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鬢添香 第111節(jié)
趙棟又問:“好好的當(dāng)糧官躲在后方清閑,不是很好嗎?怎么突然改了主意,要來我的麾下效力?” 韓臨風(fēng)沉聲回道:“惠城的那一場炸,實在是驚醒夢中人。我等若個個躲在后方躲清閑,只等上將軍帶領(lǐng)好兒郎為國拼殺,豈能行?最后也只能落得妻女遭殃?!?/br> 趙棟覺得這話很是對心,終于贊許笑道:“你若能有這樣的覺悟就好……我的陣前正缺人手,你不妨先來做幾日,容我好好思量,才可安排你的位置。” 韓臨風(fēng)抱拳道:“多謝上將軍的賞識,不過我這次是來獻(xiàn)策,而非求爵的?!?/br> 趙棟瞇了瞇銅鈴眼,懷疑道:“獻(xiàn)策,你有何良策?” 韓臨風(fēng)自是將心中的想法說出。 當(dāng)趙將軍聽完之后,眼睛再次睜得銅鈴般大,久久沒有言語。 在他看來,韓臨風(fēng)提出的想法太大膽冒進(jìn),完全是熱血青年的異想天開,有些賭的成分在里面。 “你的想法實在是太過異想天開!全無可能!” 韓臨風(fēng)伸手指了指一旁蒙著的白布,然后道:“我給上將軍帶了些好東西,請將軍一觀……” 說著,韓臨風(fēng)抖去了白布,趙棟這才發(fā)現(xiàn)這白布之下,竟然是周遭幾個州縣的沙盤圖。 也不知出自何人之手,這些沙盤做得幾乎是完全復(fù)刻,細(xì)致極了。甚至那城池上炮臺工事,還有山巒中的崖石山泉,全都完整呈現(xiàn)。 韓臨風(fēng)指了指沙盤:“將軍再看,還覺得我說的計劃沒有把握嗎?” 趙棟看了良久,再不認(rèn)為韓臨風(fēng)方才的話是小子狂言。 單從這沙盤看,他就做出這等細(xì)致入微的準(zhǔn)備,絕非一兩日的功夫,可見韓臨風(fēng)方才之言,并非一拍腦門說出的胡話。 “你的計劃雖好,可是裘振豈能事事如愿配合著你?你怎么知道,他下一步的計劃是攻打哪里呢?” 韓臨風(fēng)穩(wěn)穩(wěn)道:“他是個土匪,我與他幾次交手,也算有來有往,堪堪平手,但是卻對此人的性情有了些了解。” 趙棟挑眉道:“他是什么性子?” 韓臨風(fēng)笑了笑:“一個土匪出身的人,自然是貪婪劫掠成性了。想要探知他下一步要攻打何處,并不難,只要舍得用餌,香得餓狼都不能回絕的香餌,自然是餌在哪里,狼就在哪里……” 再說裘振,在惠城只差一點就能殺了韓臨風(fēng),更是差一點就擄走了世子妃。 可惜天公不偏愛他,就是差一點點,就功敗垂成。 裘振身上受了韓臨風(fēng)一刀,幸好屬下將他及時拖拽回船上,一路狼狽,總算是及時逃出了城。 而游山樾那邊一直遲遲不肯放銀票子,實在可恨。 義軍的軍心好不容易安定下來,若是餉銀糧草不及時,誰又愿意空餓著肚子給人賣命? 而大魏那邊,自從趙棟來了以后,便全部進(jìn)入修整階段。 因為嘉勇州失守,經(jīng)州變成了對敵前沿。王昀之前損失的兵卒不是小數(shù)目。就算新來的趙棟有天大的本事,也一時調(diào)配不出兵力。 據(jù)說遷北大營的人馬已經(jīng)集結(jié)遷往經(jīng)州。 這個遷北大營里多是京城來的富貴子弟,算是個養(yǎng)閑人的去處,不過現(xiàn)在也被攆上了前線,可見大魏前線缺人缺得厲害。 雖然大魏軍營有些缺人,可人馬未動,糧草先行,那遷西糧草營最近居然又收集來了一批糧食。 那一車車的糧食日夜運(yùn)個不停,很快將遷西糧草營空缺的糧倉填滿了。 除了糧食之外,韓臨風(fēng)居然還從惠城通兌回來了大批的銀子。 消息靈敏的暗探紛紛發(fā)來消息,說有人拿著幾張大額的銀票子,在惠城的茂祥錢莊通兌銀子,然后紛紛裝車轉(zhuǎn)往了遷西糧草營。 