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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他們身上穿著灰色的囚服,背后的衣服已經(jīng)完全沒見灰色,而是一片血跡斑斑的暗紅色。 一看就知道, 這些人遭受了非同一般的折磨。 弘歷看著, 再度皺眉。 而弘晝的臉色也沒有好看到哪兒去。 張廷玉掃了掃周圍同僚兩眼, 看得出來他心里面對面前所見極為不滿,但礙于還在人前,他也什么都沒說, 而是問道:“你們幾個,對搶掠京郊村子一案供認不諱,那么所得的贓物都去哪里了?” 為首的大漢看起來身上的rou都脫盡了,只剩下臉上還有一點橫rou能展示出他之前兇悍的模樣,這大漢張開嘴巴,嘶啞地說道:“那些錢,那些錢都被我們幾個買了吃的,送給他老子吃了!” “大人,你別聽他們說瞎話,那些錢分明就是被他們用了!”張廷玉身邊的幾個刑部官員連忙開口,對張廷玉說道:“您千萬不要被他們漂亮,騙了,要知道,這些人滿嘴謊話,連一句真的都不會說得!”就算是面前 張廷玉卻問道:“你說這些,可有人證?” 那大漢苦笑一聲:“我們原本也沒有打算做什么,就是看到那小子對他老子老娘實在是抬不孝順,就跟個畜生一樣,我們心里面這才想著給這個小子一點教訓!哪知道這小子居然把我們高了告了!我們雖然是流民,可也在這里生活了那么久!他們平日里也跟我們來往,怎么,怎么居然敢說出這樣的話來!” 弘歷一震:“你也是住在這里的流民,不是流亡過來的?” 那大漢看看弘歷,笑道:“你是殿下?是皇帝陛下的兒子?” 弘歷咬了咬牙,不知道這人的態(tài)度為什么一下子變得那么古怪,但還是點了頭,道:“對,我是陛下的兒子,我有足夠的資格,去幫你解決這些事情,如果你說的是真話,我可以跟你保證,沒有任何人能夠冤枉你?!?/br> 那大漢卻沒有向弘歷要一個保證,而是盯著他的臉看,憧憬一樣地笑:“你是皇帝陛下的兒子,那,想必從來都沒有挨過餓吧?殿下,您不知道,我們就算是到了京城,也很難吃得飽飯,若是,若是能夠吃飽飯,那劉家小子也不必苛待他父母,我們也不會應為實在看不過眼,去教訓他們,最后落到如此地步?!?/br> 說到最后一句,那大漢眼中的神采逐漸消失,弘歷卻很難不被觸動。 如果他說的是真的…… 那這所謂的盜匪,其實也還是個可憐人,甚至,甚至他們分明因為義憤填膺,這才沖動之下犯了錯,這不該…… 弘歷猛然轉了過去,看著張廷玉,然而在他開口之前,張廷玉像是已經(jīng)意識到了他想做什么一樣,搶先開口:“話雖如此,但你們的確是行了搶奪他人財物之事,就算是你們所言屬實,杖刑也是在所難免。來人,去將人犯提到的劉家父子帶來,一并審問!” 有弘歷弘晝兩位皇子親自降臨,又有張廷玉這么個不好糊弄的帝王寵臣在此,刑部的人也不敢怠慢,很快就將劉家父子帶來。 而劉家兒子一見到滿堂的大人,雖然還有心辯解,但說話的時候結結巴巴、前言不搭后語,張廷玉厲聲一問,這劉家兒子頓時就什么都招了出來。 “我說,我說,就是因為我,我家里沒錢,還要養(yǎng)著這兩個老不死的,我家里就更窮!”劉家兒子看見父親的時候,表情十分兇狠,根本看不出一點兒兒子對于父親的崇拜之意,有的只是對于拖累的厭惡之色,他再看一眼被打得血rou模糊的大漢,罵道:“都是這幾人多管閑事,我自己的老子老娘,我想打就打,關他們什么事!他們本來也是外面流落過來的,要不是前兩年我家老子讓他們?nèi)ネ趵蠣敿依镒龌顑?,她們早就都餓死了!哪里還能有今天的好日子過!自己放著好日子不過,要來管我們家里的閑事,我看他們就是自找的!” 這青年罵人的時候叫一個咬牙切齒,原本看著憨厚的一張臉,此時看起來卻格外的面目可憎,弘歷幾乎被他氣得發(fā)抖,站起來喝問:“你,你怎可對生你養(yǎng)你的父母如此兇狠!你還是人嗎?” 劉家兒子看看少年,只見這少年一身衣裝光華奪目,頭上的發(fā)冠都發(fā)著光,這一身裝扮一看就知道絕非普通人家能養(yǎng)出來的孩子,他頓時什么話都不敢說,只是低下頭去。 張廷玉臉色也沒有好看到那里去,他看看身邊的另外兩位刑部主官,對他們說道:“現(xiàn)在這案子已經(jīng)很明了了,王阿虎等五人的確是搶奪了劉強的財產(chǎn),但是他們搶來的錢財換了糧食之后,并沒有私下分贓,而是將它們分給了劉強的父母,因此,他們所犯下來的強盜罪,應當按照最輕一檔來懲罰,當罰判百杖,流百里?!?/br> 弘歷聽得愣了一下:“先生?” 張廷玉聽見了弘歷的聲音,但卻沒有停下,而是對刑部官員說道:“但是王阿虎等五人先前已經(jīng)受過杖刑,你們翻出記錄來,將從前所施的杖刑也算在其中,等到他們傷勢好些之后,再施以剩下的杖刑?!?/br> 刑部官員連忙稱是,而王阿虎等人也齊聲道謝。 弘歷看著張廷玉,眼神有些復雜。 沒多久,師徒三人便從刑部離開。 弘歷一路沉默,沉默得甚至有些反常,弘晝擔心地看看弘歷,又看看張廷玉,試圖用眼神求助。而張廷玉則目光堅定地看著前方,完全沒有看見弘晝的眼神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