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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潤元這心急的模樣,定是佳人有約,不過么,此事若要通曉,還需得畫作精良才是?!?/br> 陽初意味深長的拍了拍她的肩頭,“那些粗制濫造,連個人形都瞧不出,哪里還能看出什么名堂?!?/br> 她這話說得可算肺腑之言,想起早些年拿來消解的畫冊,陽初惡寒的擺了擺手,“此事你無需擔(dān)心,我這就遣人去京都,連夜給你尋上幾本,大抵也就四五日,怎么樣?” “也好。”蘇錦掏出幾兩銀子遞上,“這些權(quán)當(dāng)做購書與人力的訂金,若是不夠,陽姑娘只管開口便是?!?/br> “行,多退少補。” 兩人說著話便進了縣衙,昨還端著的王流,今一見了她們,登時面上帶笑,好得猶如失散多年的姐妹一般。 “二位主簿可算來了。剛京里發(fā)了急報來,說欽天監(jiān)夜觀星象,有災(zāi)星照在鳳平上空,是為大兇之兆?!?/br> 她引著二人一路行至劉仲英書房門前,低道,“雖說這欽天監(jiān)十有九次不準(zhǔn),但鳳平總歸有銅山銅爐,若當(dāng)真被言中?!?/br> 王流默了片刻,又說,“是以每每欽天監(jiān)來報,咱們?nèi)h必得警惕起來,尤其是銅爐中人員疏散,更是重中之重?!?/br> “銅山開采已有十余年,山體怕是多有掏空?!碧K錦蹙眉,“若當(dāng)真一語成箴,只怕這百余條人命頃刻間就會煙消云散?!?/br> “蘇主簿說得不錯?!蓖趿鼽c頭,“銅爐不遠處還有個小村落,便是那些匠人們家眷所在,地勢判斷如何逃生,怕是二位主簿今日的功課了。” “多謝王娘子提點?!标柍豕笆?,與蘇錦一同謝過,這才敲了敲書房的門。 “你們來的正好。”劉仲英不似前幾日那樣溫和,兩道柳眉緊鎖,指著桌上的沙盤道,“這便是坤如山地形。” 泥土捏出的坤卦山峰,其上貼上些沾了紅藍色顏料的紙條,周邊的四犬河,也用木質(zhì)的河道盛了水。 “我們的銅爐便在此處?!眲⒅儆⒅赶蚱渲幸惶?,“上工的匠人共二百三十一人,開采冶煉都在這一灰色范圍之內(nèi)?!?/br> “往西十里,便是銅村。” “我們?nèi)粢M山,一般都是沿著這條路即可,但倘若當(dāng)真有地動山險,四犬河水位怕是要上漲,到時候山泥石流,這條路又處在地勢低平之處,前行就需觀山辯位?!?/br> “如何妥善安置百姓,還需兩位共同獻智?!?/br> “過往此事本不該交由主簿負責(zé),但昨夜疾風(fēng)驟雨,本官貪涼受寒,著實無法集中心神?!?/br> 劉仲英嘆了口氣,又咳嗽了幾聲才道,“是以這幾日怕是無法讓兩位回去歇息,縣衙備了間書房出來,里面有鳳平縣自開國以來,歷年河道改流的情形,誠然也有些遇險記錄?!?/br> “咳咳,此事就勞煩兩位了?!彼笆中卸Y,想了想道,“書房里已經(jīng)擺了兩方竹榻和薄被,只差些日用品,本官也并非不通情理之人,這樣吧?!?/br> “一個時辰。本官給兩位一個時辰回去取些所需,如何?” 劉仲英發(fā)了話,蘇錦與陽初隨即領(lǐng)命走出了縣衙。 外間日頭火紅,街上行人并不多,三三兩兩坐在樹蔭下,搖著蒲扇也不知說些什么,嘻嘻哈哈笑作一團。 陽初先陪著蘇錦去了趟醫(yī)館,這才一同往回走。 “你怎么看?” 今日之事來得蹊蹺,她晨起就得了消息,欽天監(jiān)昨夜觀星一切如常,可并未提及什么大兇之兆。 她萬沒有想到,這劉仲英竟如此膽大包天,敢隨意捏造兇情,惑亂人心。 不過,這事卻不易張揚,以免打草驚蛇。且陽初也想聽聽豪不知情的蘇錦對此是何想法。 “雖說坤如山山脈綿延,但常年開采,山體多空,需要實地勘驗,方知原貌?!?/br> “況且每年六至九月,都是雨水充沛至季。四犬河水位上升已是常事,固堤排險,應(yīng)是早有準(zhǔn)備?!?/br> “她這么一病,我們進山便成了理所應(yīng)當(dāng)之事。但她也算準(zhǔn)了,險情在前,我們必然無閑去查賬簿之事?!?/br> 蘇錦低道,“到時候借著水洪泥流或是廢棄的銅爐坍塌,想要兩個人消失于山中,簡直易如反掌?!?/br> “況且,在我們進山之前,此人必會想方設(shè)法讓你我分化反目,也唯有此,你我前去才會必成死局?!?/br> 陽初含笑,贊道,“不愧是沈太傅看中的人才,心思縝密如斯。那你我又該如何?” “以不變應(yīng)萬變?!碧K錦看向她,“入山已成定局,如今只看老天是否相幫。” “再者?!碧K錦一頓,站在自家院前笑了笑,“蘇某尚且欠陽姑娘救命之情,此去兇險,便是報恩之時?!?/br> “若陽姑娘脫險,還望看在太傅薄面,送沈公子與順平安全回京?!彼硪话?,行得卻是大禮。 “潤元這話見外。”陽初虛扶住她,笑道,“此行也未必就真如欽天監(jiān)所說什么大兇之兆,且我觀潤元紅光滿面,又哪里會遇險境?!?/br> “那蘇某便先謝過陽姑娘了?!?/br> 蘇錦松了口氣,等陽初進了隔壁,方才輕輕叩響院門,“原原,我回來了?!?/br> 自爹去世,她甚少有這樣應(yīng)門的時候。掐指算來,一人吃喝也有近十年歲月。 如今不過幾日,反倒讓她有些貪戀起這份錯亂的時光。 尤其唇上還有他今晨留下的腫,蘇錦莞爾一笑,卻也越發(fā)放心不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