額際，然后亦坐好，聚天地規(guī)則之力。

    攬月鏡中，孟里手里握著一大一小兩金珠子，看仙府中二人已入定，在心里默默嘆了口氣。尹志雅凡人一世，堯日大人同這回一樣，有帶回一大塊清靈玉，區(qū)別是并沒有交周程怡魂力予她。

    不存在不信任她的事，那就只能說明堯日大人沒有尋到什么魂力。魂陰宗秘地之心吉德九玄輪轉(zhuǎn)大陣被破了。

    不得不說柏懷行事很謹慎。托起乾元神珠，攬月鄭重地對珠靈說：“老東西，吾決定不跟你算千年功德的事了，原諒你了?！?/br>
    珠靈干笑兩聲：“你原諒吾有什么用？”他罪都受了，現(xiàn)在只望能跟著墨姿積足功德，重歸神境，如此才能助幽瑥碎界生靈復蘇。

    ………………

    在修士打退隋文山一帶的妖獸后，柏原再次現(xiàn)身，背著藥簍領魂陰宗一隊低階醫(yī)修穿過隔絕結(jié)界，入凡人界濟世。

    七年轉(zhuǎn)眼即逝，千歲森林妖獸動亂還未平息，人、妖損傷皆重。冥幽城中前所未有的擁擠，因掙地盤，時有發(fā)生打斗。也有鬼修想占沁風坊，但沁風坊里聽琴的都是高階修士，陰剎女琴音又不斷，終沒那膽犯上門。

    nongnong鬼氣浮在無憂河面上，橋上賣湯女今日心不靜，總往城門處張望。買湯的人不甚高興：“別人都是滿勺，為啥到了俺只半勺？”

    “喝就喝，不喝滾，”姑娘將湯勺一扔，抽了掖在袖口中的帕子假模假樣地摁了摁額頭，還真當她是賣酒的。

    “哎，我說你這娘們……”

    啦……拉蒙啦啦……

    《渡厄吟》，賣湯的姑娘丟下滿橋的客人，化作遁光尋著幽幽凄凄的吟聲去。此吟聲不同于冥幽城里唱的，它是屬于冥界。陰涼的風拂過面，不等到城門口，她就見一扇古樸的門緩緩而來，頓時大喜。

    是冥界之門。

    在冥界之門進入冥幽城的瞬間，沁風坊琴音斷了。墨姿與鐘曉閃出桐花小珮，站在窗欞邊看那扇有點茫然的冥界門。

    “它不知道在哪落腳？”

    “橋上女已經(jīng)來迎，”鐘曉抬眼望暗沉天空，塵微也降臨同越界了，現(xiàn)只差柏原。

    如鐘曉所言，橋上女扇開堵在道上的鬼修，騰空一大片地，立時運轉(zhuǎn)《陰冥澗》，凝聚冥陰之氣引冥界門落地。

    冥界門穩(wěn)穩(wěn)落地后，僅僅一個時辰，魂陰宗、啟越宗、岳和宗的渡劫大修就趕來了，其中包括背著藥簍手拿藥鋤的柏原。

    “這是冥界門？”雖然緊閉，但散出的氣息、門上的艱澀古咒，還有城中鬼修的表現(xiàn)均能說明眼前這扇確確實實是冥界之門。

    “怎么會誤入？”啟越宗的白發(fā)紅臉老者緊鎖眉頭，放開神識，掃過滿城擠擠挨挨的鬼修，心有猜測，轉(zhuǎn)眼看柏原，見其同自己一般愁眉，不禁懷疑是不是他多想了？

    岳和宗的首座長老，揮袖質(zhì)問柏原：“現(xiàn)在怎么辦？這冥幽城可是你柏氏主張建的。冥界之門誤入，你柏氏打算如何送走它？”

    獨站一方空地的橋上女，面目含笑，突然插話：“為何要送走？我冥幽城正缺一扇冥界門?！?/br>
    “暗月，你真當冥幽城是冥界？”啟越宗的黃衣婆最是不喜冥幽城：“還敢狂言，你可知你引冥界門落地冥幽城是在鑄大錯？”

    被稱作暗月的橋上女嫵媚一笑：“朝我嚷有何用，你們能耐，倒是請冥界門離開冥幽城啊？”正欲掩嘴笑，突聞鈧的一聲，一道明光弦破空而來，直向冥界門。

    冥界門前空間扭曲，明光弦化作明光歸入門上古咒，不等眾人回神，又是鈧鈧兩聲。冥界門震動，暗月雙目一凜雙手快速結(jié)印，只才打出一記古咒，就見暗黑虛空忽現(xiàn)一戰(zhàn)戟朝她而來，想躲，可惜才運靈，心頭一痛，戟穿心而過。

    “呃……”

    鈧，散著瑩瑩明光的戰(zhàn)戟穩(wěn)穩(wěn)插在石道上。周遭死寂一片。頭戴金冠的韓塵微現(xiàn)身在冥界門旁，眉心處金色桐花熠熠，冷眼看生機潰敗的暗月：“爾強留冥界門做何？”

