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駙馬黑化前 第8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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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過藥了,無甚大礙,傷的是皮rou,又不是筋骨?!睉颜娴?。 “那天……”他猶疑道:“那天的事,沒人肯和我說。泱泱,你會告訴我嗎?” 懷真微微一怔,雖然只隔了幾天,但此刻再回想時,似乎也沒那么憤恨委屈了。 而且,她知道他心思重,刻意瞞著反倒讓他胡思亂想,不如據(jù)實相告。 謝珺聽完后不由面色鐵青,牙齒咬得咯咯響,手掌也變得冷硬如石。 懷真因為他要發(fā)怒,正想著如何撫慰時,他卻突然嘴角微顫泫然欲泣,懷真頓時慌了神,忙道:“我還沒哭呢,你不許哭?!?/br> 他轉(zhuǎn)過頭去,拿袍袖拭了拭眼角。 懷真往他旁邊挪了挪,伸出手臂抱住他肩膀,柔聲道:“三郎,我對天發(fā)誓,我和崔晏之間絕無陰私。我知道他對我存心不良,便盡量躲著,我也沒想到時隔多年,他還是不肯罷休。我認識他時才十三歲,那時候沒人肯和我親近,只有他喜歡我,待我好,教我作畫和我玩,我便投桃報李,也喜歡著他??墒钦J識你時,我就已經(jīng)和他分開了。至于和親的事,非我所能選擇,即便能預料到結果,我也不得不去。我看過的史書里,很多朝代都將亡國滅種的的罪名推到女子身上,我心里其實很害怕的。所以,別說是崔家,就算是朝廷讓我嫁去突厥我也得去。三郎,你不要誤會我,我從頭到尾只愛你一個人,只想讓你做我的丈夫。” 許是方才將傘偏向了她,所以他半邊衣袍被水霧打濕了,襯在她溫軟的手臂下,愈發(fā)顯得冰涼。 他未及開口,眼角卻滑下一滴淚,亮晶晶地掛在腮邊。 懷真抬手輕輕抹去,感覺到他頰邊的肌rou震顫地厲害,心里驀地涌上一股疼惜,站起身輕輕擁住他,溫柔地拍撫著道:“你要哭就哭吧,我不會笑你的?!?/br> 他沒有出聲,只是把臉埋在她腹間,手臂攬著她的腰肢,靜默了一會兒,總算克制住了激蕩的情緒,拉她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垂著頭。 “我現(xiàn)在可不能親你,否則把妝弄花了,她們定然要笑我了?!彼钟H昵地揉了揉他的耳朵。 他握住她的手,遞到唇邊吻了吻,抬起眼眸深情地注視著她,清了清嗓子道:“泱泱,你還是第一次同我說這樣的話。我心里既高興又難過,我恨我不能為你分憂,更恨我不能保護你。” 他遲疑了一下,輕聲道:“如果那天早上我在場,我或許什么也不敢做,只能眼睜睜看著你被帶走。以后、以后若是……我是說如果再遇到這種情境,千萬不要以身犯險,我不想你受一丁點傷害。你只要記住,無論你在哪里,我都會找到你?!?/br> “不談這個了,”懷真道:“你的意思我明白,放心吧,我不會輕易去搏命的。我以前只想無病無災長命百歲,后來便想和你一起相扶到老。可是如今,我明白了一件事。若是命不由己,活得再久又能如何?不過是別人手中的棋子罷了。” 這話令他深有所感,不由暗暗點頭,問道:“你有什么想法嗎?” 她兩眼放光,回握住他的手,熱切而激動道:“人生苦短,不如一起奪權吧!我身為女子,注定難以掌兵,也不懂這些,但我可以掌權。等我回到南陽,就設法將七哥推上皇位,他會允許我參政的。等到那時候,我們大權在握,才能真正掌控自己的命運?!?/br> 謝珺目瞪口呆,半晌合不攏嘴。 “你不贊成嗎?”懷真困惑道。 “可我并無這樣的大志,”他苦笑著道:“我只想要一個家,和你相伴到老。如今你來了,我就什么都不想了。泱泱,你知道嗎?就算陛下一次次利用我,還想置我于死地,可我也沒有多少恨,只要他最后同意我們的婚事,我還是愿意為他效忠?!?