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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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越霄方寸大亂,心神一震,小聲道:一般一般還好還好 謝玟按著他的肩膀低下頭,氣息清冷如霜:熱情似火?你說的是我么。 沈越霄沒料到他聽了這么久,連辯解都找不到從哪里開始解釋起,口干舌燥地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道:宮、宮廷傳聞,我胡謅的。給小簡解解悶兒他之前不是很開心。 謝玟忽地松手,仿佛不計較似的撩開袍子,將旁邊的小凳子搬過來一個,陪同兩人坐下。 四周清凈至極,院里積了些落葉未掃。宵飛練遠(yuǎn)遠(yuǎn)地看過來,打量著這邊。 怎么不開心了?謝玟明知故問。 簡風(fēng)致的表情扭成一團,他苦著臉悶了半晌,對謝玟道:周大人對我的恩情未報,可是那天 你后悔救我? 絕不后悔!簡風(fēng)致立刻道,隨后又撓撓頭,傷懷道,可也不能不報答周大人。就算是陛下要殺他,我也應(yīng)當(dāng)沖上去替周大人先死才是。 什么事什么事?發(fā)生什么了?沈越霄伸著脖子問,這回輪到他不知道了,明明生得很清俊,眼睛里卻能立刻冒出想聽八卦的熊熊烈焰和精光,耳朵恨不得伸到天上去。 有時候謝玟真覺得,蕭九重用他,有可能是讓他當(dāng)情報部門的。 簡風(fēng)致聽了沈大人一堆八卦,此刻也不好意思不說,于是將周勉之前對他之恩,以及前幾日的事一籮筐地倒了出來。 沈越霄聽得大為震驚,他轉(zhuǎn)過頭打量了謝玟片刻,感慨地道:你可真是傾國傾城貌、多愁多病身。周勉那個濃眉大眼的也這么干?我早就覺得他不懷好意 又開玩笑?謝玟道,不長記性。 沈越霄立即道:長記性、長記性。再來這么一回,我就不是養(yǎng)馬,我就真的得腦袋分家了。不過我說小簡也太死心眼兒了。 他拍了拍大腿,聲音稍低了一些,對兩人道:周少將軍素來瞧不上江湖人,怎么就這么容易就救了你?還有你那個仇家,怎么就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找到你爹的?帝師被發(fā)現(xiàn)蹤跡不過半個月,他就能弄出一個死心塌地報恩的你來,這里頭的文章恐怕多著呢。 謝玟忽然想到那個叫文誠的小太監(jiān),似乎也是說要報恩。 這世上的恩怨都是有定數(shù)的,他哪來那么多恩情普渡眾生。沈越霄道,回頭我給你查查,等我回了密牢 他說到這里,面色尷尬地看向謝玟,小心探問道:陛下還生氣么?他不會真讓我養(yǎng)一輩子馬吧,我跟你說,宵飛練根本都不理我,也不配合我,在這個破地方待著,我連自己都養(yǎng)不活。何況還有萬千書迷嗷嗷待哺呢。 我插手不了他朝中的事。謝玟道。 怎么可能,我的祖宗,我的帝師大人,除了你以外,陛下還聽誰的話?沈越霄壓根兒不信。 謝玟想起昨夜的對話,他對蕭玄謙的濾鏡和期望早就一寸寸破裂,從前最失望的時候,還有朝堂之事、還有國家大事讓他忙碌,暫時忘卻那些徹骨的寒冷,但自從蕭玄謙將所有權(quán)力收回掌中,不許他跟任何官員臣子見面后,他就極為清晰地明白他比不過權(quán)力、比不過萬人之上的誘惑,蕭九攥緊了的東西,其他人連碰都不能碰。 