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余人表情各異，氣氛一時沉悶起來，直到熊達(dá)接了他爺爺?shù)碾娫挘麄兗乙呀?jīng)要辦葬禮了，等明天熊達(dá)他爸作為大哥過來陪著送頭七，他們倆父子就得一起送熊仁河的骨灰回老家，假都請好了，但這老頭從罵熊仁河缺心眼自尋死路到罵熊達(dá)罔顧學(xué)業(yè)一天到晚哭哭啼啼沒出息...沒完沒了。

    “老天白送他一條命，他自己作踐沒了，你哭個啥子！你媽都說了，說你眼睛都快瞎了，最近也沒好好讀書，老子以后死了你也如果也這么哭，棺材板都別蓋了，免得耽誤我爬出來打死你，個小崽崽，沒見過世面...這是命！”

    老頭還不知道熊達(dá)祖?zhèn)魅毙难?，差點把自己命也作沒了，一來警方擔(dān)心背后還有人，便隱瞞身份，保密處理，而當(dāng)時在場的其他游客大多數(shù)躲進店里，下雨天陰沉沉的，視線太差，也沒拍出什么花來，但警方還是讓網(wǎng)絡(luò)監(jiān)管部門盯死了，生怕再死什么人把連環(huán)殺人案添個血尾巴，還好，目前控制得蠻好，除了蘇母這個法官洞察敏銳，威逼利誘，知道了事情，其余幾人家里基本不知道，不過那個檸檬家里就不知道了，這姑娘當(dāng)天存在感太強，那一身白富美氣兒，還沒被挾持前就被不少人拍了短視頻，只能看后期盯著，也讓媒體淡化此事。

    熊達(dá)被罵得腦殼嗡嗡的，后來再也哭不出來了。

    行吧，叔你走好，以后我可不能再為你哭了。

    這罵完，吃飯的氣氛也松快了很多。

    韓珖吃完飯，回了警局，正好在處理從劉軒居所拿回來的一些證物，里面有電腦，私人用品，也有幾本書。

    “他老家那邊還沒有人來？”

    “沒，說是早當(dāng)沒這個孩子了，不愿意承認(rèn)，聽說都開宗祠把名字劃掉了?！迸灿行┻駠u。

    韓珖不置可否，拿起其中一本書翻了翻，突頓了下，看著書頁中夾著的一枚書簽，上面有一些字。

    劉軒的筆跡很清秀，跟他的人有很大差異。

    但韓珖看過劉軒曾經(jīng)的樣子，其實少年時這人有些孱弱。

    ——那天下了雪，特別冷，我趕到家，好不容易推開不讓我進去的那些人，看到父親躺在污漬斑斑的床榻上，屋子里味道很重，讓人難受，可我想跟他說話，但他嘴角抽搐，怒目瞪我，最終只指著我，竭力讓我滾，我被人趕了出去。明明是年少時熟悉的路，但可能太多年沒回來了，在別人圍觀的笑聲中，我踉踉蹌蹌，不知怎么的就掉進了溝里，那溝好深，雪不斷落下來，真的好冷。

    ——很多年后，我才明白人越多，這世界越熱鬧，但也越荒涼。

    韓珖看了良久，闔上書，忽說道：“我一直覺得很奇怪，他家里的書籍以及他的社會工作經(jīng)歷，乃至他所學(xué)的專業(yè)等，其實對犯罪以及反偵察這一塊并無涉獵，為何他的第一次犯罪如此完美，以他從小的學(xué)習(xí)能力以及智商來看，他并不符合天才罪犯的特征?！?/br>
    證物室內(nèi)的幾個警察聞言都安靜了，面面相覷。

    也許是從電腦上學(xué)的？

    十幾分鐘后，技術(shù)部門的一個大佬深層侵入了劉軒的電腦，經(jīng)過一個小時的搜索，最終，這位大佬表情凝重了些，朝喝咖啡養(yǎng)神的韓珖打了個手勢，后者端著咖啡過來，看到了一個界面陰森黑暗的血腥網(wǎng)站，此刻它的論壇上已然是劉軒的賬號。

    “境外的暗網(wǎng)，所有交流記錄都被刪掉了，但我能查到它的時間...在第一起案件之前，他曾頻繁跟一個人進行交流?！?/br>
    “我懷疑這個人指導(dǎo)了劉軒的犯罪?！?/br>
    “最后一次的交流——就是在劉軒去風(fēng)俗街的前一天晚上，他們處理掉了所有記錄，但我查到他們有過一次文件的傳輸，不知道那是什么文件內(nèi)容?！?/br>
    這位大佬盡力了，畢竟他們也不是無所不能的，網(wǎng)絡(luò)有它的規(guī)則跟痕跡，超出之外，那就是終極計算機這種掌握算法的存在才能窺視的了。

