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了，為師繼續(xù)與你說修仙之事，”赤霞手指彈著桌面。：“在像況昷這樣的小千世界，修仙境界劃分為練氣、筑基、金丹、元嬰、化神、煉虛、出竅、合體八個大境界。

    除了練氣有十一小境界外，其他都只分為前、中、后、大圓滿四個境界。合體大圓滿后，我們可以選擇飛升，也可以乘坐宗門轄下的破界傳送陣去往中千世界，繼續(xù)修煉，待大乘、渡劫之后再飛升上界。

    修仙非一日一月可大成，所以于修煉上，切記不要急功近利。你入道晚，現(xiàn)在練氣四層，回到庵里后見著那些比你優(yōu)秀的弟子也不要慌。在心境上，你吃過冥陰蝕體的苦，肯定勝過她們。咱們要爭強好勝，但不在乎這一時。”

    “徒兒明白?！?/br>
    赤霞右手撐著下巴：“還有，你對泓羅城墨家了解多少？”

    墨姿蹙眉：“徒兒這一支在六百三十年前就脫離了泓羅城墨氏?！?/br>
    六百三十年前？赤霞挑眉：“那時為師也才剛出生，”不過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你們是墨娉婷帶出去的那一支？”

    “您知道墨娉婷？”墨姿見師父點頭，不禁又問：“她還活著嗎？”

    “死了，”赤霞輕嗤一笑，滿是不屑：“不過死得也活該，她明明知道有些人不可信，卻還對她們抱有幻想。她不死誰死？”就是便宜了墨紅纓那個毒婦，靠著墨娉婷的元嬰一舉進(jìn)階化神，嫁給了她一直跪舔的那位，為墨氏尋得了座好靠山。

    墨姿對此并不意外，也不感到悲傷：“娉婷先祖是在泓羅城長大?！?/br>
    “就是因為在泓羅城長大，她才應(yīng)該更清楚墨氏主家的丑陋面目，”赤霞看著小徒弟：“四百年前，墨家家主墨紅塵誕下一女，名叫墨卿清，此女乃純陰之體，且為單水靈根，在其姨母墨紅纓的引薦下拜入了簡一宗煉虛道尊重崎門下。

    自此，墨家算是成功靠上了簡一宗，不久后墨氏旁支就都遷回了泓羅城。背靠簡一宗，墨氏僅用了不到一百年就成了泓羅城第一大家，還在泓羅城上空建了一座空中城，立碑‘極樂界’?！?/br>
    墨姿比較直接：“開花樓了？”

    攬月鏡鏡靈捂臉，她這主子真不像墨家臺面上的那幾位。

    赤霞笑了：“對。不過為師厭惡泓羅城墨氏，并不是因為極樂界。修仙界不似世俗，對女子沒那么多束縛。各有各的活法，在于心甘情愿。只各活各的，那就沒有誰必須為誰的富貴犧牲?！?/br>
    “徒兒與您是一樣的想法。墨氏主家拿血緣旁支墊腳，實為下流?！?/br>
    “你清楚就好。”

    小舟在云層里飛了四天，來到了一片海域，停在了水天連接之處。赤霞彈指，一縷紅色靈力飛出打在屏障上。屏障立開，小舟閃入。

    水光粼粼的海面不見了，雜草叢生的荒野飛出幾只受驚的鳥獸。手拿玉簡坐在小舟頭的墨姿對眼前變化已不再感到驚奇。比之世俗，此方靈氣非常濃郁，收起玉簡，閉目準(zhǔn)備修煉。

    東去五百里，小舟?？吭谝慌＝巧较?。赤霞領(lǐng)著墨姿下船：“我們?nèi)ヅＲ皇薪o墨小白買些西陵牛靈奶?！?/br>
    “謝謝師父?！?/br>
    前天墨姿在儲物指環(huán)里找到一只非常靈巧的小布袋，師父說那是她幼時拿來裝靈果的?，F(xiàn)她斜挎在身上，將墨小白放在小布袋里。

    墨小白小小的腦袋伸出布袋，兩水靈靈的黑眼珠子好奇地看著四周。走至牛角山背陰處，赤霞駐足，讓墨姿上前：“往結(jié)界上打靈力?！?/br>
    墨姿修為淺薄，對靈力的控制還不夠自如。她伸手向前觸到屏障時，開始輸送靈力。屏障打開，頓時可聞喧囂。