他也只是一個其他人而已。 謝玟被欺騙太多次了,他一開始也是用耳朵去聽、用眼睛去看,只是蕭玄謙常常言行相悖,表里不一。他就像是一個反復(fù)燃燒再不斷被吹滅的蠟燭一樣,燈芯已經(jīng)被點燃、被剪斷過很多次了,可連自己都覺得燒不起來的時候,竟然還能再迸出一點微末的火星來。 要是燒不起來就好了。謝玟想,這天太冷了,死灰復(fù)燃這四個字,聽起來就怪疼的。 懷玉?童童低聲叫了他一句。 謝玟才回過神來,他對沈越霄道:我確實無能為力。他犯渾的時候太多,說不定我還死在你前面。 沈越霄愣了愣,道:帝師大人對自己,未免也太看輕了。 謝玟笑了笑沒說什么,他見到簡風(fēng)致胳膊腿兒俱全,已經(jīng)算是完全安心了,隨后又問道:周府已經(jīng)封了,等查清了這件事,你日后要去哪兒? 簡風(fēng)致悶頭苦思片刻,道:我也沒有想法要是可以的話,我挺想跟謝大人在一塊兒,給他當(dāng)個侍衛(wèi)的。 可真行,懷玉先生的侍衛(wèi)怎么也得是正四品吧?你膽子倒不小。沈越霄開玩笑道,御前帶刀??? 簡風(fēng)致懵了一下:很大的官嗎? 嘖,很大,還容易掉腦袋。沈越霄比劃道,只不過你的功夫其實不錯,主要是救過他,人又忠誠,這打算其實很好,就算是陛下也該同意。 謝玟輕咳一聲,道:但在我身邊不安寧,要是反悔了想出宮,我只能盡量放你走,不敢說一定,蕭九是個很危險的人,你要想好。 沈越霄覺得以謝玟的身份地位、還有他在蕭玄謙心中的分量,不應(yīng)該是這種口風(fēng),可一時又想不出來這是為什么。他望著謝玟的面容,忽然發(fā)覺即便對方依舊這樣風(fēng)姿出眾,但眉目之間看起來卻很是疲倦,往日那種意氣風(fēng)發(fā)的動人光彩,幾乎已經(jīng)化成灰燼。 沈越霄默默地想著,忽然覺得即便他總是勸說謝大人,但要是謝玟真要徹底離開陛下的話,他大概還是會站在帝師這邊的他只是一個旁觀的寫書人、滿京華成百上千盡是看客,無法鉆進兩人心里,為他們做決定。 與此同時。 百官退朝的路途猛然受阻,在宮殿外的玉階上,一身沉重盔甲的武將橫眉豎眼,揪著文官的朝服怒罵道:姓馮的,別打量你爺爺我不知道,方才你在殿上指桑罵槐,明著說我們西北軍的不是!我們?yōu)楸菹率剡吔?、?zhàn)蠻夷,你在京中吃香喝辣,還編排爺爺們的不是! 他話語未落,抬手一拳打了過去,那文臣昂首挺胸,不躲不避,整個被打了個鼻青臉腫,一下子倒在地上,卻又骨頭硬地爬起來,指著陳將軍喝道:陛下玉階之前,有你逞威風(fēng)的份?!方才在殿上你怎么不說?掉了頭就欺軟怕硬地撒這種泥腿子瘋! 這一拳打在文臣的面皮上,為此止步的官員們多少有些臉色不好看。但他們心底大約都清楚陳將軍是西北軍將領(lǐng)、連同朝中武官們推出來的一個,他年富力強、正當(dāng)?shù)糜?,陛下未必舍得殺他,而又素來魯莽沖動,作為一個表率探探陛下的口風(fēng)意思,最好不過。 而馮大人恰巧是最不吃武官這一套的人,他渾身上下骨頭連著皮rou都是硬邦邦的,當(dāng)年帝師在朝時,他年紀(jì)輕輕,竟然敢當(dāng)面指責(zé)帝師的不是,原本陛下很不待見此人,可帝師卻又將此人保了下來這些年馮大人雖不是官運亨通,但陛下總不動他,只當(dāng)沒這個人。 眾人思及此處,想到在數(shù)日前周家謀反被抄封前,陛下待周少將軍也是只當(dāng)沒這個人,一時心情又古怪起來,心說京城傳得沸沸揚揚、陛下這幾日的動向又有端倪,那謝大人究竟是否還在?