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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里,看著巨屏上緩緩浮現(xiàn)出伊文捷琳與楚慕的身影。 她不知怎么,眼角不由自主地發(fā)酸。 林妙佳想,這到底是為什么? 為什么伊文捷琳就可以干干凈凈的出道,一帆風(fēng)順平步青云? 為什么她就必須一路踏著男人身體走到現(xiàn)在的位置? 上天真是太不公平了。 林妙佳抽了抽鼻子,在她身邊的男士貼心地遞過一張紙巾。 她愣了愣,接過,甕聲甕氣地道謝:“謝謝?!?/br> “不客氣?!睂Ψ轿⑽澠鹧劬Α?/br> 林妙佳不敢取下蛤蟆鏡,只能意思意思地擦了下。 ……她十分害怕她一取下眼鏡,面對的是對方嫌惡的眼神。 影片結(jié)尾,阿曼莎一步一步,緩慢又沉重的靠近艾卡。 她的眼睛里,是逐漸熄滅的火星,那種由有到無的寂滅感深深吸引了林妙佳,她第一次覺得伊文捷琳的演技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最后一步,阿曼莎站定在艾卡面前,舉起了手臂。 不少女孩捂住了眼睛。 林妙佳卻瞪大了眼,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哪怕簡單到極點的細(xì)節(jié)。 白云在阿曼莎眼里悠悠飄過,襯得她瞳仁愈發(fā)的漆黑。 “我對你的話一向深信不疑?!?/br> “砰——” 槍響,血濺。 影廳剎那間寂靜無比。 林妙佳屏住呼吸,過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心跳。 在那一瞬間,她的腦海里閃過段子弋對她說過的話。 妙佳,你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天賦。 林妙佳猛然起身,極度失態(tài)地、跌跌撞撞跑進(jìn)了洗手間。 她坐在馬桶上不住抽噎,眼淚浸濕了她的掌心,咸澀得不行。 洗手間的燈光昏暗慘白,林妙佳閉上眼睛,想象這是片場的聚光燈,緩緩?fù)鲁鲆豢跉猓楦性谒劾镆来瘟鬟^:“我對你的話一向深信不疑?!?/br> 她噙著一抹笑意舉起手對準(zhǔn)自己的太陽xue。 那一刻,林妙佳仿佛真的聽到了槍聲。 “砰”的一聲,更加堅定了林妙佳要拿到影后的想法。 她先是犯賤地去勾引自己的伯樂段子弋,被羞辱一番后,又聽說《生存欲》即將舉行試鏡會,楚慕是制片人之一,傻子一樣的去找他,祈求他能給她一個公正。 林妙佳想要的很簡單,僅僅是一次正常的、公正的試鏡會而已。 楚慕誤解了她的意思,冷漠拒絕了她。 林妙佳蹲在酒店走廊,深吸了一口氣,輕聲笑了出來。 她啊,真是魔怔了…… 竟然能面不改色地說出那樣讓人羞恥的話。 既然所有人都不愿意幫她,她只好自力更生了。 林妙佳花了幾個月的時間,綜合自己的長短處,鋌而走險地編寫出了一則原創(chuàng)情境。 要知道,像這樣的大型試鏡會,試鏡機會只有一次,一般對自己演技比較有信心的人,都會選擇經(jīng)典影視片段進(jìn)行表演,不僅僅是因為導(dǎo)演對劇情熟悉更好理解演員的所用的技巧,更重要的是,經(jīng)典影視片段本身就是一個權(quán)威。 林妙佳這樣劍走偏鋒,段子弋是不贊同的。 但林妙佳告訴他:“段導(dǎo),我等太久了。我真的等太久了。” 她不知道怎樣表達(dá)這些年所遭遇的一切,只有反復(fù)重復(fù)“等太久了”。 在那一瞬間,她平時引以為傲的表演技巧通通失靈,站在段子弋面前的,只是單單純純、不帶任何面具的林妙佳。 段子弋啞了片刻,點點頭:“隨你吧?!?/br> 林妙佳感激的鞠躬:“謝謝您的支持!” 她更加賣力地鉆研表演。 可等萬事俱備,只差真正要走上試鏡臺表演的時候,林妙佳又退縮了。 她很想告訴身邊的人,她很害怕。 她害怕這一次試鏡會失敗…… 如果失敗了,她會跌倒什么地方去呢? 林妙佳根本不敢想象。 林妙佳深吸一口氣,蒼白著臉,緩慢地、鎮(zhèn)定地走上試鏡臺。 在那一刻,時間變得尤其寂靜,林妙佳耳膜一片鼓噪,眼前是白閃閃的鎂光燈,劇烈又刺眼。 Jones從頭到尾只說了一句話,卻讓她心臟快要跳出胸腔。 當(dāng)“A”完全落定時,林妙佳雜亂無章的心跳突然安靜了下來。 她融入了她筆下的世界。 表演到高/潮,林妙佳思緒反而飄遠(yuǎn)…… 萬一有一天她突然“清醒”了呢?發(fā)現(xiàn)這眼前的一切不過自己幻想出來的,什么2103號房間,什么亂七八糟的男人什么伊文捷琳楚慕統(tǒng)統(tǒng)不存在呢? 她會不會很開心? 林妙佳表情空白了三秒。 在旁人的眼中,她是在緩和劇情節(jié)奏、過渡人物心理狀態(tài),卻不知道她是真的在經(jīng)歷角色內(nèi)心的變化。 三秒后,她找到了答案。 在Jones眼里找到了答案。 不會。她不會開心。 她的生命是為了表演而存在,如果有一天發(fā)現(xiàn)回到了遠(yuǎn)離表演的生活,還不如讓她繼續(xù)陪惡心的中年男人睡覺。 每一個人的生命中總是存在著關(guān)乎他們?nèi)松饬x、至關(guān)重要的東西。 林妙佳的那個東西,就是表演。 那是她的生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