    “走，”赤霞直奔賣西陵牛靈奶的攤子。墨姿目光帶過擺在小道兩邊的零散攤子，沒吱一聲，見師父買好靈奶便自覺將靈奶收進(jìn)儲物指環(huán)。

    兩人來去匆匆，在出牛尹坊市時與一隊白衣擦身而過。

    白衣頓足，領(lǐng)頭的瘦高個側(cè)身回望，目不轉(zhuǎn)睛，伸手推了下旁邊的圓眼青年：“小師叔，弟子好像看到了赤……”

    “噓……”

    圓眼青年閉上眼睛：“不要說出來，我也只當(dāng)什么也沒看見。你該清楚我娘每年偷偷給那位師太辦白事，求的是什么?！?/br>
    “這？”

    瘦高個唐鳴已經(jīng)能想象師祖在得知總壓她一頭的赤霞師太活蹦亂跳回歸無圣庵時的場景了，不禁打了個寒顫。

    “小師叔，其實我剛剛眼花了?！?/br>
    小舟穿云過海，一路疾馳，終于在半月后抵達(dá)瑪安山脈腳下。赤霞激動得臉都紅彤彤，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墨姿仰望千丈外直穿云層的連綿高山，心有震撼。她在俗世從大岳到綏玉也見過無數(shù)險峻山嶺，但都不及眼前千萬分之一。白云繞山腰，仙鶴自在游，山里綠野中藏有修仙人。

    赤霞抹了一把眼淚，豪情萬丈地指著正對山門的那座最高的險峰：“看見沒，那是追云峰，瑪安山脈之巔。你師祖無圣庵出竅道尊了因師太，化神境時曾占追云峰二百一十二年，直至進(jìn)階煉虛才搬離?！?/br>
    “那現(xiàn)在那里住著……”

    “不要問，”攬月急聲打斷墨姿的話：“反正不是你師父。”

    那她是怎么做到這般激情澎湃的？墨姿目不斜視地盯著追云峰，不敢去瞧已沒聲的那位。

    真是當(dāng)頭一盆寒凌水，赤霞在心里不斷地默念“無知者無畏”，冷靜下來后指向豎在百丈外的山門：“為師與你說，‘無圣庵’的‘圣’，是指圣人、圣母。‘無圣’便是不做爛好人，咱們庵門里也沒有爛好人。”

    “弟子受教，”墨姿態(tài)度恭敬。

    “庵里日子挺好過，你應(yīng)該能很快融入?！?/br>
    “師父安心，弟子很習(xí)慣庵堂生活?！?/br>
    赤霞挑眉，轉(zhuǎn)頭看向小徒弟。墨姿彎唇：“弟子在世俗有一座庵堂，那庵堂就是為弟子建的，也在山巔。”

    思及她的體質(zhì)，赤霞恍悟，粲然笑之：“緣法如此?！绷嘀⊥降芩惨迫ガ敯采矫}深處的墜零秘地，不等到霞亦冰澗就出聲喊道，“師父，徒兒回來了?！?/br>
    一道冰藍(lán)流光自冰澗沖出，卷起二人來到秘地邊緣的休然亭。

    “回來就胡作，霞亦冰澗的寒氣是這小娃兒能受得住的？”

    美婦冰肌如玉，泛著冰藍(lán)幽光的墨發(fā)高束于發(fā)頂，眉長入鬢，冷眸若星。見到師祖的剎那間，墨姿腦中《觀空海神靈經(jīng)》里的月宮仙子有了清晰的模樣。

    “您徒孫是冥幽圣體，霞亦冰澗的寒氣傷不著她，”赤霞跪在地上，死扒著師父的腰。

    “冥幽圣體，”了因師太詫異，只她才看向墨姿就聞嚎哭。

    “師父啊，徒兒總算是回來了……徒兒一去一百二十載，又讓您擔(dān)心了……咻，師姐呢，您是不是派她出去尋我了……”