如今天子對這些人又是怎么個打算? 眾人心里沒個成算,也由著兩人鬧,在玉階前把此事吵嚷起來,也有幾分試探陛下那邊吹得什么風(fēng)的意思。武將們扶著腰上的玉帶、冷眼看著不動,偶爾有上前欲爭辯的,也被老將提溜著脖頸子拉下來。 文臣這邊倒還出了兩個人,將陳將軍劈頭蓋臉、罵了個體無完膚,非要參他一本不可,還有人裝模作樣掉回頭去,仿佛現(xiàn)在就要回去找蕭玄謙做主。 陳潛陳將軍抬手一撈,將馮齊鈞捏著領(lǐng)子帶起來,冷臉道:我不怕你們吵嚷起來,就是到了陛下那里我也這么說,我們西北軍忠心耿耿,百戰(zhàn)百勝陛下對我們恩重如山,豈容這么一個小羊羔子侮辱,我是怕臟了圣人的眼,才沒讓你的血流在金殿上! 馮齊鈞盯著他臉,一口含血唾沫呸到他臉上,咬牙道:土雞瓦狗似的人,也說起百戰(zhàn)百勝來了,要是沒有謝大人跟那些已故的老將軍坐鎮(zhèn),你們這群莽夫,能守得住江山、守得住陛下?如今周勉那個狗東西要造天子的反,你們不說請罪,反而愈發(fā)猖狂跋扈! 三年前謝玟背負(fù)諸多罵名而死時,馮齊鈞便是里面最不服的一個。他深受謝玟提攜,哪怕后來根本無法見到帝師一面,也相信謝大人的為人。如今皇帝做主翻了案,他便天天拿帝師的舊事挑這群人的不是,逮個眼熟的就罵,如今在朝堂上已經(jīng)把人得罪得七七八八了。 就在他罵得暢快淋漓時,原本趾高氣揚、在玉階前就敢揍人的陳潛反而沒應(yīng)聲,陳將軍面沉如水地一松手,轉(zhuǎn)身撩袍,對著玉階之上跪下。馮齊鈞這才發(fā)覺周遭的諸臣已經(jīng)躬身行禮,毫無剛剛亂哄哄的模樣,靜得鴉雀不聞。 他扭頭看去,果然見到玉階上站著一個人。 皇帝佇立在殿外,一身赤金交織的帝服,襯得年輕帝王神采英拔,蕭玄謙光是站在那兒不聲不響地看著,已經(jīng)足夠許多人腿軟了。百官不可避免地想起皇帝的手腕血跡淹滿世家大族的口鼻,捂住了他們的求救聲,那一夜皇帝近衛(wèi)腳步聲的顫動,足以讓整個京華心驚膽戰(zhàn)。 馮齊鈞跟著跪下來。 四面八方,靜謐得仿佛只有風(fēng)聲。彼此交疊的心跳隆隆地響在每一個人的胸口。 郭謹(jǐn),蕭玄謙道,把朕的弓拿來。 郭謹(jǐn)領(lǐng)命而去,不多時,那把暗金色的八石戰(zhàn)弓被捧了出來,連同羽箭一齊貢在帝王手旁。 蕭玄謙卻不著急,神色毫無異樣、平淡地道:陳潛。 臣在。 代朕問你父親身體康健。蕭玄謙拿起弓隨意撫摸,低頭散漫地道,老將軍把你教得很好。 陳潛頭皮發(fā)麻,當(dāng)即答道:臣臣代家父叩謝君恩。 話語未畢,他當(dāng)即砰砰磕了兩個響頭,額頭見血,冒死高聲道:陛下,老將軍雖待我們有恩有情,可周勉謀反之事我等確然不知!此次回京,這群言官彈劾不斷、污蔑我等,實在是莫大羞辱! 他見蕭玄謙仍是沒有表情的模樣,狠下心道:若是謝懷玉謝大人仍在,斷不會教他們這樣胡作非剩下的句子卡在喉嚨里,硬生生地截斷了。在他聲音說出那幾個字的同時,一道羽箭對著他的眼前直沖而來,飛如流星,撕裂空氣,風(fēng)聲震烈鳴響,在那一刻,陳潛幾乎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死了殺氣凜凜的箭矢穿透他頭頂?shù)墓?,發(fā)出粉碎的裂聲,帶著一縷頭發(fā)沖飛出去,直直地插在他身后的地面上。 羽箭的邊緣擦過頭皮,血液從傷口處蔓延下來,一點一滴地流淌下來,蟄過濃黑的眉。 