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第二天的晚宴，五條家一大早就忙碌起來。

    沒有人注意到，兩個小孩悄悄的消失，然后又悄悄的回來。

    房間里，床上長出一個小小的鼓包，被子卷成球，劉海捋到腦后，只露出半張睜著死魚眼、帶著嬰兒肥的包子臉。

    好像一個反色版的無臉男。

    神田川優(yōu)趴在床邊，下巴搭在床沿上，眼巴巴盯著床上生悶氣的小孩看。

    吃布丁嗎，我的第一口也給你吃！

    不吃。

    來比賽？看誰無下限堅持的時間長！

    不比。

    那那玩填字游戲？神田川優(yōu)絞盡腦汁，三個詞以內(nèi)都算你贏！

    五條悟的眼珠轉動又轉回來。

    你不讓也是我贏。

    神田川優(yōu)：

    干嘛，人家不要面子的嗎。

    神田川優(yōu)在心里誹謗，話說，我活了十六年，玩填字游戲居然會輸給一個三歲的小孩，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他五條悟不會是你們游戲的主腦吧？？

    系統(tǒng)：【多吃飯，少腦補?！?/br>
    系統(tǒng)：【誰讓你非跟他玩咒術版本?！?/br>
    哄小孩難，哄叫五條悟的小孩就更難。

    神田川優(yōu)嘆了口氣，手腳并用爬上新床，把自己貼在五條裹成的棉被團子上，來回晃蕩。

    像個放在奶油大福上的姜餅小人。

    他拖長聲道，悟你就別生氣了

    五條悟生硬回答：我沒生氣。

    神田川優(yōu)從上面倒掛下來，劉海懸空。

    他用兩根手指撐開嘴，那，你笑一笑？

    五條悟：

    有夠蠢。

    五條悟面無表情地向后平移，兩手一拉，關閉了棉被團子最后的對外通道。

    神田川優(yōu)：

    還敢嫌棄他，反了他了！

    神田川優(yōu)：那句老話說的沒錯。

    系統(tǒng)：【什么？】

    神田川優(yōu)：養(yǎng)個孩子不如養(yǎng)條狗。

    抱怨歸抱怨，自己選的狗，哦不，自己養(yǎng)的孩子，還是要自己哄。

    一只優(yōu)崽失去了靈魂，神田川優(yōu)垂下四肢，把臉埋在軟軟的五條團子里，努力思考了半天，終于靈機一動。

    忽然抬起頭來。

    悟！他興奮道，我們出去玩吧去五條家外面！

    這一回，一動不動的五條團子終于有了反應。

    白花花的棉被微不可查的抖了抖，過了好久，床上才傳來小孩悶悶的聲音。

    怎么去？

    以主殿為中心，五條家是設有【檢測特定人進出】的結界的。

    和高專不同，五條家的結界范圍沒有那么廣，有專人維持，并且24小時輪班看守，想出去并沒有那么容易。

    但是神田川優(yōu)有系統(tǒng)。

    俗話說，氪金改命，狗策劃誠不欺我。

    神田川優(yōu)從柜子里翻出衛(wèi)衣短褲厚外套，兩頂鴨舌帽，還有兩條長圍巾，拉著臭臉的小朋友裝扮完畢，假裝在兜里掏來掏去，拿出商店買的尖叫青蛙粉，在自己頭頂灑了一點。

    砰一聲，原地出現(xiàn)一只小青蛙。

    圍著白色小圍巾的那種。

    五條悟：

    五條悟把外套一脫，轉頭就打算回床上。

    神田川優(yōu)：呱呱呱呱呱?。。。ㄟ€能變回來，還能變回來的?。。?/br>
    細長的流云卷著蔚藍天空的碎片，初冬清寡的草叢間，兩只冰藍色眼睛的小青蛙，相繼跳出低矮的垣摒。

    兩個三頭身的小豆丁，穿著同款的厚外套，戴著同款的鴨舌帽，手牽手站在來往的人流里，表情卻截然不同。

    一個兩眼放光，一個滿臉不爽。

    神田川優(yōu)兩眼放光地拉著不情不愿的五條悟大步向前走。

    哇哦！悟！你看你看！我們?nèi)ツ抢铮。?/br>
    九十年代和二十一世紀相比，少了些冷硬的科技感，多了些懷舊的溫暖，擠滿小零食的路邊雜貨店，閃著霓虹的游戲廳，散發(fā)著嶄新塑料氣味的影碟店。