    “沒有，你師姐出門游歷了?！惫贿€是老樣子，了因真慶幸赤寧出庵尋人時，叮囑了那么一句。

    “嗝？”赤霞仰頭眼巴巴地望著她美冠況昷的嫡親師父：“那你派了誰去尋弟子？”不等了因師太回話，她自答道，“難道是您親自去尋的，只是沒尋到？弟子在世俗?！?/br>
    “為師堅信禍害遺千年，所以沒派誰去尋你?！?/br>
    第20章 師祖

    什么？赤霞嗝打了一半,愣愣地看著嫡嫡親的師父。這境況已叫墨姿不忍直視，轉(zhuǎn)眼去望東邊的楊鳳柳、南邊的清風(fēng)仙竹林，心想著她師父光溜溜的腦袋和師祖長及腰臀的濃密青絲。

    “師父,徒弟這回真的都爬到坑底躺平了，就等著死……”

    “結(jié)果老天沒收你,”了因輕輕拍了拍小徒弟的肩，寒眸中閃過笑意：“快起來吧,你徒弟就在你背后杵著，你不覺丟人，為師可不想讓徒孫看笑話?！?/br>
    被點名的墨姿，立馬收回亂瞟的目光,雙膝跪地：“墨姿拜見師祖?！?/br>
    墨姿？了因師太瞥了一眼松開她腰爬站起的弟子,見其面無異樣,便知這小兒并非出自泓羅城墨氏。目光定在小徒孫眉間的古銀彼岸花上，心中了然。

    “了因師太,”攬月鏡翻了個身，鏡面中小女娃憤憤地指向低著頭兀自沉浸于悲傷中的赤霞：“在百花秘境中,她又犯病了。遇見白音門門主音其與煙奚老白蓮結(jié)伴,便死乞白賴地與人同行。不到一個時辰,吾就差拿自己去堵她那張嘴。

    這回?zé)熮衫习咨徬率挚墒钦娲醵?舍了一顆荼蘼花籽,就是要她不得好死?！?/br>
    在聽說小徒孫是冥幽圣體，了因就猜到可能是那霸道物。赤霞乃是丹修，自古丹、藥不分家，能困住她的除了那幾樣也沒別的了。

    赤霞窩火：“攬月，請你牢記你就是面鏡子?！被貋砭透鏍睿八€不是盼著她死。

    “為師與你說過多少遍,只要不牽扯到自身，旁人的事少管，”了因拿這多長了根舌頭的徒弟是一點辦法都沒有：“那煙奚做作表里不一與你何干？你去拆穿她可得利？再者音其能穩(wěn)坐白音門門主，他亦絕不像表露出的那般高潔。你當(dāng)他不知煙奚本性嗎？

    既曉煙奚是何等人，那他為何還與其結(jié)伙？自然有所圖?！?/br>
    “徒兒知道錯了，”她就是見不得爛根的盛世白蓮。

    了因師太抬手示意小徒孫先起來：“每次都認(rèn)錯，你哪回改了？”

    攬月默默地跟墨姿叨叨起赤霞的本事：“你師父除了煉得一手好丹外，眼睛也利。鑒婊技藝在況昷界，她數(shù)第二無人敢列第一，是絲毫不遜于她的煉丹術(shù)。更要命的是況昷界人盡皆知赤霞好美色，你想想她到處鑒婊后會得啥好果子？”

    墨姿總算是明白師父為什么會被迫削發(fā)了，偷眼去瞅垂頭喪氣聽訓(xùn)的某位師太，她確實該。

    一提起這些，攬月鏡鏡靈就覺胸悶氣短：“赤霞活了六百三十三年，跟她傳出艷.情的男男女女足有四百零八位，平均下來一天半換一個……”

    “是一年半換一個，”墨姿糾正道。

    鏡靈氣惱：“這有區(qū)別嗎？關(guān)鍵是你師父要真的縱情享樂也就算了，可她到現(xiàn)在還……”說到這突然意識到墨墨才十三歲，一時語凝。

    “還什么？”墨姿佯裝懵懂。

    鏡靈卻不欲再多說：“反正赤霞鑒婊一回，外界就傳她看上那婊盯上的人了。況昷界十朵白蓮有九朵半都繞著她走，剩下那半朵是玄寂宗鈴瑤道君?！?/br>
    了因師太訓(xùn)完了小弟子，立馬下一決定：“你這腦袋還是繼續(xù)光著吧?！?/br>
    “師父……”

