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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郅玄在線閱讀 - 郅玄 第194節(jié)

郅玄 第194節(jié)

    既為國君手中刀,刀鋒磨利,自當飲血。

    至于所向何人,洛弓并不在乎。

    無論是誰,膽敢謀害郅玄,對他造成威脅,都將被冷鋒斃命!

    西都城內掀起風雨,隨著事態(tài)擴展,主使隱隱指向中都城。消息未在明面擴散,各國僅在暗中傳遞,一時間流言紛起。

    西原國貌似不著急將真兇公之于眾,使得真相撲朔迷離,愈發(fā)顯得波云詭譎。

    想到西原國的兇橫,各國都是繃緊神經,連打探都萬分小心,唯恐被西原國盯上,引來不該有的麻煩。

    與此同時,郢城戰(zhàn)火也已熄滅。

    郢氏耗費心機設下殺局,不惜以城池和數萬人為餌,結果依舊落空。

    提前埋伏的死士全被誅殺,偽做城民的甲士卒伍也未能幸免,戰(zhàn)場之外不留俘虜,降或不降盡被坑殺。

    事情傳出震驚諸國,指責之聲鋪天蓋地而來。

    一時之間,南幽國反倒成了受害者,被世人萬般同情。

    “殘暴酷烈?”下達坑殺命令的卿冷笑連連,手按長刀,森然道,“如公子不能醒來,休說坑萬人,以我族圖騰立誓,必屠南幽國,雞犬不留!”

    史官在一旁記錄,這般駭人聽聞的言辭絲毫不能影響到他,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一筆一劃刻畫,自始至終穩(wěn)如泰山。

    大帳內,巫跪伏在地祈禱,用匕首劃開額頭,將鮮血灑入火中。

    趙顥躺在榻上,上身纏裹白布,鮮紅的血洇出。守在榻旁的醫(yī)仔細查看傷口,不由得現出喜色。

    “毒解!”

    當日遇刺,因戰(zhàn)馬折斷前腿,趙顥未能躲開全部箭矢,只能勉強避開要害。

    擊殺死士之后,趙顥被匆匆送回大營,戰(zhàn)場交給兩名卿指揮。

    醫(yī)為趙顥取箭,發(fā)現箭上有劇毒。

    如果是尋常箭矢,根本破不開趙顥身上的甲胄,奈何這竟是一枚鐵箭!

    失血和劇毒令趙顥陷入高熱,辛虧有巫醫(yī)留下的丸藥,加上軍中的醫(yī)擅長辨毒,才壓制住毒性,免去性命之憂。

    在解毒期間,趙顥因高熱陷入昏迷,一直未能蘇醒。

    大軍拿下郢城,激怒之下,卿下令坑殺,全軍上下無一人反對。

    史官逐一記錄,縱然使命在身,想到重傷的公子顥也不免生出怒火。

    可以想見,如果趙顥不能蘇醒,卿的誓言必定成為現實,等待南幽君臣的將不僅是失土,而是滅國!

    第一百九十二章

    公子顥遲遲沒有蘇醒,北安國大軍不得不暫留郢城,減緩進攻速度。

    南幽君臣得到喘息之機,開始就坑殺一事大做文章,派飛騎前往中都城,屢次上書哭訴委屈,痛斥公子顥殘暴不仁,北安國卿大夫酷虐無義,暴戾恣睢,橫行天下,慘無人道。

    南幽氏族還派人走訪各國,向國君哭訴北安國大軍暴虐,矛頭自指公子顥。言辭半真半假,各種污水一起向他身上潑,甚至揚言他陷入昏迷是上天懲罰,專懲他的種種暴行。

    這個時機太過巧合,縱然南幽氏族滿嘴跑火車,也有部分人被帶入溝里,開始對謊言半信半疑,并對公子顥的為人產生質疑。

    中都城的態(tài)度十分微妙。

    接到南幽國的上書,人王沒有正面回應,而是壓下來冷處理??此撇黄灰?,實則令人深思。

    不回復,既能當做不認可,也能視為不否認。

    氏族們很快分成三個陣營,或支持北安國,堅信對公子顥的指責都是無中生有;或站在南幽國一方,斥責北安國大軍的殘暴行徑;亦或是保持中立兩不相幫,遇人問起顧左右而言他,始終不給一個明確的答案,哪方也不得罪。

