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玄 第219節(jié)
輕觸之后,如兇獸般撕咬。 驟然涌起的興奮和兇戾,讓郅玄本人都感到吃驚。 趙顥沒有躲閃。恰恰相反,在唇上的壓力消失后,他反手扣住郅玄的脖頸,不容許他后退。舌尖舔過帶傷的唇角,含住沁出的血珠,帶著一絲淺笑,將那一抹腥甜又送進郅玄嘴里。 呼吸交融,熱意攀升,人仿佛都要被烤化。 理智不斷下沉,被激烈的情緒撕扯。 短暫清明時,郅玄猛然間想起,眼前這個金尊玉貴的大美人貌似有病嬌潛質。 警報剛剛拉響,又被熱意碾碎。 纏繞住覆在肩上的青絲,郅玄在沉淪中恍惚。 歸根結底,一切是他挑起。甭管激發(fā)出什么樣的屬性,美人在懷,他甘之如飴。 第二百一十八章 陽光透過帳簾灑入室內,落下一節(jié)節(jié)光斑。 帳內溫度逐漸升高,郅玄因熱意醒來,單手搭在額前,眼角有些刺痛。 一夜放縱的饜足,身體難免疲憊酸軟。 郅玄打了一個哈欠,睜開雙眼望著帳頂,懶洋洋不想起身。 幾縷烏絲覆在肩上,溫熱的呼吸拂過耳畔。聲音低沉,慵懶中帶著些許沙?。骸熬睿蛞剐⒖珊??” “甚好。”郅玄側過頭,對上一雙漆黑的眸子。 聞言,趙顥靠得更近,下巴抵在郅玄肩上,領口微敞,笑意盈滿眼底。 晨光中,烏發(fā)染金,冶艷到幾近鋒利的五官意外變得柔和。 因柔和陷入恍惚,勉強回神之后,郅玄牽起一縷落在身前的長發(fā),一圈圈繞上手指,心中暗道:若非見過趙顥馳騁沙場的模樣,實在很難將這個柔情似水的美人和傳言中的殺神聯(lián)系到一起。 太陽越升越高,熱意籠罩大地,流金鑠石。 不多時,帳外響起人聲。 侍人走動時刻意放輕腳步,希望國君能多歇息片刻。 奈何軍中作息不容更改,甲士卒伍陸續(xù)起身,各種聲響交織在一起,近三千人排隊洗漱,嘈雜混亂可想而知。 役夫提前準備好清水,逐次舀到木盆之中。 西原國眾人熟練地排隊,領取到熱水,走到營前刷牙洗臉,消去一夜的困頓,瞬間變得精神百倍。 地爐接連燃起,火焰躥升。 幫廚在爐中添了幾根柴,隨即架上大鍋,往鍋內倒入清水和粟米。 廚從車上搬下陶罐,取出各種腌菜。切一小塊嘗了嘗味道,認為不錯,利落切成手指長的條塊,碼放在足有臉盆大的木碗里。 有兩個壇子里裝滿腌制的禽蛋。煮熟之后一切兩半,部分蛋黃還微微冒油。 鍋內的粟粥開始沸騰,白色的氣泡汩汩冒出,在熱氣中大片碎裂。 蒸籠滾出熱氣,麥餅的香味彌漫在空氣中,引得眾人直吸鼻子,腹中一陣陣轟鳴。 北安國甲士走出帳篷,洗漱之后,和西原國甲士一同排隊領飯 站在條桌前,瞧見一字排開的蒸籠,幾百人齊刷刷吸了一口涼氣。揉揉眼睛,確定自己沒有看錯,登時感到不可思議。 非戰(zhàn)時,稠粥已是極好,不想竟還有干糧? 哪怕是北安國精銳,也沒有這么好的待遇。 大概是覺得刺激還不夠,幫廚又搬來小山高的蒸籠,打開蓋子,全是拳頭大的菜rou包子。rou汁浸透面皮,霸道的油脂香氣飄入鼻端,咽口水的聲音此起彼伏,以領取早飯的長桌為中心,向整個營盤蔓延。 北安國甲士手里拿著飯碗,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有些難以置信。 眼前這些真的只是早飯? 不少人暗中狠掐大腿,一邊齜牙咧嘴,一邊相信自己不是在做夢。 “這真是……” 財大氣粗還是糧食多到吃不完? 幾百人陷入沉默,同時失去語言,不知道該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 他們出身趙地,隨趙顥南征北戰(zhàn)多年,被視為軍中精銳。 依靠戰(zhàn)功,他們各個身上都有爵位。由此可見,他們的生活標準絕對不低,在北安國軍中也是遙遙領先。 在親眼見證奇跡前,他們可以驕傲地昂起頭,用鼻孔藐視同儕。僅僅一夜時間,兩頓飯而已,這種優(yōu)越感就被碾得粉碎,消失得一干二凈。 幾名甲士心中猜疑,特地找人打聽,得知隊伍中的伙食日日如此,絕非打腫臉充胖子。遇到戰(zhàn)事,口糧還會好。 北安國甲士不想相信,但對方言之鑿鑿,又有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他們不信。 面對這種現(xiàn)實,眾人心中滋味難言。原本還想憑著威武讓人高看一眼,對著熱氣騰騰的包子麥餅,也只剩下咽口水的份。 郅玄早有命令,不可對趙顥麾下區(qū)別對待。 