銷魂 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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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該是怎樣的意志? 有多疼? 這就是上古白狼嗎? 連獵人都目瞪口呆。 他們不清楚瘦狼身上所發(fā)生的變化,只是感覺到瘦狼現(xiàn)在的行徑,和剛剛那匹斷爪的小狼如出一轍。 那是瘋子的行徑,是冷酷的執(zhí)行力和忍耐力。 眼前的瘦狼已經(jīng)毛皮盡赤,濃稠的血液滴滴答答地滾落下來,它被撕咬得幾乎只剩下一副搖搖欲墜的骨架,好像有一口氣撐著這副已經(jīng)沒了生氣的骨rou軀體,依然張狂驕傲地漠視著每一個人。 神性又邪性,神與魔的氣質(zhì)在此刻得到了統(tǒng)一。 那瘦骨嶙峋、鮮血淋漓的軀體,剎那間仿佛威嚴的王座化身,神圣不可侵犯! “不……不是我們養(yǎng)的那頭?。∮惺裁礀|西,有什么東西俯身在上面了!!” 為首的獵人第一個被嚇破了膽,直接跪了下來,哆哆嗦嗦地說:“是,是白狼神王降世么!請,請饒我一命!求求您!求求您??!” 還剩下的幾匹瘦狼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夾著尾巴就要往后面逃,然而群山背后,不知不覺地聚集了新的一群白狼。 每一只狼眼,都如同一盞琉璃燈火,照徹河山與黑夜。 它們循著狼王所看重的年輕小輩的呼號聲而來,在此準備踐踏低賤的敗者。 廝殺進行得悄無聲息。 群狼令人斃命的手段,只需要一個錯身。一瞬之后。頭顱碎裂、脊骨折斷,它們昂首抬頭,不屑于引用骯臟的污血。 這已是一場靜謐的屠殺,月色也為之蒙蔽。靈山今夜血腥氣四溢,沒有一只鳥雀敢踏足白狼神的屠殺盛宴。 以兵刃對王者,殺!以法器暗算者,殺! 敗類放逐后淪為家犬,殺! 自作聰明的獵人,殺!為逃離而翻山越嶺者,群狼會竭盡一生尋找、圍堵,玩弄致死,獨行狼必折在金色雙眸之下。 越是劇烈的疼痛,越是催生極致的殺戮意志與冰冷的怒意。 隨著血腥氣越來越重,顧聽霜越來越興奮,靈識的力量也越來越強。 小狼沒了半個前爪,疼得尾巴都縮了起來,但它仍然充滿仰慕、充滿驕傲地跛腳向他爬了過來。 立在枯瘦的狼跟前,伸長脖子,想要尋求頭狼的撫慰與認可。旁邊亦有壯碩矯健的白狼跳過來,俯身低頭,愿意將軀體獻給顧聽霜使用。 顧聽霜仍然選擇歸位小狼的靈識中。 劇烈的疼痛被再次取代,放大了幾千幾百倍,每一滴鮮血滾落,都如同冰錐扎進他的靈魂。 那一剎那,顧聽霜察覺到有什么東西超出了他的控制—— 他無法再控制靈識的去向了,無法歸位他原本的rou身中。 他只能呆在小狼的靈識中,感受著被疼痛一層一層放大的靈力,越來越失控。 狼眼越來越亮,亮到了刺眼的地步,亮到半個山的花草樹木被灼傷而枯萎。 然后這道光消失了,小狼瞳孔中的光華熄滅,顧聽霜的意識沉入了無盡深淵。 他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成為了一只小狼。他沒有意識到,這是功法走岔時,他和小狼的記憶串在了一起的結(jié)果。 天地所生,天地所化,無憂無慮。 還不會捕獵的時候,在外面被欺負了,于是委屈巴巴地回來找娘親——一只美麗的母狼,尋求安慰。 