更有人發(fā)來消息,說是有人在惠城見到了曹統(tǒng)領(lǐng),他看上去似乎恢復(fù)了不少,居然能騎馬而行。 還有人傳言說,那曹盛有意歸降朝廷,而他手里握著義軍的賬本銀票,便是用來投誠的獻(xiàn)禮。 往遷西糧草營運(yùn)的幾車銀子不過是投石問路的見面薄禮,更多的錢銀還在后頭呢。 這些消息接踵而來,讓裘振心內(nèi)若百蟻爬行。 那些錢銀都是義軍的軍資,原本也該由他繼承。 可恨曹盛那個冥頑不靈的老石頭,寧可偏幫外人,也不肯幫襯他這個正頭的女婿! 不過對于這些傳言,他還是半信半疑,野豬嶺對于裘振來說,輕車熟路。 所以有幾次,他趁著黑夜又去繞過野豬嶺去探訪遷西糧草營。 那營地里果然新加了許多糧倉,另外還有新建的銀庫,那些兵卒搬銀子的時候,用的是麻袋,時不時有銀子如碎石一般掉落一地,等搬運(yùn)完了,再用除雪的鐵耙將地上的銀子攏到銀倉里。 在火炬搖曳的映襯下,那些散落在地的銀子閃爍著迷離的光。 而此時,就算在夜里,依然有馬車駛?cè)耄谜耠[在路旁窺見,那馬車車廂上的封條打的都是茂祥錢莊的封印。 裘振是土匪出身。眼看著本就屬于自己的銀子卻白白流入了別人的庫房,心里的火燒繚繞簡直難以形容。 裘振返回后,曹佩兒也起身走想他的營帳。算起來,二人也算剛剛新婚,可除了新婚第一夜,他過場面般在新房安歇之后,便再沒回來過。 曹佩兒就算性格潑辣,在這方面也不好意思開口,她也心知裘振軍務(wù)繁忙,平日盡量不打擾他。 最近,他不光晚上不回來安歇,白日在營地都見不到她。 自從上次在惠城二人發(fā)生了口角之后,曹佩而就一直不得跟他說話,就連他負(fù)傷回來,都是他新買的近身侍女為他包扎的傷口。 這樣明顯的冷落,曹佩兒自然感覺得到,所以她暗自思量,今夜說什么也要讓裘振回去睡。 可這次,她走到裘振的營帳邊時,能明顯聽到里面?zhèn)鱽硪魂嚒信畾g好的聲音。 她愣愣聽了一會,下一刻不顧著侍衛(wèi)的阻攔,瘋了一般地沖了進(jìn)去。 結(jié)果發(fā)現(xiàn),裘振正摟著那新買的丫鬟在床榻上廝混。 一看曹佩兒闖了進(jìn)來,那小丫鬟羞得尖叫一聲用被子蒙住了臉。 裘振這幾日心里有火,今日正拉著小丫鬟瀉火,沒想到正得趣時,曹佩兒卻闖了進(jìn)來。 曹佩兒被妒火簡直燒紅了眼睛,只沖過去將那小丫鬟扯下來就一頓捶打。 一邊打,她還一邊罵:“你們這一對狗男女,可還有禮義廉恥?” 裘振被新婚妻子撞見了丑行,可是半點羞愧都沒有。他現(xiàn)在正惱著岳父將義軍的錢銀饋贈給了遷西糧草營。 現(xiàn)在一看曹佩兒不知眼色直直撞上來,心內(nèi)悶火頓起,他也不管婦人掐架,從床上跳下來,隨手拽了件褂子披上,又看著那小丫頭已經(jīng)被曹佩兒騎在身下,毫無還手之力了,這才慢慢走過去,揚(yáng)手就給了曹佩兒狠狠一記耳光。 曹佩兒沒想到他居然又打了自己,只捂著臉哭嚷道:“裘振!你也太過分了!你我新婚才幾日,你就敢背著我跟不三不四的女人廝混?你不是曾說過,成親后一定會對我好嗎?” 裘振甩了甩手腕,冷笑著道:“我可從來沒說要對你好,只是說你若能助我打下江山,就許你為后,可是身為皇后,要做的是什么?自然是要管理六宮粉黛,日日讓我翻著不重樣的牌子!你也不看看你的樣子?不睡她,難道要我日日睡你?” 對女人莫大的羞辱,也不過如此了,曹佩兒已經(jīng)被裘振的恬不知恥氣得渾身亂抖,可剛想撲過去,又被裘振一抬腳狠狠踹倒。 “你那個爹,簡直恨不得拿我祭天,千方百計地給我下絆子。你呢,又是沒眼色地來攪了我的好事!簡直不知所謂,若是覺得房里缺男人,就隨便拽兩個去陪你!現(xiàn)在,給我有多遠(yuǎn)滾多遠(yuǎn)!” 