    走下彎曲的山道，來往的路人騎著高筐的自行車、穿著夸張的夾克，隨身聽的線蔓延到耳邊。

    算起來，這還是進入游戲以來，他們第一次看到外面的模樣。

    神田川優(yōu)出生在新時代，還是第一次見到這種電影里才會出現(xiàn)的場景，異常興奮。

    零食店的門口擺著圓形的木質(zhì)轉盤，搖一搖手柄，就會有小球從洞洞里滑出來，神田川優(yōu)踮起腳，扒在桌邊驚嘆道。

    悟，要不要玩！

    五條悟兩手插兜，臉上寫滿了酷炫狂霸拽，移開視線嘀咕道，幼稚。

    神田川優(yōu)眨眨眼：那你要玩嗎？

    五條悟的表情不自然的一頓。

    過了半晌，插進兜里的手又拿出來。

    五條悟：要。

    要抽獎先買零食，酷炫狂霸拽的五條少爺全程繃著臉，但并不影響他往竹筐里狂塞奶油巧克力的速度。

    神田川優(yōu)是花不完，五條悟是沒概念，這兩個人湊到一起，知道是想玩抽獎，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要搬空零食店。

    零食店老板正聽著歌打節(jié)拍，身前忽然投下一片陰影，他疑惑地抬起頭，眼前看不見人，只能看到一座各種包裝袋堆成的山

    零食店老板：

    搖搖欲墜的零食山哐當一聲被放到柜臺上，后面探出一張酷炫的小臉，零食店老板這才發(fā)現(xiàn)，這一整座山，居然是這個白色頭發(fā)的小孩單手拿過來的。

    現(xiàn)在的小孩，吃菠菜長大的嗎？

    察覺到他的視線，五條悟的目光刀尖一樣掃過來，配合面無表情的半張臉，充滿了危險的氣息。

    零食店老板：

    零食店老板瑟瑟發(fā)抖，打、打劫？

    五條悟：？

    五條悟：結賬。

    十分鐘后，零食店老板對著空無一物的抽獎轉盤，恍如隔世。

    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為什么我感覺自己好像被洗劫了！

    兩位小劫匪把買的零食系在一起，拖著長長的一條，舔著糖果繼續(xù)走。

    就是天公不作美，走到一半，飄來一片烏云。

    忽然淅瀝瀝下起小雨。

    雖然五條悟有無下限，但神田川優(yōu)還不能維持術式太長時間，他本來想湊活著繼續(xù)走，被小孩拽著圍巾硬揪到旁邊的屋檐下。

    五條悟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你還想燒到四十度？

    神田川優(yōu)縮縮脖子。

    上一次下雨，他們倆出去淋雨玩水，回來之后五條悟活蹦亂跳什么事沒有，他高燒兩天，低燒一禮拜，好幾天體力值沒上過四十。

    神田川優(yōu)：這該死的差距。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雨卻不見小，天氣陰沉沉，連帶著人都容易低落。

    神田川優(yōu)不自覺地咬起手指。

    他開始有點緊張了。

    這么下去，出去玩哄五條悟開心的計劃，豈不是沒開始就夭折了嗎？

    神田川優(yōu)坐立不安，一會扣扣這，一會動動那。

    悟，要不我們?nèi)ネ嬗螒驈d吧，里面不下雨！

    不去。

    那去影碟店？聽說最近剛上哥斯拉大戰(zhàn)宇宙怪獸！

    哪也不去，你老實呆著。

    悟

    五條悟忍無可忍，往他嘴里塞了兩顆泡泡糖，行了，你閉嘴。

    神田川優(yōu)：

    怎么感覺，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雨淅瀝瀝地下，他嚼著青瓜味的泡泡糖，偷瞄旁邊五條悟的表情。

    白發(fā)藍眼的小孩托著下巴，盯著某個地方神游天外，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忽然在他面前探出頭，悟，你有沒有什么想要的東西！今天我請客！

    反正訓練房間可以氪金換現(xiàn)金，雖然會被黃世仁系統(tǒng)壓著訓練。

    五條悟推開他的臉，沒有啦，優(yōu)你好啰嗦。

    像個游戲機里從洞冒出來的地鼠，神田川優(yōu)堅強地再次冒出頭，真的沒有嗎？我什么都給你買哦！

    真的沒有。五條悟漫不經(jīng)心地回答他。

    他一副發(fā)呆的樣子，神田川優(yōu)卻敏銳的察覺到，從剛才開始，他的視線卻鎖定著同一個方向。

    他順著那個方向看過去那是對面一個射擊的攤位，背后的獎品墻上，掛著一條印著卡通圖案的白色手帕。

    神田川優(yōu)：悟了！

    他站起來，反手解下圍巾蒙到五條悟頭上打了個結，大步一跨沖出屋檐。

    五條悟沒反應過來，伸手拉他晚了一步，喂，你干嘛

    神田川優(yōu)扭頭喊了一句，等我一下！

    系統(tǒng)：【你知道他有六眼的吧，這么擋不是跟沒擋一樣？】

    神田川優(yōu)拖長聲，我知道所以，我之前從商店買了個屏蔽所有咒力反射的帳。

    系統(tǒng)：【我記得，那個時限只有三十秒？】

    淅瀝瀝的雨滴順著紅色的帳篷滑落，門口掛著兩個散發(fā)出淺黃光線的白熾燈炮，白發(fā)藍眼的小孩跑進去，用胳膊抹掉臉上的雨水，一屁股坐下來，端起一把槍，舉手喊了一聲。