大狼將他叼起來藏進毛皮下,輕柔地舔著他。 那是他感受過的最溫暖的熱度。 隨后他就發(fā)現(xiàn)場景變了——自己依偎的不是自己的母親,而是一個人,一個青年男子。 那人身上有很淡的香氣,銷魂噬骨。他看不見他的臉,只能看見他垂落的發(fā)絲,是銀白的,帶著微微的藍。 不知道怎么的,他覺得自己很喜歡這個人,也很依賴他。 他想要他的懷抱,想看他彎起眼睛對他溫柔地笑,想聽他叫他的小字。 他喜歡他每天的到來,被欺負時微微蹙起的眉頭,像是無奈又像是寵溺的輕輕一聲:“你啊?!?/br> 他想和他多說說話,想再摸一摸他柔軟的唇,想再貼近他一次,扣住他的腰,任憑香氣透入骨髓,連骨髓都沾上毒。 他想他,想得快死了。 第31章 這天,世子府的燈光從黃昏亮到第二天凌晨。 葫蘆和菱角按照平常的習(xí)慣輪流值夜,半夜菱角用法術(shù)燒好了洗澡水,泡上寧時亭發(fā)給全府通用的香料,顧聽霜還沒回來。 菱角揉著眼睛去找葫蘆:“殿下今天這么晚?。窟@幾天都是到丑時就會歇下的,這會兒天都快亮了。” 葫蘆說:“興許是殿下今日在功法上有所突破,一時著迷就會稍微晚一點。你也別燒水了,熬不住了就早點睡吧。一會要是世子出來了,我伺候就是?!?/br> 菱角搖了搖頭,捧著臉坐下來:“我還是等殿下出來吧,現(xiàn)在睡也睡不著。到時候還要喂狼、洗狼,公子之前說給殿下的小狼喂九色鹿和麒麟rou,但是殿下要我們?nèi)フ一钋?,我前些天訂了幾籠子畢方鳥和仙鼠、活九色鹿,這次剛好也可以用上。” 兩個人就并排坐在門前。 一會兒后,菱角又說:“公子每次練功都沒什么動靜,應(yīng)該修的是心法吧?!庇悬c唏噓的樣子。 葫蘆應(yīng)聲說:“是啊,殿下以前是天靈根,心性肯定也遠超旁人。公子既然默認了,應(yīng)該也不用我們多擔心。唉,不過殿下真的是可惜了,要是沒有十歲那年的病……” “也沒什么可惜的,凡事不要回頭看,照我說,殿下就算是站不起來了,以后什么事做不成呢?你看那只小狼,對殿下俯首帖耳的……那可是上古白狼??!“ 他們都默契地不再提這個話題。 顧聽霜就在一墻之隔的的地方練功,他們也怕這些議論落進他的耳中,免得顧聽霜聽見之后心里不舒服。 平常他們從來不提這個事,現(xiàn)在是夜深了心思憊懶,活絡(luò)心思之后就無意識地談到了。 顧聽霜平時練功就很安靜,他們在門外守著,有時候都會忘了他在里面,還鬧過一次“到處找世子殿下在哪”的笑話。 兩個人都靠著門坐下,閉著眼睛打盹兒,將睡未睡。 就在菱角快要墜入夢鄉(xiāng)的時候,忽然渾身打了個抖,接著覺得不太舒服,睜開了眼睛。 他感覺到門后有動靜,但是那種動靜和平常顧聽霜歸來不一樣,隱約帶著陌生的、濃重的殺氣和血腥味。 緊接著,他聽見了門被撞擊的聲音! 尖利的爪子劃過大門,隱隱有巨大生物沉重的喘息聲。 那一剎那菱角渾身的汗毛都炸起來了,他清清楚楚,這絕對不是顧聽霜和小狼可以弄出來的動靜。 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一邊狂推著睡過去的葫蘆,一邊渾身冷汗地慢慢湊近了,打算透過大門的鎖孔往外看一看。 葫蘆不情不愿地扭了扭,剛睜開眼想問他:“怎么了……”卻看見菱角眼睛靠近了鎖孔之后,緊跟著嚇退了好幾步,一屁股摔在了地上爬都爬不起來,嚇得神情呆滯了起來。 “外邊有,有……” 葫蘆沒聽清他在說什么,湊近了一看,冷不丁對上了一片金黃燦爛的顏色。 他愣了一下,隨后等那片金色遠去之后,這才猛地反應(yīng)過來了什么,頓時嚇得直接僵硬了。 他剛剛對上的,是一只琉璃燈一樣的狼眼! 外面……外面是數(shù)不清的上古白狼,聚集在門外,群狼擠在門邊往里擠著,爪子抓撓的聲音越來越密集,還有沉悶的撞擊聲音。 一下又一下,像是要硬生生地把門撞開來! 葫蘆魂都嚇飛了,本來差點路都走不動了,但是突然想起顧聽霜還在那院門后,一時間肝膽俱裂,怒上心頭,抄起腰間的劍就要奔出去拼命,卻被菱角硬生生地拽了回來。 “你瘋了!” 菱角還癱坐在地上,只是努力抱住了他的大腿,盡量穩(wěn)住聲音說:“快去找公子!找公子!快去!你我二人在這里拼命有什么用?殿下現(xiàn)在生死未卜,第一緊要的事情是通報給公子! 快去吧!” 葫蘆把他猛地一推,也是看他實在害怕——菱角從小最怕白狼神的傳說,平常抱著小狼遛彎都膽戰(zhàn)心驚的,遑論現(xiàn)在差點跟一群白狼臉貼臉。 葫蘆留在庭院中,眼看著府門將要被撞破,心一橫,飛快地跑去了世子府偏院后廚的地方,拖來一大桶九色鹿油——今天下午剛宰的新鮮的九色鹿,油脂透明不腥臊。 他強壓下心里的恐懼,奮力搬動油桶潑滿了整個院門,而后捏了個火決,大聲對門外喝道:“退!退!退!” 群狼早在他用油潑門的時候就知道發(fā)生了什么,早早地避開了,只是還在門外徘徊、盤旋不定。 月色下,群狼嚎叫的聲音此起彼伏,低沉而冷靜,聽久了會生出一種錯覺,仿佛這些狼群在一起唱誦什么古老的歌謠一樣。沒有兇狠的威脅,只有戰(zhàn)后共鳴的悲壯與長嘆。 狼群聲音太近,如同烽火硝煙一樣綿延數(shù)百里。 甚至不用菱角主動報信,以世子府為中心,整個風光寬闊的園林挨依次亮起了燈火。 膽子小的侍女躲在屋里,彼此擠在一起瑟瑟發(fā)抖,侍衛(wèi)們試探著拔出了刀,追溯著聲音向世子府趕去。 但是緊跟著,他們也聽出了這些狼嚎中的異樣,當中沒有攻擊性,反而透露著一種想要與他們溝通的欲望。 侍衛(wèi)長指揮說:“藥房的老伯以前是馴獸師!他說不定能聽懂這些狼在做什么!快去請,快去請。公子來了嗎?” “公子剛醒,正趕過來。” “好,那就先等公子,等公子過來部署,我們過去保護世子殿下?!?/br> 寧時亭今天睡得晚。 他還是照常整理西洲志,隨著百里鴻洲帶兵入西洲的日子越來越近,他也跟著變得忙了起來。他到寅時才睡下,睡不到片刻就被叫了起來。 仙鶴車駕風風火火地往世子府趕,寧時亭里邊還穿著睡袍,只在外邊嚴嚴實實地裹了一件披風。 眉眼冷靜,也看不出疲憊的樣子。 人馬都在動,菱角跟在他旁邊說了一路的情況。 寧時亭偏頭聽完后,輕聲說:“先別著急,狼群說不定另有來意。你透過鎖孔看的時候,瞧見了世子殿下了沒有?” 菱角努力壓著恐懼回想了一會兒,面色發(fā)白地說:“仿佛是沒有,我沒看仔細,公子?!?/br> 寧時亭抿起嘴不言語。 等眾人趕到的時候,世子府通往靈山封印的府玄鐵神門都快被燒熔了。 大火仿佛要燒過整個天際,半邊天都是紅的,赤色的云在晨光熹微中翻滾,宛如天空在暴怒。 寧時亭步履如風,穿過忙不迭退避的人群,火勢快要燎到面上的時候才停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