    韓珖眉頭緊縮，咖啡也喝不下去了，放下杯子，沉沉道：“我知道是什么了?！?/br>
    是那個奇怪且危險的配方。

    ——————

    風(fēng)俗街事件過后大半個月，熊達(dá)不敢耽誤詹箬的事，很快從老家回來，加班加點熬夜終于完成了工作。

    前者各種漢堡薯條肥仔水嗨起來，一邊感慨：“好在真正受傷的是二雞，我們兩個沒啥事，不然就沒法交差了。”

    蘇縉機無語，這是人話？我還不是為了救你？

    不過熊達(dá)嘴上這么說，其實已經(jīng)規(guī)劃好工資到手后就給幾人買禮物表示對救命恩情的感謝，尤其是詹箬！

    當(dāng)然了，首先詹箬那得把東西賣出去。

    他躺在沙發(fā)上，吃著薯片的時候隨口問一句，“你們說，她能把它賣出去么？”

    蘇縉機不說那些有的沒的，“游戲你不都玩過了？真賣不出去，給我，我找人賣?！?/br>
    除了起草合同，他沒過問過游戲的創(chuàng)造過程，但兩天前初級版本玩了一下，當(dāng)時很是吃驚。

    一開始他以為只是一個很粗糙的游戲框架，里面肯定有很多bug跟瑕疵，尤其是在算法一塊，能達(dá)到中上就不錯了，畢竟這種游戲比較新穎，也意味著市面上沒有其他游戲可以借鑒，算法一塊的難度拔高，若是做出來，必然是比較粗糙的。

    結(jié)果...他對那個1313的能力有了深一層的了解，也對這個游戲有了判斷。

    他朋友多，圈子廣，不愁沒路子，但他隱約覺得可能也用不上自己。

    賣是肯定賣得掉的，就看能賣出什么價。

    “你們覺得那個1313是一個人，還是有一個團隊？”呂元駒沒管錢的事，他更在意技術(shù)層面的事。

    從一開始他就對此很好奇，可又不好意思問。

    畢竟他們只是給詹箬以及1313打工，人家才是一伙的。

    蘇縉機若有所思，就算他不是這個行業(yè)的，也知道一個月時間就做出這個成果，尤其是呂元駒兩人不涉及最高難度的算法，顯然是1313做的，若說他是一個人...

    “一般情況下該有一個團隊，若是一個人，那這個人就基本位于你們行業(yè)頂尖了吧?！?/br>
    呂元駒點點頭，“也不是沒這種可能，但如果他是一個人，有這樣的水平，也沒必要做這種事了?！?/br>
    說難聽點，假如人家這個水平跟能力，物以類聚，人以群分，若是肯開口，班子隨便搭都比現(xiàn)在好，也犯不著找他們兩個菜雞苦力了。

    這不是概率問題，而是邏輯問題。

    總歸有矛盾的地方，但唯一可解釋的就是...

    熊達(dá)忽然頓悟，“咦，你們說會不會是1313喜歡詹箬??？”

    正在看書的蘇縉機翻頁的手指頓了頓。

    第31章 合同   不是你們，是你。

    “你們沒看出來嗎？群里聊天,那個1313對詹箬說話總有幾分尊重卻又親近的意思，詹箬對他雖然客氣，卻也很信任,這么一看,像不像年輕男女曖昧期...”

    好像...是挺像那么回事的，呂元駒瞥了蘇縉機一眼,后者那一頁還是沒翻過去。

    電視上正在播放沒啥邏輯的國產(chǎn)傻白甜劇,世界天才級的牛逼男主在陪草根流女主創(chuàng)業(yè)，在創(chuàng)業(yè)過程中情愫暗生...

    “你為什么要耽誤你的前程來陪我呢？不怕影響你的未來嗎？”

    “小傻瓜，你就是我的未來啊?！?/br>
    三個母胎單身狗愣是齊齊打了個寒蟬，正好此時蘇縉機手機來了短信,他看了一眼，錯愕了，反過來又看向熊達(dá)兩人。

    熊達(dá)：“干嘛,我將來肯定是不會戀愛腦的。”

    呂元駒：“我覺得你戀愛跟腦都不會有。”

