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鬢添香 第97節(jié)
若是跟這樣的公子生情,那真是缺心眼到家了! 蘇落云一下子就懂了韓臨風(fēng)的意思,所以才細(xì)細(xì)給韓瑤掰扯一下,免得小姑子多想,錯付了感情。 她這一說完,韓瑤果真不再問下去了。 等回去的時候,韓臨風(fēng)親自護送著落云和meimei一起回到了鳳尾村。 不過韓臨風(fēng)在問過meimei住了幾日后,立刻又催攆人了:“還是早些回去,不然的話只怕母親的責(zé)罵會更加深?!?/br> 韓瑤苦著臉對哥哥道:“你替我想想法子吧!京城那邊遲遲不給放話,就這么死吊著我。若是想退婚,好歹快一些!待母親徹底死心了,也就不磋磨我了。到時候,就算父親為我配個軍營里的小吏,我都肯嫁,這一天天的,可真不讓人活呀!” 落云覺得小姑子真是被婆婆給磋磨風(fēng)魔了,竟然說出這種氣話來。 再怎么不濟,堂堂的郡主難道還能配個軍中小吏嗎?所以她親切地摸了摸小姑子的臉:“快些唾兩口,可別應(yīng)驗了!到時候看你哭鼻子不!” 韓瑤也是氣急了,看嫂子這么說,倒是害羞地倒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 不過她明白,兄長回來了,便嫌自己礙眼了。她自然得識趣,早點回去。 在韓瑤走之后,韓臨風(fēng)終于可以跟媳婦兒安逸獨處了。 他將落云抱到了熱炕頭上,兩個人一邊剝松子吃,一邊說著些閑話。 據(jù)韓臨風(fēng)說,曹大哥的身體一直不大見好,幸好他尋了根百年的人參,如今曹大哥靠著百年的人參吊命,也不知道能維持到什么時候。 不過曹盛趁著精神好時,已經(jīng)秘密手寫了不下十封檄文,皆是討伐裘振叛亂的內(nèi)容。就算有一天他生病死去,也要秘密出喪,絕不透露半點出去。 到時候,他也可以委托韓臨風(fēng)在關(guān)鍵的時候。將他的親筆信套印散發(fā)出去。 韓臨風(fēng)跟他說過,曹盛不“死”,余威尚在,足以鎮(zhèn)住裘振一流。 只要世間人還堅信,曹盛還活著,那么他就算閉眼死去,焚火成灰,也依舊能對裘振起到震懾作用。 不過曹盛如今還有一事放心不下。 就是他的女兒曹佩兒。這妮子有些入了情魔,依舊時不時哭著求父親放了她,讓她回去見一見裘郎。 第80章 蘇落云正在吃著韓臨風(fēng)給她剝好的松子兒,聽了這話,不禁眉頭一皺,開口遲疑道:“那位曹小姐怎么還在上頭?曹盛不是只有這一個女兒嗎?又不曾薄待她。看到了父親如此,再深的兒女私情也要避讓一下呀!” 落云雖然父親緣淺薄些,但也知并非天下所有的父親都像蘇鴻蒙那樣不靠譜。 韓臨風(fēng)聞言倒是嘲諷笑了一下:“聽說裘振也算長得眉眼整齊,又是能沖鋒陷陣的硬朗男子,很能晃人。與曹小姐相處時,想必也沒少說甜言蜜語。曹小姐年齡小,見識也淺薄了些,被這樣英雄般的兒郎迷了眼,一時甩脫不掉,聽不進(jìn)人的勸也很正常?!?/br> 落云一時想起一個人,撲哧笑道:“那曹小姐跟方二比,哪個更瘋魔?” 韓臨風(fēng)聽她揭起自己爛桃花的底子來,居然開始悵然起來:“可惜我白白生了這張顛倒眾生的臉,若是也能將你迷得神魂顛倒,轟也轟不走,我就省心了……” 蘇落云沒見過臉皮這么厚的,居然惋惜他的“花容月貌”沒能迷住自己的老婆! 