在極致的死寂之間,眾人抬頭上望,蕭玄謙仍舊握著那把戰(zhàn)弓,面無表情地從一側(cè)抽出下一支箭來:誰允許你這么叫他? 叫他?叫誰?他剛剛說百官猛地回神,剛剛陳將軍叫了謝大人為謝懷玉。這本是一個很多人稱呼過的名字,以示跟帝師的親近拉攏,但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這樣的稱呼在帝王的監(jiān)視之下銷聲匿跡。 陳潛喉嚨里的一口熱氣遲遲地呼出去,他驚得神魂將散,但卻又涌起一股莫名之勇,叩首道:陛下!帝師大人最是護持武將,我等做夢也想讓謝大人活過來?。?/br> 這又不是當(dāng)年諸人對謝玟避而遠(yuǎn)之,等著看笑話的時候了。他這話一出,眾人都清楚陳潛要干什么,偏偏有個人不知道。剛剛還在地上跪著的馮齊鈞驀然抬頭,沖到陳潛的更前面,問道:陛下,近來京都的傳聞可是真的?謝大人真的沒有死,而是在陛下身邊養(yǎng)病養(yǎng)傷嗎? 所有人都不敢問,只有他問在明面上。在諸多人暗自心驚時,馮齊鈞一頭叩到地上,慟哭道:求陛下讓臣見謝大人一面,求陛下讓臣報答他當(dāng)日提攜相護之恩,如若能全此愿,臣一死也甘心! 陳潛猛地扭頭看他,諸多官員也險些把眼珠子掉出來,詫異至極地望著這位找死的馮大人。帝師終究是陛下的老師,是一個能轄制天子的人,就算陛下為他翻了案,甚至真的找回來好好供養(yǎng),卻也不見得就會把這么個人點在明面上如果明說了,那豈不是往九五之尊的腦袋上戴一道緊箍咒? 蕭玄謙眸光冰涼地看著他,他張弓搭箭,下一支羽箭壓在弦上,凜冽的殺氣讓人通體生寒他雖然年輕,但在做皇子的時候,也是習(xí)武領(lǐng)兵,親手殺過敵的。 陛下的箭術(shù)堪稱天下第一,絕不可能有不準(zhǔn)這一說。眾人屏氣凝神,甚至有的已經(jīng)提前閉上了眼,不忍看這血染玉階的一幕。 弓弦繃緊,幾乎一發(fā)將斷。長弓拉如滿月,那支箭便是奪人性命的御筆親批。 唰得一響,驟起破空聲。馮齊鈞閉著眼等候發(fā)落,此刻卻沒有腦門一涼,他抬手呆呆地摸了摸額頭、再碰了碰脖子,渾身上下完好如初,下一刻,從正前方掉下來一只大雁。 雁身中箭,血流如注。 蕭玄謙收回弓,道:全吃了。 他說完這句話就轉(zhuǎn)過身去,徒留百官們目瞪口呆地望著那只鳥獸,不清楚這句全吃了究竟是賞是罰,只有馮齊鈞呆了半晌,才后知后覺地低頭道:謝陛下恩典。 當(dāng)日退朝,蕭玄謙將所有奏折全搬到謝玟眼皮子底下去批。他聽了崔盛報告帝師大人一天的行蹤,沒有多作表示,隨后就在案上履行他皇帝的職責(zé)。 謝玟一邊坐在棋枰邊打譜,一邊遙遙望著窗外廊下的小宮女給他熬藥。燈火閃爍,到更深露重之時,謝玟手里的棋譜還沒打完,眼前的棋枰上忽然落了一枚白子,他頭也不抬地道:三之十三,對殺。 蕭玄謙取出黑子,按照他的話繼續(xù)落子。 謝玟便放下手里的譜,等對方再度落下一枚棋,繼續(xù)道:六之十五,擋。 蕭玄謙依舊為他落子。兩人曾經(jīng)下棋,謝玟時常是一邊寫書信一邊跟他下盲棋,所以總是蕭玄謙自己依次落下黑子白子,也就養(yǎng)成這么一個習(xí)慣。 小皇帝的技藝有所精進,兩人大概又下了三四十手。 六之十六,凌空罩。謝玟抬起眼。 蕭玄謙代他落子,黑棋冰冷地排布在棋盤之上,他盯著棋形愣了愣,手里的白子拿起又放下,道:老師還是這樣溫柔的蠶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