    中都城氏族陸續(xù)站隊,諸侯國也各有傾向。不過礙于北安國的強勢,諸侯國很少明確表態(tài),遇到南幽氏族上門多會設法蒙混過去,表明不想蹚渾水。

    東梁國正忙著清掃東夷擴大地盤,用來彌補國戰(zhàn)損失。南幽國氏族登門,東梁侯和卿大夫皆避而不見。梁霸更放言這件事他不參與,這場戰(zhàn)爭和東梁無關,不要來找他。

    總之,任憑南幽氏族舌燦蓮花滔滔不絕,東梁君臣全都是左耳進右耳出,態(tài)度出奇一致。說破嘴皮子也沒用,休想讓他們站隊,更別想從他們身上得到任何好處。

    被西原國大軍打到都城,失去半數土地人口,東梁國損失慘重。好不容易從東夷身上找補些許,南幽氏族就想上門打秋風,還想把他們拖下水,實屬于異想天開。

    他們看起來很好騙?

    做夢去吧!

    南幽氏族委屈,他們的目的絕非如此。

    奈何梁霸捂住耳朵,頭搖得撥浪鼓一般,寡人不聽,不聽,就是不聽。如果繼續(xù)糾纏,耽擱寡人去滅東夷,信不信寡人翻臉?!

    遇到比自己更無賴的,南幽氏族毫無辦法。束手無策之下,不想惹怒梁霸,只能被禮送出城,灰溜溜返回國內。

    “走了?”聽到侍人稟報,梁霸冷笑一聲,“自以為聰明,實則愚蠢之極。此時跳得再高,不過取死之道?!?/br>
    東梁氏族面面相覷,不理解國君何出此言。

    從目前來看,輿論風向對北安國很是不利,同公子顥南下時截然不同。

    各國沒有明確表態(tài),實則大范圍趨同??託⑷f人實在駭人聽聞,公子顥又遲遲未醒,流言甚囂塵上,軍隊士氣恐也會受到影響。

    梁霸掃視眾人,再次冷笑:“為何下令坑殺,真實原因尚且不明。目前傳出之言,全是南幽君臣一張嘴。再則,諸君是否還記得公子顥的婚盟者是誰?”

    公子顥的婚盟者?

    卿大夫們悚然一驚。

    想起那位年輕的君侯,殿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落針可聞。

    “想起來了?”梁霸半點不受影響,表情浮現出戲謔,對眾人道,“西原侯沒有表態(tài),南幽國尚能張揚幾日。越是張揚,死期越近。無需多久,蠢笨之人定會自食惡果?!?/br>
    梁霸的話半點不客氣,完全是指著南幽氏族的腦門,告訴東梁氏族那是一群蠢貨,千萬要遠遠躲開,不能同他們?yōu)槲?。避開蠢貨就是避開麻煩,絕不能被牽連上一星半點。

    氏族們仔細思量,認為國君言之有理。當下做出決定,繼續(xù)興兵東夷。至于南幽會怎么樣,公子顥又會如何,和他們無關,東梁國無意參與。

    事情的發(fā)展如梁霸所料,南幽國的苦情角色沒能持續(xù)多久,身在郢城的北安國卿大夫連發(fā)檄文,聲討南幽氏族的卑劣之舉,將公子顥受傷的因由公告天下。

    “撅豎小人,卑劣之極!”

    真相被揭開,天下嘩然。

    尊禮的時代,禮為章程,諸侯國的戰(zhàn)爭也要遵守禮儀。

    一旦國戰(zhàn)開啟,國君必須憑實力碾壓,金戈鐵馬正面交鋒,才能獲得天下氏族認可。

    郅玄揮師東梁,明明有更快取勝的辦法,卻一直沒有使用,而是全憑實力攻城,直至打到東都城下。

    戰(zhàn)后,郅玄拿走半個東梁國,打破氏族戰(zhàn)爭的慣例,之所以沒被追究,一來是梁霸主動簽下盟約,自愿讓出土地人口,旁人無從置喙;二來,同西原國強悍的實力不無關系。

    足夠強,強得正大光面,誰來都能碾壓,才能讓世人心服口服。

    南幽國則不然。

    武器淬毒本就為人所不齒,郢氏更冒天下之大不韙,不敢正面對抗,暗中行刺殺之舉,事后還要顛倒黑白,簡直卑陋齷齪,行若狗彘!