    赤霞哭喪著臉，想求但在瞅見了因師太那張清絕美艷的冷臉后又乖乖把嘴閉上。

    “活該，”攬月早就猜到會是這樣：“沒有三千煩惱絲，她都能招惹那么多麻煩。要是頂著一頭青絲，勢必要變本加厲地在無圣庵原就不怎么美好的名聲上添磚加瓦。”

    墨姿兩眼上瞟，小鏡子在無圣庵的地盤上這么說真的合適嗎？

    了因師太背手輕嘆：“你在世俗的這一百余年，修仙界也發(fā)生了不少事。百花秘境關(guān)閉后不久，白音門在東匡云洲發(fā)現(xiàn)了一處秘地，只那秘地外的禁制極為不凡，兩宗四門一寺一山一庵的合體老祖都去看過，至今還未破解。十年后，音其與煙奚就結(jié)成了道侶……”

    “什么？”赤霞驚愕。

    “現(xiàn)在你該清楚在百花秘境中音其為何與煙奚走得近了吧？”了因凝眉：“若為師猜的不錯，白音門應(yīng)是早就發(fā)現(xiàn)東匡云洲那處秘地了，只困于秘地外的禁制，所以不得不將事公開?！?/br>
    赤霞了然：“音其想尋求外力破解禁制，但又不甘心把到嘴邊的rou分出大半?！?/br>
    “煙奚的父親花耀在五十年前成功進(jìn)階合體，現(xiàn)魔雲(yún)門與砷劍門一般，亦有四位合體元尊坐鎮(zhèn)。煙奚和音其成道侶，就等于白音門與魔雲(yún)門結(jié)盟?！绷艘驍肯卵劢蓿骸澳銕熥嬉验]關(guān)沖擊合體?！?/br>
    “是因為魔雲(yún)門與白音門結(jié)盟？”赤霞鎖眉。

    了因師太凝目：“也不全是，主要還在于東匡云洲那處秘地，”沉寂片刻，接著說，“煙奚運道不錯，十三年前誕下一女，名尹志雅，承了音其的單木靈根，靈根值高達(dá)九十五，聽說于修煉上十分刻苦。可以預(yù)見只要尹志雅長成，音其和煙奚是后繼有人?！?/br>
    赤霞冷嗤一聲：“可千萬別學(xué)了她娘的那口調(diào)調(diào)?！?/br>
    “還有墨卿清，她十三年前在簡一宗易云坊市暈倒，被查出有孕，后與其師尊重崎結(jié)成道侶，十月懷胎誕下一女，名唐雎兒，單水靈根，靈根值高達(dá)九十八?！?/br>
    暈倒？赤霞不屑地撇了撇嘴，一百年前那墨卿清就成就元嬰了。元嬰真君暈倒，她懷的是個龍蛋嗎？

    “徒兒還沒來得及跟您說，您這小徒孫祖上是墨娉婷?！?/br>
    了因挑眉：“墨娉婷？”怪不得她愿意收下個墨姓弟子，看向小徒孫，“既然脫離了泓羅城墨氏，那你與她們就是陌路人。”

    墨姿拱手：“弟子沒準(zhǔn)備歸宗，家中長輩也已不認(rèn)泓羅城墨氏?！?/br>
    “不是師祖不尊人倫，實是那泓羅城水深得很，咱們不沾為妙?！绷艘驇熖娔伺e止大方言語利落，心有安慰?？傁舱胸埗汗返男⊥降芙K于做了件穩(wěn)妥事，給她們無圣庵帶回來位優(yōu)秀的門人。

    瞧小徒孫外露的銳氣，應(yīng)是常年練劍。也許她這一脈重上追云峰也不是妄想。

    “請師祖安心，弟子一直以為自強自立方可得天眷，而長久立足一方者均在于己身強勢。弟子生來霸道，不甘為人下。”

    “說得好。”

    若非這是赤霞弟子，了因真想動手搶人。這娃娃太合她的脾性了，修仙界弱rou強食，攀纏他人勢，哪能得人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