    奪筍啊你,熊達(dá)大怒,但兩個人的打鬧忽然僵硬了,因為蘇縉機把短信點出來放大給他們看。

    銀行到賬27萬。

    加上此前的3萬，這張卡里面現(xiàn)在一共30萬。

    熊達(dá)很震驚，遙控器掉地上都沒察覺到，呂元駒也很震驚，但他震驚的是詹箬這么快就搞定并且到賬了資金。

    他們一共拿到30萬，那這個游戲的總價一共300萬？

    熊達(dá)覺得好多錢啊,呂元駒卻覺得這個價格不算高，畢竟它的資質(zhì)擺在那，他震驚的是詹箬把它賣出去的速度。

    以前說的五天內(nèi)達(dá)成交易，可他再天真也知道生意場上所謂交易達(dá)成不意味著能同步資金到賬,個把月都算是尋常，最恨那種年底要追賬的。

    結(jié)果她這么快？

    不過蘇縉機驚訝的卻是它只賣出300萬。

    是因為太著急了嗎？

    可沒必要啊，這樣至少虧了另外一個300萬。

    蘇縉機覺得自己找朋友運作一下，用他們的關(guān)系跟海外游戲公司搭上路子，應(yīng)該可以叫賣到600萬。

    但他隱隱覺得哪里不對，那天1313說到有海外路子的時候，明顯是信任詹箬的，儼然知道她的銷售路子在哪，那么以他的水平，不可能不知道它真正的價值，又怎么會認(rèn)可詹箬300萬賣掉它。

    除非...為了跟小傻瓜一起打拼未來？

    蘇縉機思維混亂的時候，忽然來了第二條信息。

    不過這次是詹箬的聊天信息。

    詹箬：來我房間。

    雖然知道不說那個意思，但蘇縉機的心頭還是麻了一下，然后說了一句：“我有事出去下。”

    蘇縉機出門走兩步敲門，門開了，詹箬應(yīng)該是剛回家，正在喝水，見他來了，手指敲了下桌子。

    蘇縉機拿起文件袋取出里面的合同，認(rèn)真看起來，看完后，他有些恍然，明白了她為什么會賣了300萬。

    不，不應(yīng)該說賣。

    “九天游戲？它在森宇集團旗下，怎么會答應(yīng)運營分成的模式。”

    這里說的運營分成是詹箬把游戲交給九天的游戲平臺銷售發(fā)行，收入與九天分成。

    乍一看是九天占便宜，只給銷售位就分錢，但不是這么算的，九天是純粹的游戲公司，本來是國內(nèi)翹楚，后來被國際財團森宇收購后，直接階級飛升，觸摸到了國際游戲市場，逼格也跟著飛升，借助森宇旗下的社交網(wǎng)絡(luò)籠絡(luò)了龐大流量，形成了自己的九天游戲世界。

    它的平臺就是為了發(fā)行游戲，營銷位自是留給自家研發(fā)的公司才能利益最大化，若有外來游戲運營，那也都是有資格做甲方的人，怎么會輕易割rou給名不見經(jīng)傳的裸游。

    九天跟詹箬他們，就如同航空母艦跟小破船的一塊船板，差距太大了。

    蘇縉機這人待人處事因人而異，知道詹箬不愛說廢話，就直接問了。

    詹箬果然直接回答，“因為這塊船板的材質(zhì)跟大小恰好是他自己那艘破船需要的?！?/br>
    蘇縉機愣了下，接著思索，很快想到了，“這個負(fù)責(zé)人在九天的處境不好？需要破局的契機？”

    詹箬一手拿著水杯，一手用兩根手指矜貴夾住文件袋一角，抖落了下，下面掉出一個人的資料檔案。

    蘇縉機看了就明白了。

    對方在九天游戲資源國際部，跨接海外跟國內(nèi)收購業(yè)務(wù)，聽著很高大上，但結(jié)合他的權(quán)限又十分尷尬。

    對接國內(nèi)吧，他購買的資金權(quán)限又不夠，買不到好的游戲資源，對接國際吧，他的話語權(quán)又很小。

    “他上司是白種人，而且有白人至上種族歧視傾向?！?/br>
    資料上沒寫種族歧視，但蘇縉機看了這人的工作履歷就知道貓膩在哪了——他的權(quán)限被一壓再壓，工作表現(xiàn)越來越不好，可在他換了上司之前，此人的能力是得以體現(xiàn)的，只能說明他遭遇了職場歧視。

    詹箬喝完水，放下水杯，“對，而且他沒有移民，還是中國國籍?！?/br>
    這就說明一些問題了。

    “如果在明年下半年之前他還不能讓自己的工作履歷有起色，他最好的下場是被踢到九天的次級部門，離開權(quán)力中心，但大概率是帶著差勁的工作履歷離開九天，而他的職業(yè)前途也很難回天。”

    因為他很難找到一個不介意他在九天工作履歷的接盤公司，而一個黃種人在國外的就業(yè)環(huán)境本來就比較敏感，若是回國，又得重新融入，的確是極尷尬的處境。

    蘇縉機點點頭，仔細(xì)看了這份資料的后面，“但他能購買的金額權(quán)限是500萬，你定300萬雖在他可接受范圍內(nèi)，但哪怕他看好這個游戲，也需要他，也不妨礙他壓價，直接買斷，這才能讓他利益最大化，為什么他會同意？除非...”