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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綿?!”不好的預(yù)感突如其來,溫?zé)岬氖终频菚r(shí)發(fā)冷,連展開信箋都有些困難。 蘇錦抬頭,望著驟然白了臉的宋致,緩緩道,“不錯(cuò),應(yīng)令姐之言,蘇宋兩家,已然退婚。” 白紙黑字上,不僅有宋太尉的印信,還有她的。 桃花眼怔怔看向蘇錦,“怎么會(huì)?” 宋致手抖的厲害,聲音都高了幾度,“不會(huì)的,宋綿不過是我嫡姐,只要娘沒同意,我們就不算退婚,對么?” 郎君腮邊有淚,滴滴打在信箋,暈開了墨色的字跡。 他哭得真切,只想從平靜的姑娘口中得到一個(gè)肯定。 蘇錦沉默片刻,“一式兩份,宋府的那份,昨日宋太尉已派了人取回?!?/br> “宋公子,婚約一事,本就要遵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蘇某沒有福氣......” “這不可能!絕不可能!”宋致不信,也無法相信。 他辛苦算計(jì)了半晌,又吃了許多家法,好不容易才得來那半塊玉佩。 桃花眼中猩紅一片,狠狠瞪著信箋上的字跡。 一筆一劃,字字句句,皆傲慢又自大,不是宋綿還能是誰! 想那宋綿兵法不行,算計(jì)自家人倒是精細(xì),這信竟是比她更早就從邊疆發(fā)出,也怪不得那些婢子肯收了銀兩放他出門。 原是在這等著。 他恨得牙癢,腔子里原本guntang的心猶如被人扔進(jìn)了極寒的冰窟,刺骨的疼,鉆心的痛。 狠狠攥住手里的信箋,宋致怒意叢生,他怎得就忘了這茬。 前世只顧著要嫁徐微,并未在意過到底是如何與蘇家解除的婚約。 是以他想當(dāng)然的認(rèn)為是娘做主,還傻傻以為只要熬過家法,便再無阻礙。 沒成想斷他姻緣的竟是那某足了勁要往上爬的宋綿。 “好,很好。她們竟都在算計(jì)!” 宋致放聲大笑,桃花眼中絕望一片,他早就該想到,府里到處都是主夫的人,他爹求了幾日也沒能放他出來,怎得今天會(huì)這么巧。 妙啊,實(shí)在是妙。 俊俏的郎君笑得癲狂,眼中的淚珠似是斷了線的珍珠串子,一顆接一顆,三兩成線。 “那......你呢?” “什么?”蘇錦不解,將懷里的素帕放在他面前,“此事說來,也是蘇某的錯(cuò),應(yīng)該早去府上與宋公子親自說一聲,是蘇某禮數(shù)不周。” “如今唐突了公子,是蘇某之錯(cuò)?!?/br> 淚眼朦朧的郎君抽了抽鼻頭,定定望著輕聲細(xì)語賠罪的蘇錦。 明明此事與她無關(guān)不是么?決定這婚約的,全都是宋家人。 她卻還如此體貼溫柔。 剛剛還如至冰窖的心,仿佛抓住了生機(jī),一下接著一下,慢慢鮮活了起來,連帶著憋在腔子里的那口郁氣,也隨著氣息的平穩(wěn),漸漸消匿。 宋致用她的帕子輕輕抹了眼淚,低眉溫順道,“讓蘇姑娘看笑話了?!?/br> 他語帶哽咽,勉強(qiáng)帶起一個(gè)笑臉,“退婚一事,是我宋家所為,與蘇姑娘有何干系。說到底,也是我人微位卑,嫁不了自己中意的女子罷了?!?/br> 緊緊攥住手心的帕子,宋致哀道,“其實(shí)我早該明白,像我們這樣的庶子,姻緣一事,哪里會(huì)盡如人意?!?/br> “蘇姑娘可知慶郡王?” 蘇錦頷首,“百花節(jié)中曾有一面之緣,郡王神武,頗有大將之風(fēng)。” “是么?!彼沃挛⑽u頭,“與女子來講,郡王確為典范,驍勇善戰(zhàn),用籌帷幄。可與我們男子來說,卻不是一個(gè)好妻主。” “想來蘇姑娘也不曾注意過這些事吧?!彼沃滦θ萜嗤瘢叭缃裎夷赣H嫡姐,之所以要與蘇家退婚,便是狠了心腸要將我送進(jìn)郡王府做小侍,說什么富貴人家,功勛之后,內(nèi)里也不過是個(gè)普通女子,郡王府的小侍少說也有幾十人,各個(gè)姿容美艷又善解人意。” “像我這樣的進(jìn)去,終其一生也不過是給府里多添一雙碗筷?!?/br> 郎君抬首,過往波光瀲滟的桃花眼早就紅腫,卻仍然不舍地、執(zhí)著地望進(jìn)蘇錦雙眸。 “可我想要的,只不過是與心儀之人,一日三餐,晨起相伴,夜里觀星?!?/br> 蘇錦沉默,卻也不忍心避開他凄慘的目色。 入京幾次重遇,面前的郎君都是明媚淡然,若不是真的傷透了心,也不會(huì)脆弱至此。 見她不語,宋致唇邊的笑意泛苦,哀哀垂下眼睫,“事到如今,才發(fā)覺這一份癡心究竟是有多不切實(shí)際。” 他兀自凄凄切切,叫人無法坐視不理。 “宋公子?!?/br> 蘇錦思忖片刻道,“剛剛蘇某考慮過,此事也不是全無轉(zhuǎn)機(jī)?!?/br> 紅腫的桃花眼目色一亮,虧得被長睫覆蓋,叫人看不分明,只依舊哀傷道,“蘇姑娘不必寬慰,都是我命該如此?!?/br> 推開緊閉的窗,瞧見那兩個(gè)躲躲閃閃的人影,蘇錦這才又道,“雖然你我婚約已成舊事,但蘇某始終欠公子一個(gè)人情?!?/br> “不知令姐打算何時(shí)送宋公子入郡王府?”她問得細(xì)致,宋致一一答了。 蘇錦這才又請躲在窗下多時(shí)的淮安進(jìn)來,替宋致簡單梳洗。 自己避嫌去了房外。 站在院里的魚潭邊,蘇錦兩道黛眉緊緊擰起,瞧得文墨忍不住問道,“姑娘當(dāng)真有法子?” 蘇錦沉吟,“大抵只有兩成的把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