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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郅玄在線閱讀 - 郅玄 第65節(jié)

郅玄 第65節(jié)

    算一算時間,家仆很快就要抵達西都城,不出意外地話,信會直接送到國君手中。

    當(dāng)西原侯看到信中內(nèi)容,往日的信任和重用都將不復(fù)存在。密氏知曉此事,別說繼續(xù)扶持他,不打壓都是萬幸。

    句炎回憶自己入朝以來走過的路,追溯句氏祖上,自家也曾榮耀,也曾有實力問鼎六卿。結(jié)果到了自己這一代,雖官至中大夫,行事卻投機取巧,有蠅營狗茍之嫌。

    他不想再繼續(xù)這樣下去。

    郅玄堵死了他的路,但也給了他生路。

    他要牢牢把握住。

    現(xiàn)今不信他沒關(guān)系,他會用行動證明自己,向公子玄表明,如句氏這樣的家族,看似左右逢源立場不定,實則在朝堂上有大用。

    譬如各種消息,他們總會第一時間掌握。并由此推斷背后意圖,讓家族避開禍端,站到勝利者一方。

    比起別的氏族,句氏更加不能犯錯。

    一旦他們犯錯,伴隨而來的往往是身毀族滅血脈不存。

    “下一步該怎么走?”句炎下定決心向郅玄證明自己,第一份投名狀很重要,必須有分量。

    西原侯自然不行,密氏則大有可為。

    這些年來,他在密氏兄弟跟前伏低做小,看似沒有尊嚴(yán),實則掌握許多秘辛,如密武這般精明都未必能料到。

    當(dāng)年西原侯遇刺,密氏以為天衣無縫,實則仍有蛛絲馬跡可尋。

    句炎決定以此為突破口,讓郅玄看到自己有多大用處。

    未來的晉身,家族的命運,全都在此一舉!

    句炎離開后,郅玄換下祭祀的衣袍,取下玉冠,頓覺輕松許多。

    休息片刻,想起投奔來的一行人,趁著有空閑,召來看管他們的侍人,詢問近幾日這些人都做了什么。

    “稟公子,在被允許外出后,名為力、芒的兩人各自帶隊,出城搜尋能制陶的土,在離新城十里左右的地方有發(fā)現(xiàn)?!?/br>
    侍人一五一十講明經(jīng)過,并將一個布包取出,送到郅玄面前。

    布包里裝著篩過的泥土,郅玄捏起一小撮,看不出和尋常泥土有何區(qū)別。只是顏色比田里的土略深些。

    “他們還做了什么?”郅玄取來布巾拭手,繼續(xù)問道。

    侍人仔細回憶,將看到的一切和盤托出,巨細靡遺,不漏掉一點。

    “你說老人生???”郅玄打斷侍人。

    “回公子,其年邁且有舊疾,或命不久矣?!笔倘说?。

    當(dāng)世人的平均壽命并不長,各諸侯國算一算,連二十歲都沒有。

    這個數(shù)字令人震驚,卻是不折不扣的事實。

    生產(chǎn)力低下,糧食不豐,導(dǎo)致絕大多數(shù)人吃不飽肚子。生存條件嚴(yán)酷,對疾病的抵抗力不強,新生兒存活率不高,也是導(dǎo)致問題的重要原因。

    和草原狄戎的戰(zhàn)斗,以及各諸侯國之間爆發(fā)的國戰(zhàn),同樣在大量消耗人口。

    此外,偶爾發(fā)生的天災(zāi),尤其是水災(zāi)、旱災(zāi)和災(zāi)難后的瘟疫,嚴(yán)重的甚至?xí)绲粢粋€諸侯國。

    在侍人看來,老人長期生活在野外,能活到這個年齡已經(jīng)難得。

    郅玄卻不這么認為。

    在他的觀念中,能帶領(lǐng)兩百多人存活,掌握制造陶器和青銅器的技術(shù),這樣的老人十分珍貴,簡直就是珍寶!

