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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歷搖搖頭:“說是劫掠,他們有沒有犯下人命?” 張廷玉臉上就露出了一點兒笑容:“并不曾。實際上,這群人雖然毆打了被搶了財物之人,但根據調查,此人平日里對家中父母全無孝順之心,只有呼來喝去之舉,甚至還會擊打老父?!?/br> 弘歷攤手:“這人要不是搶了財物,光聽這樣的描述,甚至還能夸上一句,見義勇為吧?” 聽了弘歷這樣的話,張廷玉忍不住莞爾,但朱軾卻皺眉道:“無論他是出于什么原因去做,做出來的事都是搶掠,鐵證如山,按照律法,本來就應該受到責罰?!?/br> 弘歷也點點頭:“我贊成先生所說,任何人,只要犯罪,就應該按照律法受到懲罰,而不是因為他在京郊犯案、就因此受到更加嚴厲的懲罰,我認為這不公平?!?/br> 弘晝提出來的想法和弘晝朱軾二人截然不同,卻與張廷玉不謀而合,張廷玉臉上露出笑容:“好啊,為師也是這么想的!” 受到了張廷玉的鼓勵,弘歷就更愿意繼續(xù)表達自己的想法:“先生,我還有一點要說。這些流民,他們是從哪兒來的,肯定不可能是憑空冒出來的吧?” “這個我知道!”弘晝搶著回答,“他們一定是在京城附近,一路遷徙過來的,誰都知道京城富庶,所以這些流民想要到京城來討口飯吃?!?/br> “可是在這之前,難道他們在自己的家鄉(xiāng)里也是流民么?”弘歷的問題立刻追上來,他眼神相當認真,看著弘晝的時候讓弘晝都說不出話,“他們總不可能一出生就是流民,那么,他們?yōu)槭裁醋兂闪肆髅瘢俊?/br> 少年人提出來的問題很簡單,卻也很難,他目光相當執(zhí)著,看得出來,他是一定要一個答案的。 然而,朱軾有些沉默,這個答案朱軾是給不出來的。 張廷玉顯然也沒有想到弘歷會問到這一層,他沉默了一陣之后,說道:“既然初次,那就把調查流民作為一道題目,你和弘晝兩人,三天之內教出答案來,好不好?” 等到離開上書房之后,朱軾和張廷玉都在南書房見到了雍正,雍正下意識第一眼就去看二人身后,發(fā)現二人身后并沒有多跟一個小尾巴之后,這才松了口氣。 他最近想到弘歷知道那些事情,就多少有些不自在,弘歷沒來正好。 然而,就算是弘歷沒來,也總有辦法給他提出難題。 “流民為什么會變成流民?”面容冷峻的帝王輕輕復述著這一句,眼底涌起復雜的情緒。 雍正不是足不出戶、久居深宮之中的皇子,他當年和其他兄弟們一起,在六部當中歷練,也曾深入民間,接觸過許許多多的老百姓。 幾乎只是一瞬間,無數理由涌了上來,帶給雍正一陣無力。 默然一瞬之后,雍正開口了:“衡臣,你這個題目,出得很好。” 張廷玉躬身道:“多謝陛下夸贊?!?/br> 雍正又道:“往日里他們都只是在上書房里讀書學習,現在看來,也是要做一些實事,多多去民間看看,這些東西,在書本上是永遠都學不到的?!?/br> 張廷玉先是一驚,繼而心頭涌起狂喜,他低著頭,不敢表露,和朱軾一同恭聲答應:“是,臣等遵旨?!?/br> 皇帝既然已經做了決定,那就有充足的準備,他即刻給了張廷玉一塊令牌,賦予他指揮順天府的特權,又要求張廷玉盡量緊緊盯住弘歷弘晝,不讓他二人面臨危險。為此,鑾儀衛(wèi)隆玉柱又一次被借調出去。 只是這一次,一向人見人愛的隆玉柱發(fā)現,他突然間就招人嫌棄了。 隆侍衛(wèi)往弘歷這邊邁了幾步,就見少年一臉警覺:“你別過來!” 他站住腳,想往弘晝那里去,就見到弘晝也跟著連退好幾步:“我先一個人待著!” 隆侍衛(wèi)傻了眼了,上下看看自己,怎么也看不出來他身上是有什么地方不妥當,才叫兩位小殿下這般嫌棄,一時間十分郁悶。 隆侍衛(wèi)身邊的侍從就小聲安慰他:“公子,您不必氣餒,這是兩位小殿下難得出宮,想松快一些、這才不想叫人跟著呢!” 隆玉柱狐疑地看看小廝,又看看跟過來的丫鬟,懷疑地問:“真的嗎?” 他的丫鬟見到少爺看過來,眼眸如水一般地往隆玉柱身上拋媚眼:“少爺,您平日都在宮里辛苦做事,老爺夫人心疼得不得了!這才叫奴婢過來伺候……” 這主仆三人衣冠楚楚,光鮮亮麗,站在那里就已經足夠引人注目,弘歷看得連連搖頭,沖著弘晝招招手:“你現在知道我為什么不叫他跟著了吧?有他跟著,我們永遠都別想找到流民!” 弘晝點點頭,卻沒有跟過來,他也有些小心:“四哥,我就不過來了,先生說了,這次考題,也要看我們倆誰答得更好!所以,我要是比你先找到流民所在,那就別怪弟弟贏了你了!” 弘歷樂了:“好啊,你還想贏我???想得美!” 兄弟倆人看看隆玉柱,再互相對視一眼,二話不說分頭奔了出去! 隆玉柱傻眼了,一個愣神,兩人已經跑遠,他一咬牙,對小廝說道:“你去追四殿下,我去追五殿下!” 分派完任務之后,隆玉柱這才緊趕慢趕,終于追上了弘晝。 但弘歷那邊就不一樣了,弘歷跑了幾步,看見隆玉柱拐了個彎去追弘晝,干脆停了下來,好整以暇地抱著手臂等著小廝氣喘吁吁追上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