她伸手摸了摸:“行啦,我就算看不見,也知道你是天底下頂頂好看的男人!” 韓臨風(fēng)回握住了她手,摸著她的眼:“也治了這么久,難道一點起色都沒有?趕明我再給你換個郎中?!?/br> 落云心里一澀,不想再繼續(xù)這話題。 她干脆又接續(xù)了之前說的,接著道:“你還是要吩咐人,盯緊些曹小姐。她若一直存著這樣的心思,只怕會忍不住要偷偷逃跑。她可是曹盛的女兒,若真自己又跑回到裘振那的話,裘振可就得了免死的金牌。只要曹佩兒出面作證流傳在市面上的書信,并非是他父親親筆書寫,那曹統(tǒng)領(lǐng)寫好的檄文就全都成了廢紙。到時候,裘振依舊可以頂著曹將軍女婿的名義招搖撞騙,招兵買馬。 韓臨風(fēng)剝松子的手慢慢放慢,因為他覺得蘇落云這番話簡直太有道理了。 男人與女人想問題的角度畢竟不同。他先前并沒有將那個十五歲小姑娘的兒女心思太放在眼里。 如今仔細(xì)想來,裘振若想破解輿論不利之局,那曹佩兒的確是不錯的切入點。 想到這,他起身來到了門前伸手招呼了慶陽,讓他快去寺廟跟那里得侍衛(wèi)們囑咐一聲,另外再多派去兩個得力的婆子看管好曹小姐。 慶陽聽了吩咐,連忙帶著人坐上馬車,朝寺廟而去。 吃過了松子,落云又讓田mama將爐子上燉煮的桂花栗子羹端來。 雖然他們已經(jīng)在軍營吃過飯了,不過騎馬很消耗體力,在兩餐間,喝些甜糯的栗子羹,暖胃得很。 落云發(fā)現(xiàn)韓臨風(fēng)一入軍營就變了樣子,再沒有京城里時,喝補湯吃人參的嬌養(yǎng)勁頭,有時候軍務(wù)忙起來,他三餐都吃得不應(yīng)食。 這么下去可怎么行?所以她讓田mama蒸了一罐子栗子粉,準(zhǔn)備給韓臨風(fēng)的小廝,好歹用熱水燙燙,就能調(diào)一碗羹,以后在軍營里也別餓壞了腸胃。 就在落云剛喝兩口的時候,那院門處卻傳來邦邦的敲門聲。門口的小丫鬟問是誰。門外卻是北鎮(zhèn)王府的宋mama粗聲喊話。 之前王妃幾次派人來申斥落云,都是這個宋mama領(lǐng)的頭。 她本是王妃院子里的粗使,因為跟奚嬤嬤是表親妯娌的關(guān)系,就被提拔上來了。 起初這宋mama也知道落云的嘴皮子厲害,只是帶著人老老實實地代傳了王妃的話。 可傳了幾次后,她發(fā)現(xiàn)這位世子妃似乎短了氣焰,居然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宋mama的膽子也越發(fā)大了起來,再加上奚嬤嬤暗里的挑唆,說起話來,也越發(fā)不客氣。 今日她又是奉差前來,卻是訓(xùn)斥蘇落云帶壞了小姑子韓瑤的。 原來韓瑤幾日未回,王妃掛心之余,聽著奚嬤嬤講落云在京城里是如何用好看的衣服布料子套攏女兒時,越聽越是生氣。 之前雖然傳來韓臨風(fēng)成功運糧的捷報,可是運糧內(nèi)里的詳情,王妃一干后宅的女子并不知情。 在宗王妃看來,新婦除了驕奢yin欲的蘇妲己派頭,又要加上拐壞了王府小姐的罪名。 她并不知道韓瑤已經(jīng)被韓臨風(fēng)攆回王府了,只是窩火著女兒還不回來,便又派宋mama催人了。 那宋mama對于鳳尾村小院已經(jīng)熟門熟路了,加上她又是知道一般軍營須得十日一休沐。除此之外,世子一般不到傍晚是不會回來的。 