    “天……天刑塵微，”暗月不支跪地，手抱空了的心頭，她……她的萬年修行全全沒了。

    眉心金色桐花？在場眾人不敢置信，盯著身披七彩霞光的杏目女子，她……她就是傳說中的天刑塵微？

    還有另外一個可怕的事實，天刑降臨同越界。也不知是不是因天刑塵微周身的霞光，眾人竟覺冥幽城不似之前那般晦暗了，好像亮堂了一些。

    自韓塵微出現(xiàn)，背著藥簍的柏原雙目就若燃盡燈油的燈，神光一點一點地暗淡。功虧一簣了嗎？

    鳳沐涵抱著碧眼小菩跟在她爹身后，踏空漫步在百丈之上：“娘，我和爹先走一圈，看看這冥幽城比冥界差些什么？”

    “去吧，”韓塵微閉目，手貼在冥界門上，溝通冥門中的規(guī)則之力。不過十息，冥界門離地快閃出冥幽城，像逃一般，瞬息間消失不見。

    微風吹過，濃密的眼睫顫動。睜開眼睛，從左到右挨個看過在場眾人，終將目光定在儒雅中年身上，一步到其跟前，聞到了一股寧人的藥香。韓塵微細觀面容，只三息便肯定道：“柏懷仙帝?！?/br>
    眾人大驚。

    第60章 計

    柏原心已如死灰,他去不了軻來了：“您認錯了，我非柏懷仙帝?！?/br>
    “也不算認錯，”韓塵微神色平淡,眼底幽幽：“你確不是柏懷本尊，但這副rou身,”抬手指了指其腦袋，“神府里的魂卻皆是源自他,”不做掩蓋，放出神識籠罩整座冥幽城，“是你建的？”

    聞此言，旁觀的修士皆屏氣,眼神復雜地盯著柏原。九天之上柏懷仙帝的分.身,為何屈尊滯留在下界？難道僅是因為仙帝念故土？

    還有這冥幽城……感受著天刑塵微散出的寒意,眾人不敢再往深里想，現(xiàn)只恨當初建城時,未堅決反對。

    暗月的血還在不斷地往外流，她漸漸不支,癱倒在地,滿目的不甘,運力驅(qū)使神魂脫離rou身?？墒巧窕陞s被一根若隱若無比發(fā)絲還細的碧綠線纏繞,動彈不得。是……是天菩,她緊勒雙目，死瞪柏原，張嘴想說什么，可怎么都發(fā)不出聲。

    沉默許久的柏原，隱露悲慟：“塵微天刑與天鳳沐堯，恩愛不離,是不能體會我早年痛失愛侶的苦。大道漫漫，再無人能懂我心。不知她所往，唯建冥幽，望她歸。

    冥界之門誤入冥幽城，我亦驚駭非常，好在天刑及時至，送走了冥界門。若是因冥幽城誤了輪回，那柏原萬死難辭其咎?！?/br>
    “希望你心口如一，”韓塵微扯起唇角：“只你濟世許多年，身上怎么僅有這點功德？別怨本座沒提醒你，謊話僅能騙得一時?！?/br>
    天刑命脈連接始源之地的金色梧桐，神通天地，果真名不虛傳。柏原斂下眼睫，慢慢閉目：“我本是一副分.身，因情建冥幽，差點鑄大錯。不敢推卸罪過，唯死以呃……”

    元嬰沖魂，雙損于體內(nèi)。于此同時，陰善山脈上魂陰宗秘地之心，那株枯木梧桐徒然下沉入地，直穿吉德九玄大陣陣心。陣心破，吉德九玄大陣瞬間成塵，混入大地。

    看著柏原rou身瞬息間成泥，在場修士心中驚濤駭浪，無一輕松。都是活了上萬年的渡劫老鬼，他們不信柏原自斃真是因自責難當。

    冥幽城到底藏著什么孽？

    移目向還在做垂死掙扎的暗月，眾人想問話，可礙于天刑塵微，又不敢貿(mào)然發(fā)聲。

    柏原自斃本就在意料之中，韓塵微面上無異，伸手輕輕一招，柏原的空介石扳指自動飛向她。拿近只瞧一眼，她便知空間里的東西已全被碾碎。挪步至暗月身旁，俯身脫下她指上的銀指環(huán)，耳上的玉墜。

    安氏女在橋上賣了這么些年三生醉夢，應該存了不少家底。旁的東西碾碎了也就碾碎了，倒是靈石、靈晶、仙靈玉啥的，不沾齷齪，也不能告知天刑什么秘密，碾碎了實在可惜。

    收走靈石、靈晶，還有兩箱仙靈玉。韓塵微也不看其他，將指環(huán)和玉墜丟給在暗暗使勁的暗月：“碾吧。”順便放韓小九出九息小界，這小家伙鬧著要去刨陰夕石。

    黑貓一出來，便急急遁入地下。

    不要臉，暗月青絲已成蒼發(fā)，臉上青春雖還在，但面色灰敗，還在極力驅(qū)魂掙扎，妄想掙脫天菩挾制?？上е敝磷詈笠豢跉鈹嘟^，她的魂也沒能離體，終被天菩搜魂后撕碎。