曹佩兒并非裘振所喜歡的嬌花一般的女子,原本與她走場面,純粹是看在她爹的情分上。 可如今婚事已成,軍心也穩(wěn),而曹盛又吃里爬外,總給他下絆子。 再看這個鄉(xiāng)野里出來的妻子,全無用途!裘振豈會再跟她浪費(fèi)時間。 他這一腳,一點都沒收著勁兒,曹佩兒都被這一腳給踹蒙了。可是她不服氣,還要上去拼命。 但是一個孔武有力的男人若真存心不讓,就算曹佩兒長得比一般女子強(qiáng)健些又能怎樣? 還沒等她挨過去,裘振已經(jīng)抬起一腳,將她再次狠狠踹到了地上。 這次也不知踹傷了哪里,曹佩兒疼得都直不起腰來,直趴在地上,疼得直抓地上新長出來的草。 裘振卻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徑直叫人將曹佩兒拖回到她的營帳里去。 而他則將一塊曹佩兒親手給他繡的手帕扔給了在地上抽泣的小丫鬟:“把鼻子上的血擦了,去床上躺好,別攪了爺?shù)呐d!” 那小丫鬟也知道裘振的性情,立刻乖乖爬起,再次躺回到了床榻上…… 再說那曹佩兒,如死狗一般被拖拽回了自己的營帳里,當(dāng)她被扔在床榻上時,已經(jīng)心如死灰,哽咽得都有些出不來聲音了。 她生平所見的男子不多,以為好看的男人,應(yīng)當(dāng)品行不差。 怎知一步錯,步步錯?;钤撍悦踩∪?,竟然不聽爹爹的勸,嫁給了這種禽獸不如的東西。 摸著疼痛難忍的肚子,曹佩兒想要逃走??墒撬退隳芴幼哂帜苋ツ模?/br> 一時間,曹佩兒突然想到了她跟裘振前往惠城時,在惠城錢莊遇到的那一對璧人。 她知道那個叫韓臨風(fēng)的督運(yùn),是裘振的死敵。只是曹佩兒沒想到那個男人居然長得比裘振還要來得俊美貴氣。 最難得的是,那韓臨風(fēng)看起來是對妻子很好的人,就算他的妻子似乎有眼疾,他也毫無嫌棄的神色…… 那個女人可真命好,不像她所托非人……曹佩兒痛苦地蜷縮著身子,卻一時也難想出自己接下來的出路。 再說裘振,一夜舒爽之后,早就將曹佩兒拋在腦后。 一大清早,他便起身探查經(jīng)州。 如今他的大軍重新整頓集結(jié)。原本是應(yīng)該按照計劃按部就班地攻打經(jīng)州的。 現(xiàn)在趙棟的手下都是各地整合的兵馬,沒有磨合cao練,就是一群烏合之眾。 不過趙棟最擅長的就是守城戰(zhàn)。 聽說經(jīng)州所有的城墻根用青磚和粘土加固了兩層,另外那粘土里還混合了糯米湯。這樣加固過的厚墻,就算用硝石一類藥火,也不能第一時間炸開。 第90章 裘振心里算盤著:趙棟既然有所準(zhǔn)備,那么硝石炸墻這一招就算用老了。 一旦僵持下去,錢銀糧草不多的義軍勢必要吃虧,壓根耗不起。 現(xiàn)在鐵弗人也在蠢蠢欲動,找尋著機(jī)會報復(fù)著義軍,若是跟大魏人馬僵持,說不定他的屁股后面就會著火,白白讓鐵弗人占了便宜。 如此這般思索之后,裘振的目光再次落到了地圖上的遷西糧草營。 這個大營如今簡直肥得流油,若是能吞下,根基就穩(wěn)固多了。 只要拿下這里,他所有的難題全都迎刃而解! 不過,那鎮(zhèn)守遷西糧草營的韓臨風(fēng)并不是個好對付的……裘振忍不住摸向了自己肩頭的傷。 這個韓臨風(fēng),當(dāng)真是跟他犯沖!既然在惠城功虧一簣,沒能拿得住姓韓的,那么下一次,他可要精心準(zhǔn)備,保證萬無一失! 裘振很信命,在他年幼流離街頭的時候,曾有個落魄的老算命先生給他看過命,說他此生命里有梟,是能逢兇化吉之相。 只是這梟雄需要福祿之氣將養(yǎng),不然結(jié)局大多凄慘。當(dāng)時年少的他還不放心,問自己最后是怎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