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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都市小說 - 為夫人折腰在線閱讀 - 第118頁

第118頁

    “陸郎君,你說,若這些蠶絲也如人一樣有自己的神識,它們會想念當初還是蠶繭時的纏綿情?態(tài)嗎?”

    陸衡之默然?不應(yīng)。

    昨日杏臺辯經(jīng)結(jié)束后他便在回去的路上“邂逅”了這位尊貴的大長公主,頗有與他交好之意。今日他來大市打?算用新?領(lǐng)取的俸祿裁幾身新?袍,再?一次撞見了微服出行的公主,并邀他作陪。

    自古以來姻親關(guān)系便是條往上攀升的捷徑。濟南王那兒,他已得罪了一次,眼下,要再?想進入北齊的權(quán)力中?樞為父母報仇,唯有借助這個女人。

    片刻后,他平靜地答:“針是貫線物,目中?恒任絲。得帛縫新?去,何能衲故時 ?!?/br>
    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的答案。高孟蕤嫣然?一笑,意味深長:“陸郎君是聰明人?!?/br>
    聰明人,總是會做出對?自己最有利的選擇的。

    二?人在布莊中?略停留了片刻便離了店。一時客人散盡,其疾問吳娘子:“方才那姓陸的好似認出我來了,不過沒拆穿。他答的詩又是什么意思?”

    高孟蕤的話他隱隱約約聽?得懂,無非是女人間的爭風吃醋,可陸衡之應(yīng)答的那句詩他就聽?不懂了。

    吳氏曾是建康高門瑯琊王氏的繡娘,略有些才學,噗嗤一笑:“你沒聽?見人家說嘛?”

    “針是貫線物,目中?恒任絲。得帛縫新?去,何能衲故時 ?!?/br>
    “‘故時’諧音‘故絲’,是說這針是用來穿絲的東西,有了新?絲當然?穿新?絲了,哪還會再?用來穿舊絲?”

    *

    馬車停在公府門前,已是金烏在山、華燈初上。

    斛律驍上朝還未歸來,謝窈回到?關(guān)雎院里,命春蕪找出那口從壽春帶來的箱子,幾乎將行李翻了個底朝天,才找出那塊深埋箱底的同?心玉。

    這玉是她新?婚第二?日向婆母獻茶、婆母顧氏所贈,她和陸衡之一人一枚,期盼他二?人夫婦和美、永結(jié)同?心之意。往常自然?是從不離身的,從壽春離開那樣危急的時刻也帶在身上。但后來知曉了真相,她便將這玉扔進了箱子里,一次也沒碰過。

    而今,自也沒有再?留存下去的必要了。

    將玉握在手心,踱步回書案前坐下,謝窈眉輕輕顰著,煩躁不已。抬眸卻瞧見對?面寢間里掛在壁上的微雨雙燕圖,喚春蕪:“在院子里燒個火盆?!?/br>
    春蕪知道?她要做什么,一溜煙去了。謝窈將玉佩放在桌上,取過硯臺要砸,腦中?卻浮現(xiàn)婆母顧氏那張溫柔美麗的臉,眼底霧氣漸起。

    她的婆婆顧夫人除了是她婆母之外,還是她母親的手帕交,是她從小?親近的“顧姨”,等到?了出嫁,“顧姨”便成?了“阿母”,自然?感情?深厚。

    而母親去后,也是婆母讓她感受到?了失去的母愛。如今卻陰陽相隔,除了那張琴和這塊玉璧,什么也沒留給她……

    她閉目輕嘆一聲,高舉硯臺的手又輕輕落下,好似她無處安放的憤然?和怨氣。她起身,將玉璧放進鏡奩下放首飾的匣子里。

    “家中?死人了?平白無故地燒火盆像個什么話?!?/br>
    院外,斛律驍已下朝回來了,瞧見春蕪正?端了個火盆蹲在庭下拿火鉗撥弄著盆里的火炭,倏地皺起眉頭。

    春蕪被這聲嚇了一跳,抬眼便是滿臉不悅的斛律驍及在他背后幸災樂禍嘲笑她的十?七,忙紅著臉站起:“不是的!奴沒有燒東西!”

    “是妾讓她燒的?!?/br>
    謝窈輕飄飄的聲音從門內(nèi)飄出,手持畫卷褰簾而出,身姿纖纖,宛如工筆仕女。卻瞧也未瞧他一眼,走下庭來拂開春蕪,徑直將畫投進了火盆。

    火盆中?明火瞬然?大盛,蠶食鯨吞般將畫卷噬了去。斛律驍認出正?是信使從建康帶回的那幅《微雨雙燕圖》,當日還是特意求了她父親才帶回的、只當是她所珍愛的舊物,眼下卻當著他的面被她毫不留情?地付諸一炬,倒好似他一顆心也被她棄如敝履、投入火盆。

    他面色陡地陰沉下來:“你燒畫做什么?”

    他已知了她今日在通商里撞見陸衡之的事,猶當她是遇見了故夫便心里不痛快要來折騰他的心意,焉能不怒。

    “妾已是大王的婦人,難道?還留著前夫的舊物么?”謝窈語氣淡淡。

    這畫竟是陸衡之的畫作?

    他的怒意便僵在心間,更似吃了個秤砣,怒也不是樂亦不是,到?最后竟只能尷尬地輕咳一聲,薄唇微抿:“知道?就好,早該燒了?!?/br>
    夜間自不消說又是交頸情?濃、錦帳春暖,床榻咿咿呀呀響了半夜方止。確認人睡熟過后,斛律驍披衣起身,將十?七叫進來問話:“那家鋪子,查到?什么了?”

    十?七被迫聽?了半宿的壁腳,臉紅得有如猴子屁股:“什么也沒查到?,那店家是個南朝來的寡婦,才二?十?五歲,十?年前朝廷征青州俘虜?shù)模头纸o了她丈夫?!?/br>
    “她丈夫也是鮮卑軍戶,死了七八年了,家里人都死絕了,她靠著朝廷發(fā)?的一點撫恤在通商里盤了店面做買賣,戶籍也都是真的?!?/br>
    做的這么干凈?

    斛律驍皺眉,“越是查不到?就越是有問題,繼續(xù)查。在她身上查不出,就從伙計身上查?!?/br>
    日子就此蹉跎下去,年華如水,轉(zhuǎn)眼進入臘月,洛陽城里一日比一日冷,等到?小?皇帝誕辰千秋節(jié)的前三日,和朔風糾纏了半夜的大雪終落了下來,滿空的瓊瑤碎剪、扯絮飛綿,蕩漾得天地間一片素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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