據(jù)此,廚在分膳時一視同仁,西原國甲士吃什么,趙顥帶來的甲士也是同樣標準。 端著濃稠的粟粥,筷子上串著一個包子兩個麥餅,北安國甲士正準備轉身,卻被廚叫?。骸斑€有菜?!?/br> 廚用長筷夾起兩條腌菜,外加半個剝好的咸蛋,一同放進粥碗,告知對方可以搭配著吃。 “不夠再來領。” 西原國眾人領到早飯,熟門熟路地聚在一起。大多不喜歡坐,三五個蹲在地上,沿著碗邊喝粥,三兩口就是一個包子。 北安國甲士咬著噴香的菜rou包子,互相對視一眼,滿心不是滋味。 西原侯如此財大氣粗,自家公子可怎么辦! 公子如今已是君位,手中的地盤和西原侯旗鼓相當,不算草原還超出一截??稍谄渌矫?,尤其是財力上,委實是遠遠不及,差距大到驚人。 沒錢哪能挺直腰桿子? 愁人??! “咱公子能打!”一名甲士剛剛開口,就撞上同袍鄙視的目光。 “西原侯一樣能打。” 要是不能打,如何拿下半個東梁國。 據(jù)聞打破東都城后,西原侯顧念情誼主動撤軍。要不然地話,滅國也是不在話下。 甲士們面面相覷,感覺異常復雜。 沒進入大營前,一切都是傳聞,大家沒有親眼所見,感觸不是太深。如今身臨其境,切身體會到西原侯的財力,知曉傳聞絕非夸大其詞,全都心中忐忑,開始為自家公子擔憂。 認真盤算一下,自家公子除了長得好,在西原侯面前竟沒多少優(yōu)勢。 難怪君上要準備異常豐厚的嫁妝和聘禮,北都城內的大氏族也沒說三道四,通通舉雙手贊成。這樣的婚盟對象,壓力非同小可。稍有不慎,落的絕不單是公子的顏面。 “難怪公子要搜集稻種?!奔组L兇狠地咬著麥餅。在他看來,公子顥突然熱衷種田,軍中需要之外,和財政壓力不無關系。 甲士們先是不解,經甲長一番解釋,頓時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 實在是難為公子! 他們既為精銳,自要為公子排憂解難,竭盡全力助公子成事。 南幽氏族最好識趣一些。要是敢陽奉陰違以次充好,壞了公子的大事,他們定會舉刀殺過去,讓這群家伙知曉厲害! 大帳中,趙顥正和郅玄一同用膳,對麾下的各種腦補一無所知。 兩人面前擺著濃稠的粟粥,搭配夾著rou餡的蒸餅和包子。噴香的蛋餅碼放在盤子里,色澤金黃誘人,點點蔥綠點綴其上,別提趙顥,郅玄都能一口氣吃下三四張。 用過早膳,郅玄仔細查看輿圖,下令全軍拔營,繼續(xù)向邊境出發(fā)。 趙顥提前抵達是在計劃外,郅玄的巡邊仍要繼續(xù)。 和離開西都城時不同,接下來的路程中,趙顥將和郅玄同行,直至抵達之前商定的見面地點——一座原屬于東梁國的城池。 命令傳達下去,役夫和奴隸迅速忙碌起來。 帳篷一座接一座被拆卸,用麻繩捆扎,裝上木制的大車。繞營的柵欄被連根拔起,和拆開的拒馬堆疊裝車,再用繩子纏繞綁好。 郅玄離開大帳,和趙顥一同登上馬車。 因趙顥策馬趕來,沒有帶國君儀仗,途中不便另備車駕,只能和郅玄同乘一輛。 以大國國君之尊,此舉有些不合禮儀,未曾有過先例。但兩人關系非同一般,有婚盟存在,同乘一車倒也無妨。 隊伍中的卿大夫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宗人也沒有多置一詞。史官更是非必要絕少開口,手握竹簡刀筆,于途中誠實記錄。晨兢夕厲的模樣和言錄頗有幾分相似。 參考之前的經驗,隊伍出發(fā)時,避開一天中最熱的時段。 馬車門窗打開,車廂內設有冰盆。可惜此時無冰,只能以水代替。雖不能徹底驅散燥意,至少能用來凈面拭汗。 郅玄坐在車內,伴隨著車廂搖晃,鬢角很快冒出一層細汗。正準備擦拭,一塊浸濕的布巾遞到眼前。 順著布巾看去,是白皙到近似透明的手指。 趙顥坐姿隨意,卻不見丁點粗魯,反而帶著無盡的風雅。 身上衣袍十分整齊,頭上卻未戴冠,僅用一枚玉簪。 黑發(fā)如瀑,映襯漆黑的眉眼,如玉的膚色,更顯出塵絕俗,姿色無雙。 “多謝?!绷晳T性道謝,郅玄接過布巾,擦拭鬢角和頸上的汗水。 趙顥支起一條長腿,單手撐著下巴,凝視他的一舉一動。仿佛除了眼前人,眼中再容不下一粒微塵。 “君侯太過見外?!?/br> 聽到這句話,郅玄頓了一下,旋即失笑。 以兩人之間的關系,道謝的確顯得見外??烧缵w顥秉持的氏族禮儀,有些習慣烙印在骨子里,如呼吸一般自然,想改絕非輕易之事。 隊伍一路向前,風中的熱意始終不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