一入門,婆子便虎著個臉,瞪眼道:“王妃命老奴來傳話,順便接小郡主回王府?!?/br> 香草一看見這老虔婆又來了,心里就來氣。 之前幾次,都是因為大姑娘有吩咐,說不能誤了世子的軍務(wù),任憑來人如何罵,只當(dāng)是樹上的烏鴉聒噪。 可是現(xiàn)在,世子爺?shù)能妱?wù)圓滿完成了,若是讓大姑娘再擔(dān)著妲己的狐貍皮,她們這些做下人的都不應(yīng)!所以沒壓根沒人搭理這婆子。 那宋mama卻只當(dāng)跟先前一樣,她替王妃傳話,滿院子的都得生受著,所以神氣十足,添油加醋地繼續(xù)說道:“有些人是從小在市井雜巷子里養(yǎng)大的,自然天生眼皮子淺,只裝的進(jìn)金銀玉器??墒俏覀冃】ぶ鲄s是在王妃身邊將養(yǎng)的。從小琴棋書畫浸染著,可不能被市井的銅臭氣給沾污了。若是有些自知之明,就少弄些花樣子帶壞小姑娘。真以為山雞插了幾個尾巴,就能裝成鳳凰了!” 她屋子都懶得進(jìn),也不打算給世子妃請安。只想立在院子里等著小郡主出來,一朝接了人就回去。 至于世子妃挑理不挑理的,她壓根不在乎。自己是王妃院子里的,又有奚嬤嬤撐腰,這宋mama就算隔著窗紙罵王府的新媳婦,底氣也足著呢! 前幾次,她都是如此不留臉面的申斥,那個世子妃連聲都沒有,所以宋mama那叫一個底氣十足。 可不曾想,今日還沒等她罵開嗓子,那主屋的窗戶倒是先開了,從屋里直接飛出guntang的砂鍋罐子,直直砸在了宋mama的臉上! 宋mama被燙了半邊臉,剩下的也都摔在了她的腳面上,燙得她是嗷嗷叫。 可還沒等她氣急敗壞地喊,只見世子冰寒的俊臉從窗子里探了出來,冷聲喝到:“我母親的院子何時養(yǎng)了你這么個粗鄙不知禮的虔婆!跑到我的院子里跟誰大呼小喝?你倒是給我說清了,誰是插了毛的山雞?” 宋mama也嚇一跳,壓根沒料到世子居然今日這么早就回來了。 她都顧不得燙紅的半邊臉,連忙跪下告饒道:“是老奴一時忘形,不曾想大聲說話驚擾了世子。今日實在是王妃惱了,見小郡主貪玩久不回來,這才叫老奴傳話……” 韓臨風(fēng)這時已經(jīng)塔拉著便鞋走了出來,寒著臉道:“少拿我母親做幌子,她是堂堂泰州刺史之女,何從學(xué)過這些粗言俚語?既然你說是傳我母親的話,我倒是要求個真切,這就扭了你去見母親,看看她讓你傳的是不是這些話!” 蘇落云這時也出來了,她摸索拉著韓臨風(fēng)的胳膊小聲道:“罵她一頓就算了,不必鬧回王府里去?!?/br> 她說這話倒不是以退為進(jìn),而是真心不愿韓臨風(fēng)跟嫡母起沖突。 他現(xiàn)在滿腦子的正經(jīng)事,何必跟這些后宅的雞毛蒜皮攪鬧不清?這也是她一直忍讓的根本緣由。 像這類責(zé)罵挖苦,只要不往心里去,又不會掉rou,她何必跟些尖酸刻薄的婦人計較? 不過韓臨風(fēng)想的卻是慶陽跟他說的話,就連慶陽都撞見過,那么他不在的時候,母親究竟是如何讓這些粗婆子羞辱阿云的? 若今日他再輕拿輕放,豈不是滿王府的下人都不拿落云當(dāng)回事了? 所以他只讓人將這婆子捆結(jié)實了,再讓人摔在馬背上,而他帶著三五個人,換了衣服騎了馬就朝著王府而去, 落云喚不住他,也只能趕緊命人套馬車,然后載著她也奔向梁州王府。 可惜馬車哪里有馬兒快? 等她終于趕到王府門口時,這起婆子罵主子的案子已經(jīng)塵埃落定。 