/br> 懷真震驚地說不出話來,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難道一切真的不一樣了?他像是完全安于現(xiàn)狀,毫無野心和斗志可言。 看到她面上難以掩飾的失望之色,他立刻心生警覺,懇求道:“泱泱,你先別逼我,給我點時間考慮一下吧,這也太突然了。你以前也沒透露過這方面的企圖,我還以為……以為你對什么都不上心呢!” 懷真轉(zhuǎn)頭望著微雨下的小池塘,荷葉浮萍間圈圈漣漪悠悠蕩開,有只拇指般大小的青蛙,正從一片荷葉躍到另一片。 池塘另一邊山石堆疊,期間綠竹猗猗,石縫間生長著郁郁蔥蔥的鳳尾蕨。 遠一點兒,便是鵝卵石小路和漆痕斑駁的門廊,里面垂著一掛竹簾,因為背光,所以一片幽深,隱約只能看到一點兒樓梯扶手。 “你在看什么?”謝珺好奇地問道。 懷真淡淡笑了一下,語氣有些復雜,“在看我們的命運?!?/br> 再遠一點兒,就什么也看不到了。因為她的位置不夠高,因為有一堵高墻擋住了視線。 “泱泱……”他有些迷茫,“你怎么總說些玄乎其玄的話?” “從出生開始,我的命運便由父皇掌握,他疼我愛我寵我,我便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不知世上有煩憂??晌乙坏┾枘?,就什么也不是了。其后復寵,我就不敢再任性了。父皇駕崩后,我在哥哥們眼皮底下討生活,從三皇兄到四皇兄,再到二皇兄……短短幾年過得比之前十幾年還艱難。這些我尚可應付,我不能忍受的是你被命運一次次捉弄,而這些竟都是因我而起?!?/br> 她越說越動情,不知不覺間熱淚盈眶。 “泱泱,我甘之若飴?!彼刂序嚨赜科鹨还珊狼?,毫不猶豫道:“我終歸是要追隨你的,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愿意為了你做任何事?!?/br> 第88章 .漱口瞻彼洛矣,維水泱泱。 他低頭吻干了她眼中的淚,心中依舊激蕩難平,恨不得立刻為她去死,來昭示滿腔愛意和感激。 “呂朝隱的事我有所耳聞,我知道是你做的,你在替我報仇。”他滿心感動道。 “說到呂朝隱,我原本可以一箭射死他,但當時突然就改變了主意……”懷真撫了撫他的左眼,面上恨意乍現(xiàn),“當日在北軍獄看到你時,我最恨的是二皇兄。后來我跪在他面前為你求情時,心底好幾次冒出了弒君的念頭??晌抑谰退愠晒α?我們也無一幸免。我可以殺了呂朝隱泄憤,可我更想讓他嘗嘗你受過的苦。” “泱泱,你別對我這么好,別把我看得太重,我底氣不足,怕承受不起?!彼l(fā)動容,糯糯道。 “那你就補補氣吧!”懷真笑道,“我以后還要對你更好?!彼N在他耳畔壞笑著說了句悄悄話。 他頓時驚喜交加面紅耳赤,連聲追問道:“真的可以?你沒騙我?” 懷真婉媚一笑,眼角微挑,“我在床笫之間何時騙過你?” “這……好像是沒有。”他傻笑著,舔了舔突然有些干燥的唇。 “對了,有件事我忘了說。那個……前些日子,我從一個游醫(yī)手中覓得了藥方,是……是可以……”他吞吞吐吐道:“就是男人在行房前服用的話,有殺精避孕之效?!?/br> 懷真倒不是很意外,只是覺得這進程有點快了。 “那你昨晚服藥了?”她恍然大悟,難怪要嚼蓮子,想必是為了遮掩口中的藥味吧! 他點了點頭,躊躇道:“聽說長期服用效果更好,但我又有些擔心,若你以后改變主意想要孩子了,我卻給不了你,那可如何是好?” 懷真不覺啞然,自從裸裎相見后,他在她面前便愈發(fā)坦誠直爽,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說,可是卻沒考慮她該如何作答。 她若堅定表示絕不會改變心意,那不是鼓勵他繼續(xù)用藥嗎? “我知道,但凡遇到這種事情,大多是女方喝避子湯,或事后設法墮胎??晌易运剑辉笓p傷自己的身體,才會在歡好時一再對你提出要求,彼此都不能盡興。是藥三分毒,還是不要輕易嘗試的好,我們再想想辦法吧!”她勉力敷衍道。 “凈說傻話,你要是不對我提出要求,我也不敢碰你。