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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炕上的男子還在費力掙扎。 顧曉俯身,抬起沈原的下巴,輕輕笑道,“她呀,在跌落的那一瞬間,還求我莫要食言?!?/br> “妻主說了什么?”清冷的聲線被藥勁放軟,便是怒極也聽著綿綿無力。 瞧著那雙美極的丹鳳眼滿是苦楚,顧曉心中越發(fā)開懷,“原來你不知道?她早就料到自己活不長久,之前便求我允你全身而退?!?/br> “你胡說!” 他的小笨魚絕不會死,倒是顧曉,沈原想著前世聽過的消息,心里忽得有了算計。 素日里含星納辰的丹鳳眼緊緊閉上,長睫微顫,便落下淚來。 “沈公子先別哭?!?/br> 伸手撫去他落在腮邊的淚珠,顧曉嘴角一斜,笑得邪氣,“她呀,心里可不止你一人,還有那個宋致?!?/br> “她也求我允宋致平安而出,你瞧瞧?!?/br> 顧曉甚是溫柔的放低了聲,“公子失憶,定然不知這宋致早前曾與蘇錦訂過親吧。這兩人情愫暗生,要不是礙于身份差異,說不定早就雙宿雙棲了?!?/br> 沈原驀地睜眼,難以置信道,“三殿下說得是真?妻主她......蘇錦她當(dāng)真與宋致有情?!” “自然。我還能騙你不成?!鳖檿詷返煤逅^于通透的男子總是在某些事上極為好騙。 比如沈原,蘇錦就是他的軟肋,只要是關(guān)乎蘇錦的事,定能叫他失去理智。 屆時,等他情傷難捱,她便乘虛而入,別說是他那顆心,就是要他死心塌地也不是難事。 世上可沒有什么比姻親更為牢固的支撐。 就算鳳君再強(qiáng)壓一頭,她一有軍功,二有沈太傅這一當(dāng)代大儒,三者若能成功辦了顧執(zhí)這樁貪污,太女之位定是手到擒來,不費吹灰之力。 顧曉心情愉悅,“要我說,公子也不必再為這負(fù)心人傷心難安。這天下女子何其多,以公子的家世、姿容,想嫁誰都易如反掌?!?/br> “嫁誰不都有終被負(fù)心的一日么?”郎君皺眉,倒是不再流淚,只哀哀切切怨了一句。 顧曉心疼萬分,手指還未撫上他的臉,就聽沈原又道,“原來她也是個朝三暮四之人!那三殿下呢?您又將我當(dāng)成了什么?” “說是要明媒正娶,不也在這動手動腳,與顧執(zhí)與蘇錦又有何異?” 那雙丹鳳眼中恨意難當(dāng),定定望了過來,顧曉伸出的手一頓,訕訕笑道,“我自然與她們不同,公子于我既是助力,也是心頭好。我珍之愛之尚且來不及,又怎么會唐突公子。” “殿下這話我便有些聽不懂?!鄙蛟可珶o神,似是心灰意冷,“我可從未見過如此珍愛之法。” “剛剛也是情急?!鳖檿灶D了頓,“若我不攔著公子,不藥倒公子,公子又怎么會靜下心來聽我說清原委?” “這藥效也就三個時辰,公子且忍忍?!彼鹕恚嫔蛟谀X后放了一個軟枕,笑道,“如今還有些瑣事,這幾日就只能先委屈公子待在院中,等十五一過,我自會送公子平安回京。” “殿下!”沈原澀澀叫住要走的顧曉,“外面風(fēng)大雨猛,您要去哪?” “沈公子不必?fù)?dān)心,我外出自有隨從護(hù)著,便是這院子,也會有人看著,絕不會讓那些無知村民唐突了公子。” “既是如此,能否請殿下暫時先留小柳兒一條性命?”烏黑的眼珠定定看向顧曉,淡道,“有個男子相伴,到底方便些?!?/br> 顧曉微微垂眸,“沈公子怕是不知,軍中于背叛者,從來都是斬立決?!?/br> “如今,他雖是男子,怕也活不過多久。” 轟隆—— 泛白的天際映亮了顧曉陰鷙的面容,也徹底驚醒了思緒紛亂的沈原。 *** 銅爐后山的有一處早前廢棄的銅礦,因地勢洼陷,雷電大雨,四犬河水位上漲迅速,礦洞里嗖嗖倒灌著泥水。 一身玄色的蒙面女子細(xì)細(xì)往下看著,早前將蘇錦捆著扔進(jìn)去時,水位才淺淺一層,這會便漲了有一人多高。 活活溺死,倒也符合三殿下對于背叛者毫不手軟的風(fēng)格。 四雀摸了摸地上之人的鼻息,隨即就要將昏過去的小柳兒也狠狠踢進(jìn)礦洞。 嗖嗖嗖—— 身后有弩/箭連發(fā),四雀皺眉,矮身一躲,剛轉(zhuǎn)過臉,左右接連也來了嗖嗖之聲,一時之間,混著風(fēng)雨,竟難以分清敵在何方。 她只得盡力去躲,左避右閃下猛地一回頭,就看見渾身濕透的蘇錦。 四雀心頭幾駭,眨眼再看,弩/箭就已飛至胸前。 她險險避開,還未喘上口氣,脖頸處便叫人套了細(xì)細(xì)的繩索,拉得她一個踉蹌仰倒在地,四雀畢竟身經(jīng)百戰(zhàn),便是這種情況也絲毫不慌,袖中匕首寒光一閃,還未扎進(jìn)那人手腕,胸前忽得劇痛。 “你.....” 轟隆—— 咚—— 不斷的響雷遮蓋住了天地間所有聲音,唯有血色不斷被雨水沖進(jìn)泥土。 矮丁與春妮扶起只剩一口氣的小柳兒,匆匆離去。 外間的雨滴越發(fā)密集,狠狠打在地面,落下無數(shù)愁。 沈原孤零零躺在土炕,眼角的淚珠就沒斷過。 他實在是太沒用,既逃不出去,也不能去尋小笨魚。只眼睜睜的被困在這一方院落。 一想到他在這耗費的每一刻,都可能是小笨魚所剩無幾的生機(j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