落云沒碰見婆婆,卻碰見了一臉尷尬的小姑子韓瑤。 她拉著嫂嫂的手回了自己的屋子,只捂著胸口講了方才的事情。 她從來沒見過哥哥動過這么大的怒,命人一路將那婆子拖曳,扔在了前堂,然后命人請來了王爺和王妃,將他聽婆子講的話原樣學(xué)了一遍,徑直問宗王妃:“母親,這些都是你讓人罵阿云的話?” 宗王妃被兒子這么劈頭蓋臉的問,臉都快要掛不住了。 她私下里,自然跟奚嬤嬤她們嘲諷抱怨過??伤屗蝝ama傳的話,都是正經(jīng)的長輩之言。怎么會讓宋mama如此粗俗地嘲諷人? 這個宋mama說話也太直白粗俗了!不過宗王妃自認(rèn)為有理,自然瞪眼責(zé)問,她讓宋mama說的哪樣錯了?那個盲婦一趟趟的運些家私布匹,難道不是眼皮子清淺,滿身銅臭? 做婆婆的居然不能責(zé)罵兒媳婦,還叫兒子來升堂審問父母,簡直是沒天理了。 就在這時,王爺這才緩緩開口,說了落云殫精竭力幫助韓臨風(fēng)運糧的內(nèi)情。 臨了,北鎮(zhèn)王不咸不淡地跟兒子說:“好在你是個有見識的,娶了個能干的婦人,不似養(yǎng)在深宅子里的婦人,整日就只會琢磨口舌相斗。這次,倒是落云受了不少委屈,回頭我叫人給她多添月錢,也算是替你母親向她賠不是了……來人,將這犯口業(yè)的婆子拖走,打四十板子后,轟攆出王府去!” 宗王妃壓根沒想到,事情竟然是這樣??墒墙兴龕阑甬惓5氖牵@事兒連王爺都知情,感情兒全家只她一個蒙在鼓里呢! 結(jié)果自己這么多日子來,竟然是白白叫一家子人看了熱鬧。 這種被丈夫、兒子和兒媳聯(lián)手欺騙的苦楚,一下子炸裂了宗王妃胸膛。 再加上北鎮(zhèn)王話里嘲諷的意味太濃,又越過她罰了她院子里的宋mama。 這種被生生打臉的恥辱,讓宗王妃委屈得不能自已,竟然當(dāng)著兒子和女兒的面,一下淚涌出來,顧不得主母的威儀,哽咽著跑回到自己的屋子里去了。 韓瑤其實也有些心疼母親,也覺得說不得是嫂子在背后拱火,兄長才會回來責(zé)問母親的。 她一邊說一邊看著落云的表情,看看嫂子是不是會覺得暢快。 可是落云卻覺得頭疼,嘆著氣揉著頭xue:“你哥哥也是個不聽勸的,今日怎么趕巧讓他聽見了!我是攔也攔不住。你快別在這呆著了,快去看看母親,好生寬慰她些?!?/br> 韓瑤有些不相信落云的反應(yīng),小心問:“嫂嫂,你不覺得解氣?” 落云一臉無奈道:“王府里攏共才幾個人?他們母子鬧不和,我如何覺得解氣?” “可是母親……的確是過分了些……” 落云微微苦笑,淡淡道:“其實母親的際遇跟我那早逝的娘親倒是有三分相似。說句不恭敬的話,父王對母親也并無夫妻間的愛意。女人若少了愛意滋養(yǎng),沒有幾個不會生怨的。父王不也說了嗎,這宅院太深,困得久了,會讓人心也不自覺地變窄。我一個剛嫁入府的新婦,總也得讓府里的人慢慢適應(yīng)。若是家人間有言語誤會,我就一門心思想要報復(fù)……這樣的嫂子嫁進(jìn)來,你就不怕?” 韓瑤聽了這話卻是臉一紅,心知自己又將嫂嫂想得狹隘了。嫂嫂是見過市面,跟爺們一起做生意,也能日進(jìn)斗金的奇女子,跟自己和母親都不一樣。 有時候,韓瑤真希望自己能跟嫂子一樣,將眼界放寬一些,也許那個時候,她就不會因為自己婚約而日愁夜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