    如果老人愿意傳授經(jīng)驗,就能在郅地培養(yǎng)出一批匠人。有足夠的匠人,才能大批開展建設(shè),對封地今后的發(fā)展至關(guān)重要。

    之前他太過忙碌,并不知道這件事。如今知道,自然不能坐視。

    “請巫醫(yī)和桑醫(yī)過府,再去把那位老人帶來?!?/br>
    以郅玄的身份,不可能去奴隸坊。想為老人診治,唯有將他帶來公子府。

    侍人不敢多問,當(dāng)即領(lǐng)命下去。

    不多時,兩隊人從公子府離開,一隊駕車奔向藥田,去請巫醫(yī)和桑醫(yī);另一隊去往奴隸坊,帶來郅玄要見的老人。

    見到公子府來人,知曉郅玄要為他診病,老不由得吃了一驚。

    不等他開口,侍人已在連聲催促:“公子有命,快隨我來?!?/br>
    老人行動不便,郅玄特許兩人隨行,帶上木架,方便他下車后行動。

    藥田處,桑醫(yī)和巫醫(yī)正忙著配置藥丸。侍人來請時,兩人身邊攤開大量曬干的草藥,正由藥仆分批碾碎,裝入帶有標(biāo)記的罐子里。

    “為人診???”

    聽侍人道明來意,知是郅玄親自下令,兩人放下手頭事,交代藥仆繼續(xù)碾藥,迅速整理衣冠,帶上藥箱,登車去往城內(nèi)。

    老人先一步抵達公子府,由力和芒抬著,一路穿過前院,去往安排好的耳房。

    府令在該處等待,確認過三人身份,取出新的衣袍和鞋襪讓他們換上,才許他們?nèi)ヒ娵ば?/br>
    力和芒從未遇到過這樣的事情,變得手腳無措,很是不安。

    老人則習(xí)以為常,告知兩人不必緊張,坐在架子上謝過府令,在侍人的幫忙下更換衣物套上鞋襪。

    衣服換好,府令又命人取來新的木架,仍由力和芒抬起老人,去往郅玄所在的隔室。

    考慮到老人的身體,郅玄沒有在前廳見他,而是在更為溫暖的房間,室內(nèi)設(shè)有兩個火盆。

    三人來到門前,力和芒放下架子,老人無法站立,就讓兩人扶著自己在門前下拜。

    “陶氏遺民,拜見公子!”