    “薇薇兒，這暗月是通過秘術走飛升之光來到下界，名叫安月，是慈壹仙山安家人。”菩菩都佩服死柏懷了，那狗東西知道安家什么底嗎？把安氏當捏在指間的棋子，實則他才是那個被拿去填墳的一方，還洋洋得意？

    這就是活生生蠢死的。

    一切盡在計劃之中，韓塵微半闔杏目，接下來她就該大張旗鼓往九天上找柏懷，將事鬧出聲。

    自她封神后，上界有些仙啊，總以為她是鐘曉老祖費盡心思養(yǎng)出來的，不堪大用。

    現(xiàn)鐘曉老祖消失，她就如了他們的愿，大作一回，坐實自己沒啥能耐，如此有些膽子不太大的東西才會放開來盡情地舞。

    把戲碼安排好，韓塵微不著痕跡地掃過南邊山頭上的小樓，面向冥幽城城門：“此方妖獸動亂，何時能了？”

    啟越宗的白發(fā)老者聞言，收斂心緒，上前一步拱手回道：“妖獸已露頹勢，我等會竭盡全力在最短時日內(nèi)將它們趕回千歲森林?！?/br>
    “兩萬年前，千歲森林妖獸動亂，”韓塵微斜眼看魂陰宗幾個渡劫：“殃及凡人界，致百萬凡人死傷?；觋幾诘昧舜罄?，這回故技重施，是誰的主意？”

    幾渡劫大駭，紛紛俯首拱禮：“我等不敢，還望天刑塵微明察?！?/br>
    “是不是？爾等心里有數(shù)，”韓塵微輕嗤一聲：“人在做天地在看，魂陰宗之孽自有天來算。本座望你們能修得金身鐵骨，”說到此語調(diào)冰寒，“扛得住飛升雷劫?！?/br>
    “飛升雷劫”四字落下，魂陰宗幾位老臉頓時煞白，身子輕晃。

    其余渡劫神色亦無不凝重，皆俯首拱禮，靜默不言。天刑塵微這話意味分明，兩萬年前千歲森林妖獸動亂，禍及凡人界，是魂陰宗有意為之。這次妖獸能穿過隋文山隔絕結(jié)界，也是一樣。

    魂陰宗危矣。

    見沐堯和胖涵回來了，韓塵微也不欲多留，召回正在跟墨姿家小白犬吵架的韓小九：“本座給諸位一句忠告，生而為人，該心存善念，做何都別忘了自己是個人?！?/br>
    “我等謹記天刑塵微忠告，”有幾位已經(jīng)打定主意，待送走這位神，就立時奔赴兇地，領門人抵抗妖獸。不敢再往后賴了，能少死一個那都是功德。

    “好自為之，”音未落，韓塵微右手一握，插在巖地的龍戰(zhàn)戟回歸她掌中，帶著柏原、暗月尸身消失。一粒平平無奇的小石破空直上，穿過界面上九天。

    這方沉靜兩息，十數(shù)渡劫不約而同爭先化作遁光離開。冥幽城中不再唱渡厄吟，沁風坊里卻響起《渡厄吟》，塤音凄凄，城中鬼修聽之神寧。

    墨姿站在窗欞邊苦笑：“我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貧窮了？”

    “因為你太要臉了，”攬月深覺墨墨現(xiàn)在醒悟還不晚：“現(xiàn)就等妖獸動亂徹底平息，咱們就可上陰善山脈兌現(xiàn)賭約了?！?/br>
    坐在琴臺邊擦拭九鳳琴的鐘曉，動作細致：“魂陰宗秘地之心的吉德九玄輪轉(zhuǎn)大陣已經(jīng)崩了，柏原與柏懷的魂聯(lián)也斷了。不出意外，柏懷會斬斷剩下的七魂聯(lián)，然后否認分.身所為，是他之意?！?/br>
    不禁蹙眉，墨姿沉目：“柏懷煉制分.身的術法極其少見?！?/br>
    “他是醫(yī)修，割血rou養(yǎng)之，凝成rou身，再融合完魂，”此法確實罕見，鐘曉輕笑，只笑意不達眼底：“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毕扇搜猺ou、神魂都是經(jīng)千錘百煉，損分毫便是傷。柏懷卻養(yǎng)了九具分.身。

    “嗚嗚……”

    已褪去焦黑皮重新長出新毛的墨小白，一身臟污地哭回來，一瘸一拐地走到鐘曉旁蹲坐下，流著淚控訴：“塵微天刑家的韓小九太壞了，她搶我陰夕石，還打我嗚嗚……她都活了幾十萬歲了，我……我還是個崽崽哇哇……”

    攬月鏡沒好氣：“知道打不過她，你還不讓她刨陰夕石，純粹找打?；钤?。”

    早說了，塵微天刑蚊子腿都當rou，她一手帶大的貓能不像她嗎？墨小白是神獸，但九幽翎貓也是遠古大妖，況且貓狗本就不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