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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逼迫如果我今天沒來,是不是你就要被…… 王淑貞自混沌的夢境中茫茫然醒來。 張了張嘴,半晌才發(fā)出一個微弱的“水”字。 這聲音極輕,但是守在病床邊的人還是一下子反應了過來。 程瑜拿起放在角落里的開水瓶,擰開蓋子倒進白瓷杯里。 用手背碰了碰開水的溫度,又放了根吸管進去,這才小心翼翼地端到床頭,“奶奶,水來了。” 王淑貞就著她放到嘴邊的吸管張開嘴,費勁地吸了兩口。 感覺似乎抽干了全身的力氣,她喘著氣停頓了下來。 “慢點喝。” 程瑜小心地護著杯沿不讓里面的水流到床上去,耐心等王淑貞緩過氣兒了,再把吸管湊到她嘴邊。 王淑貞吸兩口就停下來。再吸,再停,如此循環(huán)了四五回,終于搖了搖頭。 連日粒米未進,醫(yī)生說她全身的臟器都已經(jīng)衰竭,讓家屬隨時隨地做好思想準備。 驟然看到她醒來,程瑜仿佛又看到了希望。聲音輕顫:“奶奶,你感覺好一點兒了嗎?我去叫醫(yī)生?!?/br> 還未站起身,一只枯瘦如柴的手拉住了她的手腕。 王淑貞搖頭,“不要叫了。” 喘了下氣,老人朝四周望了一眼,嗓音沙啞,“就你一個人嗎?” “嗯。” 程瑜反手握住王淑貞蒼老如樹皮的手,垂眸道,“爸爸他們說明天再來?!?/br> 盡管預料到了,但王淑貞的眸光還是黯淡了下來。 見她怔怔盯著墻壁上的電視出神,程瑜握了握她的手。 “爸爸他們白天的時候都在,只是晚上實在沒地方住,就先回去了,他們明早再過來?!?/br> 像是怕吵到病榻上的人,她說話的嗓音刻意壓低了幾分。 此時已近黃昏,窗戶外斜陽傾瀉而入,給她臉上鍍上了一層薄薄的光芒。 “你不用替他們說話?!蓖跏缲懙涂攘藘陕?,“我心里有數(shù)?!?/br> 她喘了口氣,語氣帶著洞察一切的愴然。 “好孩子,活到這個年紀,我也差不多知足了?!?/br> 視線落在面前女孩略顯蒼白的臉上,王淑貞渾濁的眼中掠過幾絲疼惜。 “要是我走了,以后你可怎么辦?” “奶奶……” 程瑜感覺嗓子眼堵住似的,她緊緊握住王淑貞蒼老的手。 “您不要說這種話,您一定能好起來的,一定會好起來的?!?/br> “傻孩子?!?/br> 王淑貞輕嘆了口氣,兩行濁淚從布滿皺紋的眼角滑落,“……我就是放心不下你。” 程瑜咬著下唇,大滴大滴的眼淚猝不及防落了下來。 “您會好的,一定會好的?!?/br> 王淑貞這幾天雖然昏昏沉沉,身邊發(fā)生的一切卻并非全然不知。 她艱難地探出手,將孫女頰畔幾縷亂發(fā)撥到耳后。 “告訴奶奶,你想……回孤兒院嗎?” 程瑜怔了一下,垂眸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 “我還有其他的地方去嗎?” 就算再怎么堅強,但是在最疼她的老人面前,她也不過只是個十七歲的少女,對不可預知的未來充滿了不安。 王淑貞將她眼中一閃而逝的惶恐盡收眼底,她暗自嘆了口氣。 半晌,她抬了抬手,鎮(zhèn)定地對程瑜說:“你幫我把手機拿來,然后出去叫梁主任和護士長過來一下。” …… 這天夜里,王淑貞安詳?shù)刈吡恕?/br> 窗外狂風如泣如訴地吹過,玻璃窗也跟著輕輕顫動。 烏云遮住了一切,天空一片陰霾。 程瑜抱著王淑貞早已冰涼冷硬的手恍惚了好久,才相信這個養(yǎng)育了自己十七年的人是真的離開了她。 離開了這個世界,再也不會回來了。 眼淚撲簌落下,和著被咬出的血絲,嘴里滿是腥甜咸濕的味道。 程瑜跪在病床前深深磕了三個頭,良久才爬起來。默默擦了把眼淚,把位置讓給紛紛涌進來的醫(yī)護人員…… — 王淑貞的葬禮辦得十分隆重。 經(jīng)過繁瑣的喪禮儀式后,極盡風光地入殮下葬。 晚上,程家院前擺了十來桌筵席,一場白事辦得重禮又講排場。 那些往常不常走動的親戚都來了。院子里人來人往,和著吹打彈唱的樂隊,氣氛好不熱鬧。 與之對比,二樓客廳的氛圍卻截然不同。 “我不管,如果你真的顧慮我們娘兒倆,就不能再留她在這個家里?!?/br> 方麗娟抽泣著說:“我沒名沒分受盡冷眼跟了你這么多年,到頭來還要給別人當后媽。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兒,我不干?!?/br> “麗娟……” 程天華攬著她的肩膀,一臉為難。 “媽才剛走我們就把人送走,傳出去不太好吧?小瑜這孩子說實話挺乖的,她一個人在老家生活又影響不到我們,反正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你就再忍幾年,等她到年紀嫁人了不就和我們沒關系了?” “忍忍忍,這句話你和我說了多少遍了?” 方麗娟只是哭,“以前你讓我忍著陳茹,好不容易熬出頭,你又讓我忍著你養(yǎng)女。她那個樣子也叫乖,你難道沒看到那天在醫(yī)院的時候,茜茜都被她嚇哭了嗎?我的小宇還那么小,回頭被她欺負了怎么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