    在此之前,老人從未向外人透露自己有氏。即便是他帶領(lǐng)的一群人,除了一同逃出來的幸存者,無人知曉他竟是氏族。隨著這些人逐漸凋零,老人的身份更加無人提及。

    聽老人稟明身份,郅玄有些驚訝,卻沒感到多少意外。

    以老人的作為和他掌握的知識,已經(jīng)超出國人的能力,言其為氏族,顯然更有說服力。

    不過眼下不是計較這件事的時候。

    看到老人的樣子,郅玄確定侍人并未夸大,這位老人已經(jīng)虛弱得無法站立,坐直身體都費力,看似行將朽木,隨時都可能停止呼吸。

    “入室來?!?/br>
    走廊上刮著冷風(fēng),郅玄召老人到內(nèi)室。

    力和芒不敢動,侍人上前攙扶,將老人抬進室內(nèi),放在提前準(zhǔn)備好的墊子上。

    “仆失態(tài),請公子恕罪。”老人重重喘了兩口氣,沙啞道。

    “無妨?!臂ば疽饫先瞬槐厝绱?,更讓侍人取來厚實的獸皮,讓老人坐得更舒服些。

    桑醫(yī)和巫醫(yī)慢一步抵達,知曉要為老人看診,兩人并未多言,先后為老人診脈,交流片刻,即知情況不樂觀。

    老人年邁,身體本就虛弱。加上多年疾病纏身,體內(nèi)還有舊傷,能活到今天已經(jīng)是奇跡。集合兩人的能力也沒把握一定治好他,頂多能讓他再多活幾年。

    “公子,臣實在無能為力?!?/br>
    桑醫(yī)和巫醫(yī)實話實說,并未因郅玄要救老人就隱瞞病情。

    老人知道自己的身體,能多活幾天都是僥幸。聽兩人說能讓他再活幾年,震驚之色溢于言表、

    “果真沒有辦法?”郅玄道。

    桑醫(yī)和巫醫(yī)一同搖頭。以兩人的醫(yī)術(shù)都無法救治,再尋他人也是無用。

    相比郅玄的失望,老人則現(xiàn)出喜意。

    知道自己還有數(shù)年可活,他改變之前的主意,決定做更多事情,以便于讓故國遺民更好地在郅地立足。

    “公子,仆知制陶和鑄造青銅器之法,愿將兩法獻與公子。如要教授匠人,仆亦能為。只求公子庇護,給仆等一個容身之地?!?/br>
    老人言辭懇切,不顧身體虛弱,強撐著俯身在地。

    郅玄看著他,不禁嘆息一聲,道:“好,我答應(yīng)你?!?/br>
    “謝公子!”

    老人感恩,因激動臉頰漲紅,突然咳嗽起來。

    幸好巫醫(yī)和桑醫(yī)在旁,很快用藥壓制住老人的癥狀,讓他不再咳嗽,能繼續(xù)同郅玄說話。

    與此同時,遠在趙地的公子顥又一次接到北安侯書信,信中是關(guān)于漠夫人及陪媵中毒一事。

    漠侯罕見的強硬態(tài)度,漠國行人直接留在北都城,只為等一個結(jié)果。

    在此情況下,北安侯嚴(yán)令徹查,事情很快有了線索。

    出乎眾人預(yù)料,下毒的不是公子瑫府內(nèi)的氏族女,也不是被傳得沸沸揚揚的小幽氏,查到后來,矛頭竟指向同樣中毒的漠夫人。

    這個結(jié)論一出,朝中登時炸開了鍋。

    有女在公子瑫府內(nèi)的氏族群起圍攻,小幽氏也要出一口惡氣。漠國行人認為是栽贓,必然是要護住真正的下毒之人才偽造證據(jù)。各方勢力互不相讓,圍繞這件事,朝堂上亂成一團。

    偏在這時,宗人和史官返還,帶回趙顥和郅玄結(jié)成婚盟的消息,連婚書都帶了回來。

    消息傳出,仿佛在滾油中灑水,威力可想而知。

    大氏族們先是發(fā)懵,然后就是憤怒。雖然知道自己立場有些站不住腳,可他們就是憤怒,大有日子不過的架勢。

    幾大家族一起掀桌子,北安侯也有些按不住。

    之所以給趙顥這封信,是北安侯認真考量,并和世子瑒商議之后做出的決定。

    兩件事碰到一起,朝堂上亂成一團,兩人都有意讓趙顥留在封地,等事情平息再去北都城。

    趙顥卻不這么想。

    在同郅玄結(jié)成婚盟時,他就料到會有今日。不過是和另一件事撞到一起,更麻煩一些,本質(zhì)并無差別。

    他不打算回避,更無意讓步。既然國內(nèi)氏族鬧起來,他只會表現(xiàn)得更為強硬。

    婚盟已經(jīng)結(jié)成,無人能多做置喙。

    “來人!”

    趙顥放下竹簡,命人召來屬官。

    屬官們陸續(xù)受召前來,看到滿身煞氣的公子顥,知他要點一千甲士回北都城,專為去商議婚禮安排,差點表情失控。

    這一身殺氣騰騰,果真是為商議婚事,不是要去砍人?

    想想北都城近期的糟心事,屬官們都是心中惴惴??聪虬负蟮墓宇?,就差撲上去喊一句:公子,商議歸商議,在都城砍人不可取,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