男人若只顧自己享受,不顧心上人的處境,豈不是禽獸不如?泱泱,我盼望你能真的自私一些,過得舒服快活,我比誰都開心?!彼麚嶂募绲馈?/br> 懷真癡癡地望著他,眼睛很沒出息地濕潤了。 “世間多的是不公平之事,不能因為習以為常就當作正理。你別管其他女子怎么做,反正你不許糟蹋自己的身體。我無意振興家族,也沒想傳承萬代,只想好好跟你過完這輩子。我知道就算我將來有什么缺陷,你也不會拋棄我。我只害怕有一天你想做母親了,我卻令你失望?!彼従彽莱隽诵牡滓蓱]。 雨漸漸停了,東邊廊子里傳來輕緩的腳步聲,婢女們正托著早膳從后廚過來。 懷真笑著捏了捏他的鼻子道:“我不想做母親,也不想讓你有任何損傷。以前不好開口,等咱們成婚后,我就可以讓正大光明去打聽宮中那些……秘方咯!” 他還想再說什么,卻被她抬手掩住了口,“可否過來陪我用膳?” “我……可以嗎?”他受寵若驚道。 懷真故作嬌嗔道:“同榻時也沒見你這么客氣,同食反倒講起規(guī)矩了?” ** 早膳擺在樓下小廳,雖比不上平日豐盛,可還是讓謝珺看花了眼。 侍膳婢女一道道報著菜品: “單籠金乳酥。” “燴魚莼羹?!?/br> “蒸藕。” “鳳凰胎?!?/br> “金銀截” “土芝丹?!?/br> “胡羹?!? …… 葭葭和董飛鸞躲在屏風后偷聽,眼見婢女們都被打發(fā)出去了,不由面面相覷。 “都不用人侍候的嗎?”葭葭納悶道。 “那你去?”董飛鸞道。 葭葭只得過去查問,很快就又轉(zhuǎn)了出來,滿臉的不可思議,“殿下親自布菜,我根本插不上手,她還叫我一起坐下,要給我盛湯,嚇得我連忙告退了?!?/br> 董飛鸞滿腹狐疑道:“她有這么平易近人?我不信?!?/br> “那你進去試試?”葭葭慫恿道。 董飛鸞忙搖頭道:“我不敢,還是外面候著吧?!?/br> 謝珺起先還有些拘束,幾口菜下肚很快就活躍起來。 “我竟不知泥陽驛館還有如此美味,看來以前招待我都是隨意糊弄?!彼毤毱穱L著鮮香的燴魚莼羹,忍不住嘆道。 懷真笑道:“你錯怪人家了,這些都是我攜帶的私廚所做?!?/br> 她說著用荷葉蒸餅夾上rou醬和細蔥白,遞過去道:“嘗嘗?” 謝珺忙接過來,咬了一口眼睛立刻就亮了,吃完后眼巴巴地瞧著她問道:“你的私廚會一起陪嫁嗎?” 懷真正用鳳尾銀叉吃蒸藕,聽到這話差點笑出聲,忙用帕子掩住嘴巴,待咽下去才抬眼望著他,“你想娶我,原來是有所企圖?” 謝珺忙再三否認,表示就算她不帶私廚,也照樣要娶。 懷真卻是不信,前世婚后他一有空就過去蹭吃蹭喝,連出征前都不忘專程來拿些同心脯。 “土芝丹——名字叫這么好聽,卻原來是烤芋頭?”他皺著眉頭,咬了一口有些不滿。 “那你以為呢?快趁熱吃吧,這可是溫補名品?!睉颜媲埔娝久挤趴障掳臀P的樣子,便有些心癢難當。 這才幾天呀,竟似又變和從前一樣好看了。他用膳時是極認真又嚴肅的,像是在做一樣很重要的事,懷真卻看地心猿意馬,只覺得碗里的胡羹都不香了。 謝珺剛吃完一片金銀截,正意猶未盡的舔著指尖時,突然注意到了對面復雜的目光,他不由愣了一下,有些手足無措道:“我是不是吃的太多了?” 懷真用手背支著下巴,搖頭道:“一百個你,我也養(yǎng)的起?!?/br> “你為何這樣看著我?是不是我一時激動忘了規(guī)矩?”他反思道。 懷真繼續(xù)搖頭道:“我不是愛講規(guī)矩的人?!?/br> “那……你為何這樣看我?”他瞟了眼她面前的玉碗,提醒道:“你還沒吃完呢!” “我早膳吃得少,”她圓圓的眼睛彎了起來,微翹的眼尾勾地他心旌搖蕩,“因為我還要用夜宵。” 他福至心生,陡然明白過來,頓時臉頰通紅,連手指都開始發(fā)燙。 “今晚我等你?!彼麎阂肿∨d奮,小聲道。 懷真沖他眨了眨眼睛,悄悄比了個手勢。 “你能多陪陪我嗎?”想到方才亭中她直抒胸臆的情景,他心里無比惆悵,“咱們好不容易才相聚,你別這么快就丟下我。你的雄心壯志,能不能暫且丟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