    老板，三十槍！

    臉頰貼上槍托，視線對上準星，除了目標以外，一切都模糊了。

    是啊，三十秒。神田川優(yōu)喃喃道，別看我這樣我可是很擅長射擊游戲的哦。

    老板還沒反應過來，擊中的電子音接連響起，等他快步走到臺前，燈泡已經(jīng)全亮。

    機器運轉，一閃一閃唱著代表一等獎的慶賀歌。

    老板：

    等等，剛才發(fā)生了什么??？

    這人有毛病??！

    五條悟好不容易把神田川優(yōu)隨手亂系的圍巾扒下來，小孩已經(jīng)濕漉漉地從對面的射擊攤跑了回來，兩手背后，兩眼亮晶晶地看著他。

    五條悟：

    五條悟：干嘛。

    神田川優(yōu)獻寶一樣把東西拿出來。

    雨水把衣服和頭發(fā)都淋濕了，小小的掌心里，卻整齊疊著嶄新的白色手帕。

    當當當~

    五條優(yōu)：0v0

    五條悟：= =

    沉默。

    一陣詭異的沉默。

    氣氛逐漸尷尬。

    神田川優(yōu)在沉默中一點點回過味來。

    啊你剛才

    嗯。五條悟面無表情地打斷他，我剛才只是在發(fā)呆。

    神田川優(yōu)：

    啊。

    他感覺自己的臉噌一聲紅了。

    這，這這這這不是超大的烏龍嗎??！

    神田川優(yōu)渾身都僵硬了，視線上下左右三百六十度游移，想說點什么，一出口像個卡帶的機器人。

    那、那個，我、我我

    我個大頭鬼。

    神田川優(yōu)宕機了。

    怎么會這么丟人啊啊??！

    他生無可戀地移開視線，亂七八糟的想法在腦袋里咕嘟咕嘟燒成一鍋粥，正思考到扣出白金漢宮之后，骨灰撒在哪里比較環(huán)保的時候

    身前忽然傳來噗嗤一聲笑。

    神田川優(yōu)：

    神田川優(yōu)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皮，五條悟假裝咳了兩聲，稍微轉開臉，重新繃住表情。

    笨蛋，騙你的啦。

    他語氣自然地發(fā)出指令，右手，伸出來。

    神田川優(yōu)不明所以地伸出手，小孩從他手里揪出那條手帕，撥開外套，露出里面的胳膊。

    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神田川優(yōu)才發(fā)現(xiàn)，他的胳膊上蹭破了好大一塊皮，往外滲著血珠。

    什么時候搞的，他都沒注意到。

    哦。神田川優(yōu)甩甩手，沒事

    五條悟沒搭理他，捉住他亂動的手，把那條手帕綁上去，熟練地打上結。

    長度剛剛好。

    神田川優(yōu)一愣。

    五條少爺拖起地上的零食，另一只手拉起他的手，不耐煩地催促道。

    衣服穿好，快回家啦。

    冬天的雨驅散了人群，山間比往日還要冷清，薄薄的雨幕里，兩個小孩一前一后，拖著零食袋子穿梭其中。

    神田川優(yōu)被他拽著往上走，歪頭看他的側臉。

    悟，你不生氣了？

    早就不生氣了五條悟嘟囔了兩句，撇下嘴，補充道。

    不過是些不重要的人罷了。

    蜿蜒的山道上，雨水把冬青的葉片洗的锃亮。

    那片烏云緩慢游移，灰蒙蒙的顏色后，透出刺目陽光的一角。

    白發(fā)藍眼的小孩停下腳步，轉過身，居高臨下道。

    反正優(yōu)會在不是嗎？

    神田川優(yōu)：嗯。

    第9章 廢柴的我和最強的青梅竹馬（9）

    大冬天淋雨，還跑上跑下的折騰，還沒回到五條家，神田川優(yōu)就不出意料的發(fā)燒了。

    痛覺減免可以免的了疼，卻免不了難受，上山上到一半，小孩的腳步就開始沉重，昏頭巴腦的說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