    檄文廣發(fā)天下,更送至人王面前。

    郢氏所行是挑戰(zhàn)氏族規(guī)則,嚴重到動搖國戰(zhàn)的規(guī)矩,撼動諸侯國共存的根基。人王不可能不管,也不能繼續(xù)冷處理,否則必招來氏族不滿,被諸侯國共棄。

    陷入難解的困局,人王很是為難。

    他懷疑之前風向轉換,北安國隱忍不發(fā)就是等待今日,專為看一看中都城的態(tài)度。甚者,他懷疑公子顥是否真正未醒,很可能是在演戲。

    奈何距離千山萬水,也無公開理由派人,人王無法探明真相。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遵從眾意,斥責郢氏行徑,徹底同南幽國割裂。

    南幽氏族尚未離開,面對突如其來的變故,不知該如何應對。

    先前還順風順水,將自己擺在受害者的位置上,一夕之間形勢翻轉,南幽國被千夫所指,尤其是郢氏,想要翻身已是無望。

    南幽氏族嘴里發(fā)苦。

    明明形勢大好,哪想到晴天霹靂,種種努力全都白費,想挽回都無從著手。

    他們沒法繼續(xù)留在中都城,面對越來越多的指責唾罵,臉皮再厚也扛不住。

    所幸他們是自行離開,樣子不算太難看。拜訪諸侯國的同僚很多是被驅逐,直接被趕出城門,氏族的體面一概不存,相當狼狽不堪。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

    南幽氏族被掃地出門,北安國又發(fā)檄文,不是出自南下大軍,而是北都城。

    檄文中字字如刀,直指南幽君臣,誓要令其付出代價。

    “以卑劣手段傷我子,不破南都城誓不罷休!”

    北安侯發(fā)下狠話,世子瑒率五千精銳南下,前往郢城同大軍匯合。

    趙顥蘇醒,則兄弟齊頭并進,共擊南幽國。若趙顥不醒,一直陷入昏迷,世子瑒將代為指揮大軍,掃平南幽全境。

    小幽氏聽到風聲,整個人癱軟在地,臉色煞白,口中喃喃念道:“完了,全都完了?!?/br>
    她嫁給北安侯二十余載,深知他的性情和行事作風。

    郢城之戰(zhàn)前,南幽國戰(zhàn)敗不過失去土地人口,即使是傷筋動骨,總能想辦法恢復。郢城之戰(zhàn)后,鑒于郢氏行徑,北安國被徹底激怒,南幽國恐將灰飛煙滅。

    唯一能期盼的就是中都城插手。

    以目前的情況,人王顯然會同南幽國割裂。

    身為天下共主,當為氏族楷模,和南幽國牽扯到一起極易染上污名,實是得不償失。

    天下四角穩(wěn)定與否,有西原國和東梁國之戰(zhàn)為前例,南幽國消失也有別的諸侯國可以替代,無非是多花一些時間扶持,于鎮(zhèn)壓南蠻并無大礙。

    小幽氏本非通透之人,在政治上也不算敏銳,這一刻她卻無比清醒,清楚看到南幽國和家族未來的命運。

    “完了,真的完了?!?/br>
    重復著相同的話,小幽氏突然發(fā)笑,手指撫過臉頰,未見一點濕痕。

    心如死灰,她已經流不出淚水。

    北安國的舉動震動諸國,氏族們吃驚于北安侯的強硬,卻也不是不能理解。中箭昏迷的是公子顥,北安侯信重的嫡子,高居卿位,在北安國的地位舉足輕重。

    如果發(fā)生在正面戰(zhàn)場,北安侯固然氣惱,也不會反應這般激烈。關鍵在于郢氏手段為人不齒,別說北安侯,換成任何一家氏族都不能容。

    故而,世子瑒領兵南下,做出要滅國的強硬姿態(tài),各國少有非議,紛紛驅逐南幽氏族,擺明不想插手,更不愿被北安國的怒火波及。

    危急關頭,南幽氏族還想求助中都城。之前灰頭土臉離開,不代表不能回去,大不了撒潑打滾。和身家性命相比,臉皮又算得了什么。

    萬萬沒想到的是,西原侯突然上書,直接將人王架到火上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